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攻略女主游戏》枪花枪花

78、第三夜

　　今日船上有位大人物要在晚上主持晚宴，盛云从早上忙到晚上，一直没得休息，此时正是夜里，二楼大厅里灯光摇曳，投在地上的人影来来往往，很是热闹，那些夫人老爷们言笑晏晏，推杯换盏，好不自在快乐。船里的夜在他们眼里是那样烂漫，就像是衣着光鲜的他们的华丽背景版一般。而盛云已经累了一天了，此时他悄悄地溜到了甲板上，大家都在忙着事情，也没人注意到他——大人物都在船里举行着欢乐的聚会，而那些欢乐都与他无关。
　　甲板上很宽阔，几步之外就栽着一盆小小的盆栽，看上去可爱又清新，而这一切盛云都无心关心，他站在甲板那，靠着栏杆，静静地吹着海风，温柔而带着些盐味的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此时他的目光正注视着远处一望无际的海面，心中无波无澜。
　　“嗨，在这儿看什么？”耳边传来了陌生的女声，哦，原来是昨晚的那个女孩。
　　盛云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海面，无光无星的夜是黑暗的，远处的海面只有着一个模糊的轮廓，只能靠着船上的灯光看清些它的面容，在夜里已变成深黑色的大海宽阔又无边，那平静的表面下似乎掩藏着巨大的力量，盛云想起泰坦尼克的故事，忽然有些好奇这次这个世界会塞给他什么剧本。
　　少女站在盛云旁边，他们的距离不远不近，恰好是陌生人和熟人间的距离分界，往左一边便是熟人，往右一边便是陌生人。
　　少女的裙摆被风吹得微微扬起，可她并不在意。
　　她望着旁边那个男孩青涩中夹杂着一些成熟的侧颜，忽然有些好奇，大厅今晚正在举行宴会，如果不是她来找他，他会不会来找她？
　　不知从哪儿，少女的手中变出了一把小小的口琴，她将那口琴放在嘴边，轻轻的吹起，那是盛云熟悉的音乐，欢乐颂，他侧目望去，只见少女神情柔和地望着远处的海面，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甲板上隐约的灯光照起了她的侧颜，他只觉得她似乎和他想的有一些不一样。
　　听着那优美的音乐从少女的口中泄溢开来，他忽然想起他在曾经里的世界里遇见过的人，有时到了下一个世界时他会很容易想起以前遇见过的人和事情，心中未免生出些许伤感，而有时或许是因为一些经历太过难过和遗憾，于是到了下一个世界他会刻意去遗忘，决定不再想起，但此时，脸上吹着的那温柔的海风似乎都把他的那些记忆给吹了出来，他忽然觉得，从前的那些让他难过的事情，他好像都没有那么想要忘记了。
　　也许，真到了现实世界——如果他还可以回去的话，他也一定还会记得那些曾经发生的事情吧。
　　不会忘记。
　　脚边的石头碰到了他，他轻轻捡起，又抛向远方，只听得一道有些闷的水声，连影子也没见着，那石头便沉入了海底。
　　“嘿，不得不说，你吹得可真不错。”盛云的脸上难得抹上了了一份温暖又真诚的笑容。
　　少女笑笑。
　　她说：“当然啦，这是我练了很久的曲子。”
　　“你要试试吗？”说着，她把手中的口琴丢给了盛云。
　　盛云接住，照着女孩指示的方法试着吹起，渐渐的，一个有些卡顿的曲子从盛云这儿吹出来了。
　　“真不错。”女孩脸上挂着自然而愉快的笑容。
　　“那是自然。”跟着，盛云又试着把刚刚的曲子吹了一遍，果然熟练很多，清爽的江风吹开了他心上的不快和忧愁，他的心中此时只荡着刚刚吹起的曲子，他觉得轻松又自在。
　　轻松的笑容洋溢在他的脸上，很久，盛云都没有这样快乐过了。
　　少女见着盛云笑得开心，也温柔地看着他。
　　大厅里，欢快的钢琴声又从里面传来，谈笑声鼓掌声又再次沸腾开来，盛云温柔地注视着女孩，轻轻地牵起她的手，随着音乐声在这无月无星的夜里跳起了舞，这儿没有观众，没有场景，甚至也没有良好的灯光，不过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女孩也回握住了他的手，将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上。
