《宝钗的金玉良缘[红楼]》南山莲

35、第 35 章

　　第二日一早，当宋凌轩刚刚醒神，还未及睁开眼，习惯性的往怀中一揽，却是足足抱了一怀的被子。

　　心中一激，睁开眼来，借着帐子里丁点儿亮光一瞧，身边空空荡荡，哪里有人。

　　伸手拨开帐子，外面却是天光大亮，金灿灿的的日光刺的他眼睛一眯。

　　起身穿衣，往外头走，屋里也没发现人，视线触及到门口小几上的半盆水，薄唇含笑，方才知道宝钗也是宿在屋里的。

　　修长的手指挑起水中的一瓣红艳艳的玫瑰花瓣，眉头一蹙，暗叹昨夜贪杯，却是错过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花瓣澡了。

　　真是喝酒误事，自己竟没听见她今早洗漱。

　　正懊恼着，门口的苏成冉听见了屋里的响动敲门喊道，“主子，新上任的鲜卑王持降书在西峰城求见。”

　　手指恋恋不舍的放开花瓣儿，又觉得心里的一股闷气不散，又伸手戳了戳那花瓣儿。

　　却不想非但那花瓣儿没戳下去，竟是弄得一盆子的水荡漾了起来，满盆水面上花瓣撒欢儿一样起起伏伏。

　　宋凌轩抽了手指，捏了捏眉头，打开了门，见小兵端着盆要往里走，宋凌轩不着痕迹的挡住了那盆还在荡漾的水，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往外走，“先去西峰城。”

　　苏成冉一愣，随即一想自家主子政事上向来不懈怠，如今鲜卑来降，梗在大晋数百年喉咙里的这快骨头终于吞下去了，普天同庆的大喜事，主子自然是不肯耽搁的。这西北风沙大，策马一路，定是满面灰尘，横竖去了也要洗漱的，也不疑有他。

　　“薛大人临出门时说，如今凉州百姓重新安顿，百废待兴，她去查看城中的经济。”

　　“嗯。”

　　宋凌轩抵达西峰时，宝钗已经策马到了凉州。

　　凉州是自前朝就有的古城，却因常年的战乱，连城墙都有些斑驳。

　　青石板街道上处处可见行人，大多都衣衫褴褛，但个个却是面带喜色的往街道一处涌去，一边相互奔走相告。

　　“哎，听说了吗？宋将军把鲜卑打趴下了，鲜卑降了。”

　　“听说了，那衙差策马一大早就打我门前经过，听的真真的。”

　　“哎呀，我们再也不用东躲西藏的了。”

　　“谁说不是呢，多亏了宋将军呢，我听我爷爷说自打我太太爷爷那辈起，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这鲜卑降了，我终于可以见我可怜的儿女了，自打她被鲜卑人抢去，我已经八年不曾见过她了，呜呜呜……”

　　“哎呀，别哭了，是喜事呢，咱们领了米粮，你立刻就可以去见你女儿啦！”

　　妇人一抹眼泪，排着队，“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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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头二楼一间茶楼里，宝钗正看着下面人头涌动的去往恒舒楼，虽人多，却也是规矩排队，不见推搡。

　　阳光斜斜的照进来，匀匀的洒在她的侧脸上，肌肤白的莹润，长长的睫毛扑扇扑扇，像是误入雪地的两只蝴蝶。

　　她视线又转向旁边的临时仓库，只见那里人头攒动，个个喜笑颜开。

　　“孩儿他爹，你能背的动吗？我们可领了两百斤呢。”

　　旁边的汉子搓搓手哈哈大笑，“能背的动，我背两趟。”

　　妇人抹了把泪，“这么些年，我只见过官兵来收粮的，还从未到衙门往家领过一粒麦。”

　　旁边的人附和，“是啊，这恒舒楼的主人是个新封的女官，听说是个仙女一样的美人。”

　　刚来的男子听到这个惊叫，“女官？……这女子焉能做官？”

　　旁边的壮实妇人啐他一口，“呸——女的怎么了？你在外面的时候，家里的田地不是我一个人犁的？还是公婆娃儿不是我一个人伺候的？女的怎么就不能当官了？”

　　“我听说就连马家寨都是她劝降的……”

　　“是吗？那马进财我今早见了，如今穿了一身铠甲打街前策马而过，竟真是个将军呢。”

　　“哎，刘老三，你若那时把女儿许给他，你现在可就是将军的丈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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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此处，宝钗关了窗户，唇角微勾，端起桌上微凉的茶。

　　这次大败鲜卑，又有之前捐军粮，招安马家寨的事，随着西北这份捷报，薛家也算是真正的上了一个台阶。

　　即使是这西北顶好的茶，入口也只有一股苦味，比南边最末等的茶都不如，但是宝钗却是喝的甚是顺口。

　　眼下这凉州的放粮，能在再添上一笔民意……

　　杏眼微垂，暗光闪烁，现在的薛家，再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肥肉了，即便将来入了后宫，母族强大，于哥哥于自己都是靠山。

　　想到这里，宝钗看着茶盏中起起伏伏的茶叶微微叹了口气，精致的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自古言道，一取宫门深似海，可如今的自己与宋凌轩也算是生死相依，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姑娘，”甲一走来，低声禀报，“米粮已经齐备，全部运到。只是西北不种稻米，咱们刚打通西北商道，这春天的种子，要缓些时日。”

　　“嗯，”宝钗回过神来，放下茶盏，“马家寨那边的事谈的如何了？”

