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的金玉良缘[红楼]》南山莲

3、第 3 章

　　“世子，有人圈了那首咏菊。”

　　宋凌轩淡淡的应了一声，眼皮都没抬一下静静的注视着茶吊子上的水。

　　苏成冉见自家王爷兴致缺缺，便再没有出声，垂首立于他身后。

　　想想也是，这首题目连江南第一才子秦子游都接连两首不出彩，更莫论其他人了。

　　水声呜呜咽咽一声连着一声，紫砂壶上的盖子也上下均匀起伏，宋凌轩提起了水注入紫檀木案上的白玉茶碗中。

　　顷刻，随着茶叶在水里的摇曳，一股淡雅的茶香之气丝丝缕缕，顺着盖碗之间的缝隙伴着水汽四散上来。

　　宋凌轩一边翻看着这数日来搜集的情报，一边等待着茶水。

　　他身后的苏成冉屏气凝神，暗处的暗卫更是不闻丝毫声息。

　　四下一片静谧，只有金色的阳光悄悄的洒在纸张上，随着宋凌轩的翻阅轻轻跳动。

　　半柱香后，茶香渐盛，宋凌轩合上了卷宗。

　　其余的都搜集的差不多了，只剩薛家一家了。

　　端起茶碗，用盖子轻轻拂开茶叶轻啜了一口，凤眸惬意的眯着，整个人身上的冷俊之气都消散了几分。

　　“公子，”司晨掀开帘子进来，把纸张放到书案上，“薛清行公子作了咏菊，在外求见。”

　　宋凌轩懒懒的应了一声，斜倚在塌上的身子却未有半分移动，漫不经心掀开眼皮往案上的纸上扫去。

　　蓦地，好看的凤眸一缩，起身取过纸张，细细品读了片刻，嘴角翘起一个弧度，与有荣焉的点点头，拍案而起，冷俊的凤眸里终于染上了一丝欣赏之色。

　　“才谋兼备，世间难得！”

　　这次微服下江南除了办暗中收集四大家族的证据外，宋凌轩也是想为朝廷招揽一些人才。

　　自古说道，江南多才子，这一圈走下来确是也见识了不少出类拔萃的，但都是些文采之气过剩，文才华丽的笔客。

　　这于太平盛世而言，这些才子无疑是未来的文坛新秀，可如今大雍国内有世家制衡，外有群狼环伺，朝廷如今需要的人不仅要有文才主要还得有谋略。

　　一路来的才子，宋凌轩都兴致缺缺，幸好在最后一程的金陵终于见到了江南第一才子秦子游。

　　又有文采又言之有物，能文能武，少年风采，当之无愧的第一才子。

　　宋凌轩都以为世人才华到了秦子游这里便是尽了，哪知道今日又有一个更为让人拍案叫绝的人。

　　司晨与苏成冉对视一眼，两人还从未见过自家主子对人这么大加赞赏过，即便是对秦子游也是说了一句，“此子当得第一。”

　　司晨便把方才秦子游和众人看了诗后的赞赏一并回了。

　　薄唇开合，宋凌轩道，“请进来。”

　　这边宝钗终于见书童出来有请，便支开了莺儿叫去前面的茶楼等她，跟着书童上了画舫。

　　初进画舫，宝钗不禁打了个冷颤，她暗自奇怪，如今三月天，金陵已是春衫薄的时节，但这画舫里竟然略显寒凉。

　　宝钗前世记忆里也没冷玉公子这个人，不过短短数月名气大盛，猜测是哪个世家的公子游学到金陵的。

　　随书童走到里间，绕过一架檀木山水屏风看到里面的大冰鉴，终于明白凉意来自哪里。

　　宝钗站定按着书生的礼节行了一礼，“小生献丑，请公子赐教。”

　　略显娇俏的的身影在屏风后略过时，宋凌轩的瞳孔微微一缩，挺了挺身，唇角间发出了低不可闻的一声。

　　“咦？”

　　直到来人走到面前，宋凌轩看到她的耳垂，凤眸半阖，睫毛下暗波涌动，嘴角饶有兴致的荡开了一个弧度。

　　司晨与苏成冉两人都是练武出身，自然是听见了自家王爷方才的轻疑声，相视一眼，默默暗中观察着宝钗。

　　久久未听见对方回搭话，宝钗便疑惑的抬起头来。

　　瞳孔一颤，怎么会是他？

　　她来时想到了这位冷玉公子家世不凡，但是万万没想到此人是未来天子。

　　看着那淡漠的双眸，宝钗不由就想到自己上一世魂魄散去时听见的那句，“查！”

　　直到那双凤眸刀子一样直逼过来，宝钗心里猛然一紧，收回思绪，恍然有种被对方看穿一切的错觉，不自觉底下了头，轻唤了一声，“冷玉公子。”

　　宋凌轩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人，心下一动，居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直到听见这声音调略轻的叫唤，方回过神来。

　　宝钗垂着头，只能看到男人下巴以下的部位。

　　男人修长的手指划过白瓷茶碗的边，指尖轻轻一下就荡开了一团金色的阳光，静谧而美好，他身上的冷气也被荡去了几分。

　　“清行自谦了，赐教更不敢当。”

　　宋凌轩薄唇含笑，声音轻快了几分。

　　“如若清行这叫献丑，那么这天下的书生就羞得无地自容了。”

　　宝钗拱手一揖，她被盯得莫名有些不自在，“公子谬赞了，学海无涯，小生只是侥幸，按着前人的脚步而已。”

　　宋凌轩手指轻扣桌面，“有何疑问？”