　　她愿意同他起舞。
　　盛云的舞步并不熟练，少女舞步很自然优雅，盛云跟着她，两人开始都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只是装作不动声色地看着其他的地方，但还是好几次视线撞在一起，便只能红着脸笑笑，后来跳得久了，两人都不怕彼此的视线了，于是两人的舞也便变得更有默契些了。
　　“我以前都是和父亲一起跳的呢，不过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啦。”说起以前的事情，她的目光又变得温柔缱绻起来，还带着些透明的哀伤。
　　盛云扶着少女的腰，目光所及是少女有些微卷的长发微微遮住了少女的碧绿眼眸，他轻声说着：“现在我陪着你跳呢，想跳多久跳多久吧。”
　　少女的目光又回到盛云的眼里来，他们四目相对着，也不说话，静静地跳着，忽然，女孩看着盛云笑了：“嘿，面前不知姓名的人儿，你想听我说起我的过去吗？”
　　她知道盛云想知道她的故事，但他也不问起，呐，她也不想隐瞒了。
　　“你有猜出来吗？我的父亲是个钢琴家。”少女忽然望着盛云挑了挑眉，一眼戳穿了他的心思——好吧，其实他确实有过这样的猜测。
　　不过他也没开口，只是轻轻笑了笑。
　　“至于我的母亲呀，她很早就离开了我的父亲，呐，就是那种少年时的爱恋，你明白的。”忽然想起什么，她止住了口，脸上显出有些懊丧的表情。
　　盛云不想打扰她，便等着她开口，他知道她不需要他说什么，只要他做个好听众就是了——他也很愿意做个好听众。
　　“我好像总是很是不擅长说起自己……太久没和别人好好说话啦，有时总会这样。”少女眨了眨眼。
　　“之后呀，父亲不想在欧洲待了，便买了船票带着我上了去美国的船，嗯，我明白父亲，他其实心里也很难过，离开欧洲，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轻松。只是我们运气不太好，我待不惯船，后来在这儿得了病，船上的医生也没人治得了，便就死在这船上了。”说起她的伤心事，她说得轻松而简单，仿佛那只是个简单的故事而已——可盛云知道，那简单的每句话里都藏着许多眼泪。
　　他心里一涩。却又抑住了将到嘴边的叹息。
　　她说得轻松，其实就是不想让他同情她。他会尊重她。
　　“嗯，接下来的事情，你能猜到吗？”船里的钢琴独奏完了，他们的舞也结束了，少女松开了盛云的手，没有一丝留恋。
　　“之后你就留在这儿了吗？”盛云问。
　　少女没有点头，只是说：“我的父亲呀，因为我的死也很难过，抱着我的身体哭了很久，不知道为什么，死的那一刻，我的灵魂就飘了出来，我看见了自己的死亡，也看见了船上那些人或漠不关心或遗憾同情的神色，我也看见了父亲的伤心和难过。”
　　“我还是很抱歉……没能陪他久一点。”
　　说罢，一滴泪水落下，盛云伸出手去触碰，却只碰见一片空，忽然，他有些怅然若失。
　　少女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接触，她没有注意到这儿，没有给盛云任何的回应，她垂着头看着那绣着蕾丝花边的衣角，神情仍然有些失落，仿佛还在想着刚刚的事情。
　　第一次，他有些失落。
　　心里有些空荡荡的。
　　但……他其实不应该失落，他啊，的确是冒犯了。
　　“父亲把我留在了这儿，他下船了，去了新大陆。也许，对于父亲来说，流着母亲骨血的我也成为了他想要忘记的记忆吧。我本可以跟着他下船，但是我没有。”
　　“在这船上，没人能看见我，我孤孤单单一人，容貌不变，身形不变，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少年。人们说，人死后都是会上天堂，可是啊，我生平未做错事，也不辜负任何人，为什么，我就上不到天堂呢？如果上了天堂，我就能看见我的爷爷和奶奶，也许我就能在他们的怀里撒娇说话，也许我就不会这样寂寞了吧。”
