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零·玖 桂枝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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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得半晌，姬清苑喘息越发粗重，秦冉冉心中不忍，轻声道：“我们停下来歇息一会儿吧。”
姬清苑却以为是她脚伤仍痛，爽快应承下来。寻了处枝叶茂盛的树干，便自把她放在上面。秦冉冉往下望去，至少也有近两丈的高度，不由有些惴惴，不解道：“为何我们不在树下休息？”
姬清苑擦一擦汗，随口道：“这林中地面潮湿，只怕对你的伤势无益。”
秦冉冉一怔，抬头看他侧脸，眉如鸦翅，双眼黑瞳圆润，眼角微挑，这便是所谓的“丹凤眼”，鼻梁挺直，就连唇畔总是挂之不去的有些嘲弄的似笑非笑也突然变得不那么讨厌。秦冉冉想，青儿说得没错，这可真是个好看的男人 。已不由自主笑道：“承蒙向来尖酸刻薄的姬公子关心，小女子不胜荣幸。”说完这一句，她突然发现自己竟是在和他开玩笑，甚至这玩笑当中竟没有用那“四皇子”的称呼。
难道自己这几日当真对他产生了友情？秦冉冉左看右看，也觉此人身上委实没有一处像是自己会欣赏和亲近的特质。
姬清苑却似懒得理她，只是分了手中的干粮给她，吃得一会儿，突然道：“喂，其实我在司空岛就想问你，你一个女孩子，为什么想尽办法不愿嫁人？”他说完这句话便想到，自己从来不跟不熟悉的人谈及私人话题，莫非才几天时间，这脾气古怪的大龄女子已经成为自己心中的“熟人”？
姬清苑只觉不可思议得紧。
秦冉冉轻哼：“喂喂，谁是喂呢，我姓秦名冉冉，没听过你口中叫的那人。”
“那么秦冉冉大小姐，”姬清苑无奈道，“我在叫你，好吗？能不能请博学多才的秦小姐为我解答心中疑惑？”
秦冉冉满意，于是笑眯眯瞪他一眼：“我喜欢，要你管！”
姬清苑大怒，哼道：“总有一天，我要制得你这牙尖嘴利的丫头服服帖帖，叫你欲哭无泪才好。”说完这句，也不待她反驳，已然重新把她不那么温柔的摔上后背翻身而起，全然不理会背上那人气恼喊叫。
大半夜奔跑，黎明之前两人终于走出丛林，自然不敢贸然现身。好在两人下船之前，早已料到前方尚有凶险，多备了两套衣服。当下秦冉冉为两人简单易容，再换了装束，便是两个再普通不过的中年汉子。
秦冉冉问道：“我们就这样上街去？”
“有何不可？”姬清苑眨眼。
秦冉冉道：“可是现在天还没有亮，街上根本没有几个人，我们这样上街，岂非很容易就暴露目标？”
拍一拍身上结识的大树干，姬清苑笑道：“所以我寻了个好地方，让咱们秦小姐能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
“你又戏弄我。”秦冉冉气道，“我苦心思虑着对策，你却只想着怎生叫我出丑，你这人怎的……”
姬清苑摇头打断她话：“小丫头，我出来闯荡江湖的时候，你还在家整日赖在奶娘怀里呢。对江湖前辈就该保持应有的尊重，听到没有？”他说到此，倒真有些神气活现的，此刻容色虽土，但黑眸明亮，似也染上了神气的笑意，好不漂亮惑人。
美色当前，秦冉冉却是毫不手软一肘子杵在他肩上——这却是她从前无论如何想不到自己会做得出来的动作，随后靠上树干去：“我要睡了，别吵。”
姬清苑疼得只抽气，暗想这种又凶又恶装作模样的竟也能叫女人！揉一揉肩膀，再转头看秦冉冉时，她已然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上，睡在层层绿意当中恰如初生婴孩儿一般。不由又想到，其实她的长相和气质真是很女人的。
不知怎的，看她片刻，姬清苑便如着魔一般，声音全然不受他控制说道：“喂，秦冉冉，反正你不想嫁人，我也不愿娶妻，不如你就嫁给我，咱们哄骗一下外人，互相将就怎么样？”
