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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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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何必妄自菲薄,人生如棋,天下大势谁又能说得准?谁是棋子谁是棋手,还尚未可知呢。”
风青扬的话让风志行神情微怔了下,随即大笑出声,连说了三个“好”字,颇为快慰的道:
“你能这么想最好不过,风氏下一任的家主该有这种自信和魄力。”
这意味着风志行对他的完全支持,以风志行在风氏的地位,于风青扬而言,家主之位几乎已经是十拿九稳了。
对此风青扬心里的那颗大石头算是落下大半,有了风志行的助力,接下来便只需将事情落到实处了。
……
天光微亮的时候,赵恒是被燕辰月身上的温度给烫醒的。
燕辰月卷缩成了一团,瑟瑟发抖,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因为脱水已经起皮了,脸上汗涔涔的,眼睛依旧紧闭着,五官依旧精致小巧,只是往日里细腻滑嫩肌肤却显露了几分青白之色。
眼前的人就宛如一朵娇柔的梨花,在离开枝头之后,迅速地枯萎颓败了下去,只是这样虚弱的燕辰月让赵恒莫名的心悸不安。
“燕辰月,你怎么样了能听到我说话吗”
赵恒拍了拍她的脸,入手尽是滑腻滚烫的汗液,也顾不上嫌弃。
不知过了多久,燕辰月似有所觉地睁开了一条缝,迷瞪着双眼看了他好一会儿,确定没有认错人后,脸上扬起一抹虚弱至极的笑容,总算是挤出了一点声儿来。
“赵恒,你没死,真是太好了。”说完,头一歪又晕睡了过去。
看着怀里没了动静的人儿,赵恒也不知恼还是该怒,脸上青红不定,终是深吸了口气,“你这草包,自己都快烧成炭了,还有心思顾及旁的。”却不知骂的是自己还是她了。
将燕辰月给放回床上,赵恒艰难地挪下了地,隔着门板叫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回应,他试着推了推木门,门板碰撞的“咯吱”声和锁链的脆响交杂在一块儿,闹出了不小的动静,门外才传来了男人骂骂咧咧的咒骂声。
“大清早的,嚎什么丧呢?”
老罗头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一脚“嘭”地踹在了木门上,警告道:“臭小子少耍点花招,不然的话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赵恒透过门缝见他要走,也顾不上对方态度恶劣,赶紧喊出了声:“开门,要死人了!”
燕辰月的病情不容他再拖延下去,他只能往严重了说,“我妹妹她快不行了,劳烦给她请个大夫,只要她能活下来,他日我一定当十倍百倍报答于你们。”
他语气诚挚恳切,神色间透着隐隐的担忧和焦急也不像是作假。
老罗头却不敢奢望什么报答,任凭他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愣是眉头都不皱一下,冷硬地回绝:“我就一介乡野村夫可承受不起你的报答,不就起了高烧吗?那就让她撑着,撑得过去便是福大命大,撑不过去那也是命,是命那就得认。”
“不请大夫她真的会死的……”赵恒还想再说,老罗头被惹得不耐烦,黑着脸怒喝出声:“吵什么吵,给我好好待着!”
说完,转身便走远了。
一整个白天都没人靠近茅草屋,原本赵恒还想着弄出一点动静引起旁人的注意,但随着时间渐渐推移,也渐渐放弃了这个念头。
醒来后他只喝了一点的米汤,早就消化得一干二净了,眼下更是饥饿交迫,以他的耐力,硬是凭着以求生的本能撑着,精神也迅速地萎靡了下去,更别提还在病中的燕辰月。
燕辰月整个身子几乎都贴在他身上,双手无意识地紧紧攀着他,滚烫的体温让他有种自己也要被焚烧成灰的错觉。
他将手掌放在燕辰月的额头上,手指间长年的冰凉并没有多大一会儿便被滚烫触感给化开,赵恒又换了另一只上去,如此循环往复,成效虽然显微,然而在这种处境下也聊胜于无。
“草包,你可要撑住,别烧成傻子了。”看着怀中眉眼如画,褪去了嚣张跋扈,显得安静娇柔无害的人儿,赵恒的声音在空荡的茅草屋中悠悠响起,却无人回应。
太阳逐渐西斜,傍晚时分,赵恒隐约闻到了一阵肉香味。
他吸了吸鼻子,肉香味越来越浓,勾得人垂涎三尺。
赵恒狠狠咽了口分泌出来的唾液,眸光却越发变得冷厉了起来,肉香勾起了他极致的饥饿感的同时,不好的预感也爬上了心头。
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行。
他一把将那张四脚长短不齐的木桌给掀翻在地,“嘭"的一声,本就快散架的木桌,彻底四分五裂,木板散落成了一堆,彻底地寿终正寝。
屋里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外面的人,有脚步声传来,然后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李氏看到地上散架的木桌残骸之后,不由惊叫了一声。
农家本就生活艰难,更何况是他们这样逃荒出来有上顿没下顿的,能找着这么一处落脚的地儿已经实属不易,像样的家具更是想都不敢想,赵恒这般行事更是跟要了她命没差别。
妇人一脸肉疼,捶胸顿足地嚎了起来,"哎呀,我的桌子!"