　　“已经谈妥，”说着略略一顿，“李将军今早赶往马家寨了。刚徐掌柜传话回来，说李将军提议山上上下不便，要咱们在马家寨密道口建一座恒舒楼，请姑娘示下。”

　　宝钗微微一思索，便点头，“也好，你即刻传信给徐掌柜，让他与甘州总掌柜商议盖楼之事，”略又想了一想，“此地的恒舒楼不必建成各大州城的样式，建成驿站的模样，也好给过路的客商歇脚。”

　　“是。”

　　“通知此地掌柜，说我到了。”

　　甲一下去不一会，恒舒楼新任的掌柜带着一个管事来茶楼亲自请宝钗。

　　“凉州恒舒楼暂代掌柜李全，拜见东家。”

　　一进屋后，李全目不斜视，规规矩矩的看了宝钗一眼，躬身作揖。

　　此人不是金陵的，是甘州现派过来的，在甘州时也见过一面，管了几十年的铺子，也是老人了，人看着也是精明。

　　宝钗打量着他的言行举止，见他不骄不躁，表情也没有献媚，眼睛深邃，却没有邪气，对自己更是恭敬有礼，便！方朝他点点头。

　　“嗯，我也冷眼瞧了半日，放粮这么大的事，你做的不错，井井有条，也不见慌乱，吵闹。”

　　李全再次拱手，“谢东家夸奖，这原是我们应该做的。”

　　宝钗细观他的神色，见他不焦躁，心下又妥帖了几分。

　　“各地恒舒楼大掌柜均是金陵本家分派，放粮这件事情，我觉得你也堪当大任，今日后便就叫家人过来，留在此地吧。”

　　听见宝钗的话，李全神情一愣，随即有神色如常，“多谢东家。”

　　宝钗见他应对有度，又放心了几分。

　　这恒舒楼原是一家酒楼，前几日刚被买了来，一应倒是齐全，只略略改动了一下大厅的陈设。

　　西北地广人稀，不似寸土寸金的江南，这楼竟然比金陵的总楼还要大上这一半。

　　宝钗四处查看了一下，李全改动的都不错，整体大气雅致又不过分气派。

　　宝钗心下满意，这凉州人因常年和鲜卑人相搏，即便是女人都多豪爽干脆，若是把这里装点的跟江南一般，估计也留不住几个人落脚。

　　她原想着这里不同别处，本打算找个本地人掌管，如今有了李全，见他人机灵又不偷奸耍滑，做事又老道，便十分放心了。

　　到了为自己专留的房间，一进去，李全便把这几日的账册拿了来。

　　外头还有人领粮食，李全便给宝钗上了点心茶水，留宝钗看账，门外留了个跑腿小伙计，自己下去办事。

　　而宋凌轩这边也是刚刚谈完鲜卑投降的事宜。

　　拓拔图赫一死，鲜卑大乱，他的两个最得力的儿子又因争取王位而互相厮杀，没想到最后却便宜了无能的小儿子。

　　拓拔图赫一辈子以鲜卑战神而自居，但他的这个小儿子却是贪生怕死。

　　灰白的脸色，泛着白色的唇，被红丝霸严实的眼睛，一看就是常年混迹慕女人丛中，不学无术的小王爷。

　　都不用谈判，宋凌轩说什么就是什么，新王统统都答应。

　　这场谈判竟比宝钗那边放粮还要快上几分，完事后，宋凌轩换了衣裳，匆匆往凉州而去。

　　进凉州城时，已经夕阳西下，进城后不久，便看到了恒舒楼上新挂的金灿灿的匾额来。

　　上了楼，叫了掌柜，一亮明身份，宋凌轩便畅通无阻的进入了顶楼的天字号房间。

　　“什么事？”

　　听见门口轻响声，宝钗以为是伙计，头也没抬。

　　宋凌轩轻身一跃，人便到了宝钗书案后头。

　　宝钗回头的瞬间，腰已经被宋凌轩从后面揽住。

　　宝钗微微惊愕，“鲜卑上了降书，你这么快就谈妥了？”

　　宋凌轩低头蹭她的鬓边的发，轻轻嗅着她发间似有若无的玫瑰香，眼神一暗，就想到了昨晚的那个花瓣澡。

　　“谈妥了……”

　　宋凌轩便把鲜卑的事说了一遍。

　　“真是……”宝钗摇了摇头，对鲜卑王的行事也是好笑，不过作为敌国，她也不至于说出，真是不屑子孙这样的话。

　　“他们随大军前去上贡？”

　　“嗯，”宋凌轩点点头，黑眸微眯，下巴在她的肩膀上歪着，声音里全是炫耀。

　　“还有更厉害的呢，鲜卑每年向大晋进贡五百匹良马。”

　　宝钗挑挑眉，每年五百匹不是一个小数目，“答应了？”

　　“自然没有，”宋凌轩神秘一笑，“但是我告诉他，不行就再战一次，他便就答应了。”

　　见他不怀好意的笑，宝钗笑着摇摇头。

　　别说收回的城池了，鲜卑如今正乱着，没有实力的新王继位，各部落首领对这个新王虎视眈眈，他若想在王位上坐久点，便需要与大晋交好，叫大晋来给他撑腰。

　　大晋也正需要一个傀儡来辖制鲜卑各部落，叫他们再也爬不起来。

　　宋凌轩见她说了半天话眼神却总盯着下头的几页子账，便低头一看，倒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