“你？”秦冉冉睁开眼来，笑不可抑，上上下下打量他半晌，这才慢条斯理评价道，“你这人，对人对事惯于尖酸刻薄，冷嘲热讽，小气多疑，纵然有些小聪明和义气。做朋友或者还不错，做人家相公嘛，”摇一摇头颇为感慨，“强差人意。”
姬清苑早已听得大怒，霍的站起身来，咬牙道：“你这女人，不识好歹，不知抬举，本公子对你说出这种话，那是你的……喂，喂，你做什么？！”他激愤言语还留了大半在肚子里，已然异常狼狈朝地上摔去。
秦冉冉复又闭上眼睛，迷迷糊糊道：“像只苍蝇一样聒噪，我都累死了，别吵……”睡着之前她隐约想道，方才那人竟然直呼她姓名了，当真不知礼数得紧。回宫之后一定要禀明圣上，好好管束此人。
一路混在人群之中，秦冉冉精神始终高度紧张，姬清苑不时道：“你轻松一点，走路的姿势能不能不要那么僵硬，现在没有人能认出我们来。”
秦冉冉万般无奈：“我头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哪能跟你这老油条相比……”她抬手挽去鬓边发丝，随意晃眼之际，却猛然被正前方“钟萃楼”三楼的一道精亮目光慑住。
那目光奇准，隔了五六丈的距离，秦冉冉竟在那一眼当中后背腾地冒出冷汗来，她后知后觉想道，哪有男人用单手绾发的道理？
碰一碰姬清苑手臂，秦冉冉叹道：“我突然不紧张了。”因为紧张也没用了。
比她更早感受到那灼灼目光，姬清苑却始终未抬头与之相望，只是不停扫视四周，低声道：“你会不会骑马？”
秦冉冉很是礼貌笑道：“我会下棋，会弹琴，会作画，会替人看病。”
白她一眼，姬清苑低声道：“我不管你会不会骑马，看右边，看到没有，就是那匹马。正前方钟萃楼门前那八个人都在等着我们，等一下我冲上去，你立刻就去骑上那匹马冲过来载我。记住，当中绝不可停顿。”
秦冉冉看钟萃楼下那八个典型高手模样的人，头上仍是那道挥之不去的目光注视，再看右边棕色的高头大马，只觉欲哭无泪：“可是我真的不会骑马，从来都没有试过。”况且还是在那人的眼皮子底下，齐鸣王姬宁远，十六岁开始征战沙场，智勇无双，那是皇家里数一数二的人物。
姬清苑瞟她一眼：“不会骑马，那就等死。”说完这句话，他已然朝着钟萃楼而去。
明知此刻对他二人来说，时间胜过一切。秦冉冉咬了咬牙，金针紧紧握在手中，奔上前牵过那马，那马原来的主人正要开口，被她一针扎下去已然下刻已然重重倒地。牵了马缰，秦冉冉一手抓它鬓毛，翻上马背之时轻轻一针扎在马耳之处，已然稳稳当当坐上去，随即一扬马缰叫道：“驾！”看准姬清苑动手的方向冲过去。姬清苑看准时机，眼见腿上狠狠挨上一记却并不反抗，出手击退从正前方攻上来两人，利落的跃上马背，那马受惊之下又要往钟萃楼中冲进去，秦冉冉咬牙再是一针扎下，那马惊痛之下猛然朝着街前方飞驰而去。
不再管身后之人，姬清苑拉过马缰专心向前飞驰。秦冉冉心中计算着离皇城的距离，只觉背上早已被冷汗湿透。又想到姬清苑方才挨那一刀，心中揪紧，却不敢此刻出声乱他心神。
也不知跑了多久，秦冉冉但觉体力一分分流失，精神和内息都已撑到极致，感觉身后的姬清苑也有些坐不稳，连忙出声道：“再坚持一下，咱们快到皇宫北门了。”
姬清苑勉强点头，只觉腿上血液流失的感觉一直不曾停止过，他手中力道已然越来越松。猛地咬一口舌尖，鲜血的腥味刺得他脑中一清，速度再快上一分，加紧向前驶去。
离北门越发近，秦冉冉远远看见北门口一群人，担忧道：“难不成他们连皇宫前也安置了人？”
姬清苑冷笑道：“他齐鸣王胆子再大，也不能为所欲为到这份上。”再近上两步，他终于看清最前方那人面貌，锦袍玉带，容颜英俊，正是他皇兄——当今太子姬重光。
姬重光几乎也同时看见他二人，大喜叫道：“四皇弟！”
“皇兄！”勉强叫得一声，姬清苑心神松懈之下，意识也跟着迅速流失，这感觉身体越发轻，他晕过去最后一点意识，只听得秦冉冉惊叫一声，当中似有关切之意。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零·玖 桂枝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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