　　她来这里只是扔金锁的一个借口，开始没怎么在意，文人间的疑问无非是些文字游戏而已。但知道来人身份后，她便有了新的想法，“小生有一事想请教公子，敢问公子仕途名声与经济孰轻孰重？”

　　宋凌轩凌厉的眉峰一挑，显然没料到她会问这么一个问题，紧接着想到她身怀大才但偏投胎做了女子，便了然了。

　　宋凌轩略微一沉思，便道，“经济乃人生存之本，而仕途名声亦是人安身之命，大人物若微时，当以经济为先，如若显达，可两者兼得。”

　　“原来竟是如此简单吗？”

　　听完这么别开生面的一席话，宝钗心里的顾虑“哗”一下全散开了。原来弱者才会做选择，强者自然是两者兼得。

　　豁然开朗间，她欣喜的抬起头。

　　一双似笑非笑的凤眸，猝不及防的就与她碰了个正着。

　　那眼神太过凌厉，就那般从四面八方直直逼了过来。

　　躲闪都来不及，宝钗只软软的眨了下眸，有种无所遁形的错觉。

　　随着少女眼里的迷雾消散，宋凌轩冷俊的薄唇染上了几分笑。

　　听到轻笑声，宝钗回过了神来，她脸色略含愧色的轻咳了一声，拱手道，“见笑了，公子果然大才，小生茅塞顿开。”

　　“无妨，”宋凌轩轻轻呷了一口茶，茶碗挡住的眼眸里，带了三分探究。

　　宋凌轩邀请道，“小公子坐下来喝杯茶。”

　　重生后，宝钗虽决定了今生要走的路，但毕竟世家规矩在早已刻在心里，终是有些茫然。

　　心中的所有惧怕已然解去，宝钗此生只想护住家人，不想多生事端，也不想与未来的天子有过多牵扯，毕竟自家因忠义王之事遭了皇帝嫌弃，便婉拒道：

　　“公子邀请本不该推辞，奈何家中有事，只能辜负公子美意了。”

　　宋凌轩点点头不强留，“嗯，既然如此，那后会有期。”

　　都是场面话，宝钗丝毫没在意他的那句后会有期，一拱手出了里间，见书童没跟出来，走到外舱快门口时，见四下无人才迅速从袖中取出金锁。

　　她紧紧的握着金锁百般不舍，可是向到前世的凄凉，好看的杏眼中闪过一抹明显的惶恐之色，随着一道金光，小巧的金锁被扔出窗外。

　　看着河面被溅起的水花，宝钗拍了拍手，心里终于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她自我安慰，父亲留给她的东西不止一个金锁，不必介怀，总算这辈子再不会授人以柄了。

　　宝钗哪里知道她还没出外舱房的门，那金锁就被暗卫送到了宋凌轩的手里。

　　宋凌轩盯着那金锁，忽然提笔写了个题目，打发司晨贴出去。

　　今日临时又多加了一个求见的名额。

　　见刚女扮男装的那姑娘趁着众书生齐齐围过去看新题目时轻易下了船，苏成冉嘴角不禁一抽。看着自家主子摸索着那个别致的金锁，默默念着上面的字，陷入沉思。

　　外面那些书生哪个什么学问，自家主子前十天就摸透了，今日额外加的一个名额只不过是怕那姑娘出去被众人围观。

　　仅此而已！

　　苏成冉好整以暇的看着没看穿姑娘身份的司晨，百思不得其解。

　　~~~

　　宝钗到家换了衣裳去了如意轩，才坐下吃了半盏茶，就听院门外丫头禀报，族中人来访。

　　王氏一愣，手中给女儿正绣着团扇，奇怪道，“这不年不节的，这会子来做什么。”

　　宝钗心里冷笑一声，果然来了。

　　王氏收拾了针线，本想叫女儿进去回避，宝钗轻轻一笑，“妈，都是族中长辈，小时候还抱过我，有什么可回避的。”

　　王氏不疑有他，便理了理衣裳，叫把人请了进来。

　　除了二房寡居的李氏，其他都是各房的主事人。

　　王氏虽是寡妇，但是长房长媳，如今管理着生意，且又有薛蟠这个下一任族长，众人毕恭毕敬的见礼。

　　接着宝钗便起身也给他们一一见了礼。

　　两方礼罢，各房自然是夸了宝钗，王氏笑盈盈的应着。

　　因着宝钗是女孩子众人说了几句，便又转开话题寒暄了几句。

　　终于，三房的熬不住了。

　　“长嫂，我们此次来是想商量一下生意上的事，就让宝丫头回避一下。”

　　王氏一愣，才发觉到来者不善，下意识道，“当初老爷在时，说宝丫头堪用，凡事从不避着宝丫头的。”

　　除了低头坐着没说话轻声低咳的李氏，其他人互相一望，确实当初族长在时，处处带着宝丫头做事，连年末的盘账都有宝丫头。

　　“那既如此，我就直说了。”

　　三房的薛宗杰捋了捋胡须，“我听何掌柜说，近日来的账越发的亏损的厉害了，听说京城那边更是。”

　　王氏虽然平时性子软弱，但是面临这等大事时，平日里慈眉善目也肃然了几分。

　　薛宗峰知道他这个长嫂的软弱，见她没说话，眼里闪过一丝欣喜，嘴上却叹息道：

　　“长嫂，自从大哥走后，这两年生意每况愈下。我们想着，蟠儿还小自当以学业为重，而长嫂要拉扯两个孩子，扯不开肘来料理。我们商议了一下，不若分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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