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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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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里的人并没有动,反而是朝着后面又缩了几分,恨不得将自个儿给挤进破墙里似的。
赵恒几乎耗尽耐心,语气里不自觉带了几分上位者的威严,命令道:“过来。”
“我真的是个带把的,你们别过来!”
小孩儿明显是听信了燕辰月的胡言,藏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语气里都带了丝哭腔和警告,只是落在两人的耳朵里,没有一丝的威慑力。
赵恒深吸了口气,尽量温和的问:“这附近哪里有水源?”
小孩儿愣了下,反应过来赵恒不是想对他下手,才松了口气。
他渐渐放开了些,慢吞吞地从阴影中挪了出来,但眼里的防备却没有卸下。
他满脸的黑灰,一身衣裳也是灰扑扑的,已经看不清颜色,浑身上下怎么看都是个小叫花子。
“你找水做什么?”小叫花子有些畏惧的看着赵恒。
这人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
虽说他看了不该看的,可那也不是他自个儿愿意的。
小叫花子满腹委屈,欲哭无泪。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赵恒不知小叫花子都想到了哪儿去,见他不愿配合,眉头霎时紧皱了起来。
隐匿于身体深处的猛兽在药性的催发下,已然苏醒了过来,在身体内横冲直撞着,让他深陷水火,意识也渐渐开始涣散,便是近在咫尺的燕辰月看着都有些不真实了起来。
他紧咬了下唇瓣,腥锈的血液味道在唇角弥散开来,赵恒勉强维持住了一丝清明。
赵恒深吸了口气,眨了眨眼,才锁定了那道瘦弱的身影,他已经快到极限了。
赵恒已经没了丝毫的耐心,隐忍着体内的不适,对着小叫花子威吓:“她说的话你也听到了,若不想跟我有什么牵扯,便老实点听话,若不然……”他顿了下,“我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小叫花子也不知道几天没洗脸了,脸上脏污得分辨不清五官,一双眼睛却是清澈透亮,如晨间野鹿,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吓得霎时瞪成了铜铃。
他踉跄着向后急退了两步,像刺猬般竖起满身防备:“我还小,你别乱来。”
赵恒脑子一时没转过来,莫名奇妙。
“你果然觊觎人小孩儿!”燕辰月恍然。
听口气,赵恒俨然就一衣冠禽兽。
赵恒:“……”
他是谁?他在哪儿?他在干什么?
赵恒气得差点冒烟,禁不住冷嗤了一声:“我还不至于跟你似的荤素不忌。”
小叫花子小心翼翼观察着两人,听到赵恒没打算让他做媳妇,也不是杀人灭口,才勉强按下了想跑的冲动。
赵恒这会儿一张白脸蕴出了黑气,他也不敢多招惹,引着他们往破庙的里面走:“这后面就有口井,你们跟我来。”
赵恒看向了身旁的燕辰月,燕辰月察觉出他状况不对,也没再打趣他,扛着人紧跟上去。
破庙不大,看起来荒废已久。
白色的蛛网布满各处,脱落墙灰瓦砾上长出了繁茂的杂草,灰败中又透着些许生机勃勃。
穿过一道窄门后,小叫花子轻车熟路地拐了一个方向,随后又扒开了一丛半人多高的杂草,才终于看到了他口中所说的水井。
水井井口不大,约三丈深,底下堆了下大块的碎石,长满了青苔,若不是有人带路,还真很难发现。
燕辰月将赵恒放了下来,问:“小孩儿,你对这里很熟?”
“我在这里住了几天了,他们说这里闹鬼,都没人敢来。”小叫花子从杂草堆中翻出了一条拳头粗的草绳,他看向赵恒,“你要喝水吗?”
赵恒坐在井口边,嘴唇紧抿,唇色红得几欲滴血,额头冷汗涔涔,正低头看向井底,闻言微微摇了下头。
他看向了燕辰月,压着嗓子道:“井水很浅,将我放下去。”
燕辰月怔了下,“你确定?”
对着她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未婚妻视而不见,竟然要去泡水!