想想又气不过,她转头指着始作俑者的鼻子又是一通大骂:"你个恩将仇报的玩意儿,这是想干什么反了天了!"
"抱歉,不小心打翻了,你也知道的,我腿脚不便。"赵恒一双微挑的桃花眼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对方,态度傲慢,没有一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自觉。
这般举动又把李氏气得不轻,妇人狠狠地撸起来袖子,一副要冲上来给他两耳光的架势,"你个败家玩意儿根本就是故意的吧,看我打不死你个……"
赵恒看着她逼近,目光微微眯了眯。
"孩子她娘,你这是在做什么?"老罗头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将人给拉了回去,同时不忘对着自家婆娘使了使眼色。
刚刚还怒气冲冲跟头母兽被激怒似的李氏,出乎意料地平静了下来,再看向赵恒的时候,还是那种恨恨的眼神,却只是冷嗤了一声:"看你是个瘸子的份上,老娘先不跟你计较。"
然后便气呼呼地出了门去,事情竟是就这么轻轻放过了。
看着她的背影赵恒陷入了沉思,心中颇觉得得遗憾的同时,也更加笃定了那个猜想。
"小子,你最好老实点,别耍什么花招,看你这细皮嫩肉的,也不想挨顿毒打吧?"老罗头出声警告道,他皱着眉头多看了眼前的人两眼,总觉得这小子是个烫手山芋,好在很快他就能脱手了。
赵恒并没有接茬,而是突然道:“可以给我一碗水吗?”声音干哑难听得厉害。
“我要是渴死的话,你们怕是想卖也卖不出了。"见老罗头并没有反应,赵恒也不再强撑着,声音又虚弱了几分提醒道,精气神更是肉眼可见的萎靡下去。
李氏刚踏出门槛几步,闻言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眼神刚好跟他的目光对上,她眼睛很快将瞥向了别处,"你这小瘸子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顿了一下,丢下了一句"等着",转了个弯消失在赵恒的视线中。
老罗头在他身上打量了好一阵,并没看出什么端倪,皱眉又警告了一句:"老实点!"
"别紧张,我就一个废物,还能长了翅膀飞了不成?"见他一副草木皆兵的样子,赵恒忍不住自嘲道。
老罗头一听好像也是这么一个理,见他低眉敛目的,一副饿得快昏厥过去的虚弱样,稍稍松了口气。
李氏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只缺了一角的大碗,"给。"她吊着双眼不情愿地将大碗扣在赵恒边上,大碗剧烈晃动了两圈,碗里的水洒了大半才堪堪停住。
见着水,赵恒如谍影般卷翘的睫毛煽动了一下,颤巍巍地端起碗,喝了个见底才像是活过来似的长吁了口气。
李氏眼底闪过一抹不屑,就这德性还自诩为明安城里的富户,她上前几步,"碗拿来……"
话音未落,就听得一声脆响,赵恒手里懂的碗摔在了地上,成了几瓣。
"哎呀,我的碗!"李氏跳着脚,一脸的肉痛,"你个死瘸子腿瘸了手也跟着瘸了不成好好的碗都给我打碎了,我看你是活腻了……"
她撸起袖子,扭曲着一张脸刚想扑上去,却听得一声大喝。
"别过来!"
李氏抬头看去,赵恒已经捏着一块碎瓦片对准了自个儿的脖颈,只稍稍一碰,修长病态苍白脖子上便多了一条细长的口子,鲜红的血液止不住地往外涌了出来,格外刺眼。
"你这是做什么?"
李氏止住了脚步,语气也软和了下来。
这人要是没了,可就竹篮打水到头来只剩一场空了。
赵恒勾起没有半分血色的唇角,漠然盯着两人,"都有银子买肉了,这是找到了买家了?"
语气透着几分笃定。
"你这瘸子说什么胡话呢?"李氏眼神稍微晃了下,打死了不承认。
赵恒将她的细微变化都看在眼里,此刻心里更是透亮。
见她急得汗都落了下来,又踌躇着不敢上前,只能自以为隐秘地跟站在一侧的老罗头偷偷使眼色,赵恒看了一眼黑沉着脸,一言不发的汉子,唇角的弧度更是大了一些,"我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若我断气了,你们可是什么都捞不着了。"
说着话的时候,脖颈间的血已经顺着病态苍白的手腕"滴答滴答"地落在了地上,如一朵朵绽开的花儿。
老罗头还没发话,李氏却是被他的狠劲儿给唬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跺了跺脚,好言好语相劝道,"祖宗,身子好赖也是自个儿的,你又何苦这般糟践又什么话咱们好好说,你先把东西放下成不这是不要命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