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伴虚妄生》鹿玄

7、06 连环

　　这厢倪妮怀疑元哥是真正的凶手，但姚虎一听这话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个元哥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劫色杀人？

　　他竖起一根手指故意在倪妮面前摇了摇，“你可别忘了，监控里面看张莺的反应，他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元哥没有杀人动机。”
　　倪妮被姚虎一番逗弄，炸了毛。脸上几颗小雀斑也生动起来，她平日里就咋咋呼呼的，话多的不得了，此时就像个小麻雀一般，还挺可爱的。

　　不过姚虎素来神经大条，对女性没什么感觉，摸摸脑袋转头就忘了，继续说道。
　　“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张莺为了钱，他为了色，直接交易就可以了，没必要杀人分尸。你想想杀人多麻烦，更不用说抛尸了。这明显就是一起精心策划的犯罪。”
　　未熙点点头，的确没有直接的杀人动机：“凶手不是元哥，张莺缺钱给母亲治病，看她与前台交好的样子，只是想钓大鱼，犯不上招惹一些危险的人。还是要重新梳理一下案件线索。”

　　他拉来一旁的白板，将白板上的案发现场照片和尸检照片分至两侧，露出白板中央大片的空白。
　　“你们看。”
　　他用红笔在白板中央画了一个“U”字型的胡同，“U”字的一端连接着一条商业街，另一端是小区居民楼：“这是我们的案发现场，也就是U字的底部。”

　　他将U字底部标上了红点，又把犯罪现场的照片和被害者的尸检照片按次序一一用彩色的磁石贴在上面，写下了“抛尸、斩首、自洁”等字样，边画边对大家说道。
　　“会所与案发现场直线距离不到五百米，与一旁的小区居民楼，也就是张莺的家，距离不过一千米。如苑酒店就在会所旁边，如果张莺当晚出了酒店直接回家，那么必定要进入胡同，经过案发现场，很有可能是被早早等候在这里的凶手所袭击。”

　　初出校门的小警员很耿直，有什么就说什么。他举手提问道：“未队，凶手如果一直跟踪张莺的话，有没有可能是元哥急色不成又被骗了钱，所以怀恨在心，尾随张莺来到小巷中，把她给打晕带走了呢？”
　　未熙抚掌，夸赞道：“小同志很有想象力。”
　　“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大可以在酒店就动手。自家的酒店想要处理痕迹还是相对来说比较容易的，没必要特意等待，也没有抛尸在此的必要。而且根据现场的尸检情况来看，张莺在死前至少被囚禁了两三周时间，凶手不仅要跟踪张莺，还要大费周章地准备囚禁的工具、空旷的房屋、运尸体的载具，甚至特制杀人工具，这未免也太辛苦了。”

　　倪妮附和道：“既然张莺不愿意跟他，那大不了再换一个年轻漂亮的就好了，明明是用钱就可以解决的事，还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对元哥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姚虎也点头：“的确是这样，而且没办法解释凶手‘自洁’和仇视女性的看法。我觉得这个元哥身边肯定有不少环肥燕瘦的女人，他没有杀人动机。”
　　小警员边听边记，认认真真将这些蛛丝马迹都记录在了自己的小本上，不过有一个地方他还没有什么头绪，因此接着问道：“未队您在现场的时候让我们筛查有三轮或四轮小型载具的人，您怎么知道凶手一定会用这种载具搬运尸体呢？”

　　未熙听到这里，看他认真好学的样子，于是解释地更为详尽。
　　“并不是‘一定’。”
　　“我勘察过现场情况，因为城区老旧，所以这种青石板铺的小巷一般都比较狭窄，我们的警车进不去，其他车就更不可能了。虽然死者是女性，但也有八九十斤的重量，光是自行车或者电动车是载不动的，相比之下三四轮的小型车会省力一点。当然也有许多替代的选择，比如凶手可以选择将车停在附近，再用其他容器诸如行李箱、手推车等掩人耳目，将尸体运进来抛尸。”
　　未熙话说到这里，转而吩咐技侦的干警，将附近的监控都调出来，作案时间前后的可疑车辆都需要多加注意。

　　“就像我们的日常生活会反映个人的特性一样，在刑事案件中，凶手所选取的作案模式、作案地点与作案手法其实都可以反映出凶手的一些性格特征，犯罪行为也就是凶手的一种特殊的'人际交往'。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案子都发生在熟人之间。”
　　未熙拿起笔，将案发现场、会所、被害者的住所的三个红点连接起来，形成了一个鲜红的三角形。
　　“如果让你立刻描绘一下你家周边的地图，你会怎么画？相信大部分人都会首先画出自己上班的路线以及平时经常活动的地点吧，这被心理学家称为‘认知地图’。认知地图可能与实际的地图不同，受主观影响较大。当凶手选择作案地点时，他们也会不由自主选择那些自己熟悉的路线和地点，这会让他们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控’的感觉。”