她都不知该说夸他正人君子,还是该为自己的魅力而担忧了。
“把我放下去。”赵恒说道。
燕辰月看出他心意已决,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了。
她测了下水位,还不到一丈深,确定赵恒便是下去之后也不会有危险,才用草绳拴着他胳膊两侧,将人慢慢放了下去。
体内像是烈火灼烧,咋一遇冰凉刺骨的井水,赵恒禁不住打了个激灵。
桃花眼再睁开时,顿感清醒了不少。
燕辰月守在井口,见他在井底找了块平静的碎石倚坐着,神色看着也稍缓了些,才放下了心。
“你一个不怕吗?”她问小叫花子。
小叫花子看了她一眼,低下了头垂眸盯着脚尖,呐呐道:“我没地方去。”
燕辰月带着赵恒一路走来,也察觉到了外头的世道不太平,就他们从贺家来的这一路上,就遇着了好几波的流民,便是街头县尾的乞丐也明显多了起来。
小叫花子说的听起来也没错,但燕辰月还是察觉到了不大对劲儿。
“既然你在这里都待两天了,怎么不见旁人?”燕辰月仔细打量着他,“不说那些乞丐,就是外头的流民向来也巴不得有片瓦藏身吧,纵然闹鬼,可你都好好的,没道理他们会不来。”
小叫花子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他环顾着四周,神色不安,似乎在忌惮着什么。
好一会儿,才注意到燕辰月的目光,严肃正经道:“是真的闹鬼。”
“什么?”燕辰月以为自己听岔了。
“是深得闹鬼,他们不敢来也正常。”小叫花子声音大了一点。
他看着燕辰月的眼睛,一本正经的板着脸,一副小大人模样,怎么看都不像开玩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燕辰月突然感觉背后毛毛的,莫名打了个寒颤。
“你可别瞎扯,这郎朗乾坤的,怎么可能有鬼。”燕辰月握紧了腰间的匕首,顿感安全了不少,对着小叫花子色厉内荏,“虽然本姑娘书读的不多,却也不是好骗的。”
“你若不信,待会儿就知道。”小叫花子并不想跟她多言。
眼神在井口和燕辰月身上来回了一圈,道:“我困了,想睡觉。”
燕辰月理所当然:“那就去啊。”她又没拦着。
得了应许,小叫花子显得心情极好,转身就往回走。
“你上哪儿去?”燕辰月叫住了他。
小叫花子停住了脚步:“不回去我怎么睡?我认地。”
燕辰月:“……”
这理由无懈可击。
燕辰月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若有所思。
她摩挲着下巴,像只大灰狼似的围着小叫花子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圈,语气悠悠:“我看不是你认地儿那么简单吧?”
小叫花一愣,似乎没料到燕辰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果然有蹊跷!
一看他的表情,燕辰月瞬间笃定了自己的猜想。
燕辰月活动了活动拳头,狞笑着靠近:“你还隐瞒了什么?”
“我……我说。”小叫花子被她凶悍的样子,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说话都不利索了。
在小叫花子的带领下,燕辰月按着原路回到了之前的地方,小叫花子指着之前蹲过的角落,垂头丧气有气无力道:“就是那儿了。”
燕辰月扒开那处的杂草,定睛一看,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好家伙!
阴影里藏着的不是别的,是一个黑洞洞,俗称“狗洞”!
燕辰月盯着狭窄的狗洞半晌后,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就是你的保命秘诀?”
“虽然是狗洞,可我就是在这儿睡了几天才没事的。”小叫花子有些不满,胸有成竹对她分析着:“若真的有脏东西想对我下手,往外面钻就能跑掉了,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对,进可睡觉退可逃跑,懂不懂?”
燕辰月很难懂:“要真像你所说,这地儿真是那些脏东西的地盘,这儿有个洞,他们总该是清楚的吧?”这孩子能长怎么大,也真是忒容易了!
就在她话音刚落下,身后突然无端起了一阵大风。
“呜呜呜……”
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近,像是受冤而死的女子正贴至人背后,附在耳边低声哭泣,一声一声,哀怨至极。
燕辰月只觉一阵汗毛倒竖。
“我都说了,真的有鬼!这下你满意了吧?”小叫花子紧扯着她的衣角,牙关打着颤,一副要哭了的表情。
他犹豫着要不要去钻狗洞。
可一想到燕辰月之前说的话,又觉着有些不靠谱,一时有些为难了起来。
“嘭”的一声巨响,从过去后院的传了过来。
“赵恒!”
燕辰月顿时大变,也顾不上他,转身直朝着水井跑了回去。
……
罗家两口子从昏迷中醒来,便意识到燕辰月已经杀向了贺家,顿感大事不妙。
无论燕辰月能不能从贺家讨得到人,他们这都算是彻底得罪了贺家。
而那两人究竟是何等身份?若是平头百姓还好说,若不是……
两口子都不敢再往深了想。
老罗头知道在河边走,湿鞋是早晚的事,只是他家运气不好,只一遭就被赶上了。
他也算果决,马上吩咐收拾了包袱细软后,带着妻儿趁着夜色就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