　　女孩的双手交叠，放在栏杆上，她仰着头看着那黑色的天空，脸上带着些茫然，看上去，她就像是个没有家的孩子。
　　盛云想要和她说些什么，却忽然发现一切又都是徒劳。
　　刚刚她拒绝了他的触碰呢，他的话语对于她来说会不会很多余和造作。
　　他伸出手，牵住了她衣袖上的袖摆，他说:“天堂一定在。如果上帝对于你来说没有丝毫温柔怜惜，大概此时我也不会在这儿看见你了。只是现在时候未到，也许等到风清月明的一日，属于的守护天使就会踏着星星和月亮来接你啦。未来啊，也许未远，希望你心存希望和远景，等待着那守护天使来吧。今夜啊，有着那静默无声的大海陪着你，船里有着那欢乐优美的音乐陪着你，另外，你还存在着呢，说不定有一日你下了船，也能看见你的父亲在为着你默默祈祷着，祝福着你。看着这广阔的夜，看着你眼前的我，看着我眼睛里的你，我的朋友，你有没有觉得现在其实还不错？”
　　少女怔愣住了，她伸出手，去触碰着盛云的嘴唇，耳边回荡着他刚刚的话语，她的心里的冰，似乎慢慢被吹化了。那阵不知名的风，好像是温暖的，温柔的，此刻的她，好像一点也不失落难过了。
　　“你会觉得孤独吗？”她问。
　　她在这儿太久了。没人看得见她，也没有人记起她，孤孤单单一人，随船漂泊，无声无息，船上的人儿来来往往，只有她一人一直在这儿，她啊，还能去哪呢？
　　她已经错过了跟着父亲下船的机会了。
　　“会。”盛云认真地说。
　　“但是人怎么会不孤独呢？即使有着最好的朋友，最爱的人在身边，也依然会孤独。最重要的是，要记着一件事，其实这世间不光是只有自己一个，自己的心还在为自己跳动着，自己的灵魂还始终跟随着自己，每当寂寞时，就摸摸自己的心脏吧，听听自己心里的声音吧，它也会说话，它也会开心，也会难过。你存在，心脏就会跳动，灵魂就会存在，自己本身，其实就是一个永不离开的朋友。”寂寞的影子从未离开盛云，所说的言辞何尝不是盛云的自我安慰。
　　她安静地听着他说话，此时的她，远处看来，就像是一幅画。
　　他听见她说。
　　“谢谢你，你看上去，和我一样寂寞。”她眼中的他，一直形单影只，神情落寞。
　　“其实你不相信你刚刚说的，你是在安慰我，对吗？”少女问，眼神清澈而洞察。
　　盛云点头，转过头看着广阔的海面。一阵海风吹过，海的表面传开一阵连续不断的波纹，船上的光微微照亮了近处的波纹，他看见了船的影子，一切的一切，他，她，船，海，仿佛是画家笔下的风景画一般。
　　静默在两人间荡开。
　　“爱情的影子会让寂寞飘走吗？”少女问。
　　“不会。也许那只是让彼此更寂寞。爱着的人有着不被理解爱意的寂寞，被爱的人有着忍受着爱意的痛苦，两人之间，即是两个宇宙，寂寞永不消散，爱情也许也无法解决寂寞的存在。”盛云轻笑，似是自讽。
　　“刚刚我和你一起跳舞的时候，我很开心，那时候，我好像不寂寞了。”女孩的碧绿的眸子仿佛两块闪光的宝石，熠熠生辉而闪着深邃透亮的光。
　　“也许，那时我们都很快乐，没工夫想着寂寞这件事吧。或许，寂寞就是在脑子空空的时候钻进来的。”盛云笑。
　　“我也与它陪伴好久啦，寂寞啊，其实也算是我的朋友了。我们是老相识了，在把寂寞当朋友的时候，似乎自己也不那么寂寞了。”女孩眨了眨眼。
　　在灯光下，在那微微晃荡的夹板上，他看见了她那对如绿宝石般的眼闪着温柔而晶莹的光芒，他听不清她说话了，他遮住了她的眼，只觉得她的睫毛在他手里扑烁着，像是对被他捉住的蝴蝶一般，他低下身，吻住了她。
　　一瞬间，那蝴蝶一下绽开了翅膀，倏地飞走了。
　　飞到了夜空里。
　　飞去了寂寞不在的地方。
　　少女的眼藏在黑暗里，她的心跳得飞快，第一次，她觉得自己好像要紧张到呼吸都要停止了。
　　她喜欢他吗？
　　他喜欢她吗？
　　她的脑子里反复周旋着这些问题，同时寂寞不寂寞的问题又缠上了她，脑子一片混乱，她忽然慌张了起来。
　　她一把推开了他，径直跑走了。
　　离开时，她连头也没回，竟不敢再看他一眼。

　　这是我喜欢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