　　“啊，也就是说，凶手也是这个片区的人！”姚虎恍然大悟，兴奋地捶了捶桌子，“我就说为什么这次的抛尸地点会距离被害者的工作地点这么近，我们一般都是在荒郊野岭找到尸体的，这次居然就藏在闹市里。”
　　倪妮摸着下巴，推测道：“被害人的住所和工作地点都距离案发现场只有不到几百米的距离，必定是被凶手跟踪过一段时间的，或者是熟人作案。”

　　大家顿时纷纷附和，松了一口气，他们都认为这次是典型的熟人作案，那么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凶手了。
　　未熙却神情严肃地摇了摇头，独自思索了一番，半晌才开口反驳道。
　　“不一定，如果是熟悉的人，那更应该将其抛尸至荒郊野外，最好让警察能隔个十天半个月再发现，从而减少自己的嫌疑，而不是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在闹市抛尸。”

　　大家一听，未熙说得的确有道理。
　　这个谜题好像陷入了一个死胡同，哪里都令人感觉怪怪的，一时之间又找不到答案。
　　于是大家都静了下来，绞尽脑汁思考着。

　　未熙心里很清楚，清洁尸体虽然带有凶手对女性的主观印象，但却其实是一种帮助死者保留尊严的举动，况且还给死者穿戴好了身上的衣服。
　　凶手正是因为知道被害者的居住地和工作信息，因此即便对面就是容易被发现的夜场区，也仍旧将死者抛尸至此。
　　他灵光一闪，猛得一撑桌子，激动地直接站了起来：“我明白了。”
　　倪妮虽然被吓了一跳，但她可太好奇了，赶紧着急地追问：“未队你发现什么了？别卖关子，快说呀。”

　　“凶手希望死者被发现。”
　　未熙怕大家没有听懂，于是一字一顿，又言之凿凿地重复了一遍。
　　“凶手，希望死者被发现。”

　　看着大家一头雾水的样子，未熙随之解释道：“这是凶手的选择。凶手希望她尽快被人发现，希望大众知道被害者在会所工作，希望被害者以‘自洁’的方式死去，可以一洗她人生中的‘污秽’”。
　　“天呐，好扭曲……”倪妮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为什么啊？我怎么好像听了，又没听懂呢？”姚虎被这一个个“希望”绕得云里雾里，抓耳挠腮的。

　　未熙继续解释道。
　　“换一个角度来思考，假如我们就是凶手。这一切都是凶手心中的期望所实施的。”
　　“他希望死者被发现在这里，所以选择在这里抛尸。他希望死者可以自洁，所以便帮她自洁。”

　　“啊，我明白了！”倪妮合掌，恍然大悟，“所以凶手认为，这片区域对他来说有重要的意义，不是因为张莺的工作地点和家就在这里，而是因为他自己。他就是这片儿的人。”
　　未熙双手撑在桌面上，点点头继续说道：“而且这个凶手的作案手法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也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的证据，足以证明他手段纯熟。能够在距离自己如此近的地方毫不顾忌的作案只有一个可能——”

　　“连环杀人犯！”

　　大家皆是一惊。
　　如果是连环杀人犯，那就牵扯到作案周期的问题。随着上一个被害者的死亡，凶手很可能已经盯上了新的目标。这可就难办了，必须要尽快破案！

　　未熙略微思索一番，决定还是以会所为主要侦查对象：“这张莺本来就没有什么人际圈，她的人际交往范围仅限于这个会所和她的客户，所以凶手应该就藏在这群人中间。我们得今晚暗中去会所调查一下。”
　　倪妮一脸兴奋，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起来：“好耶！熙哥我跟你一起去吧，我还从来没去过夜场呢。”

　　姚虎白了她一眼，随即调侃道。
　　“你当这是菜市场吗？能想进就进。大姐，我们可是去查案的。这夜场当然是招待男人，哪有去夜场还带女伴的？人家会所现在有个风吹草动都应该紧张得不行，带你去，一看就知道我们别有用心了。省省吧，你还是在门口给我们做接应得了。”

　　倪妮被他定点输出了一番，终于蔫蔫地妥协了。
　　未熙被他俩给逗笑了，勾着唇角，对着大家安排道。

　　“那我们今晚就去探探虚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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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