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零·叁 卖花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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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无奈，却也细心为陆云陆风两兄弟治伤，秦冉冉再安排姬清苑住下。那被误解之事，倒也无从说起。更何况，她甚没奈何想到，只怕全天下人，各个对她都是如这位四皇子一般的念想。她毕竟是年轻面薄的女子，并非说全不在意，但心性开阔，却也不是太在意。
一夜无话。
第二日照常早起，秦冉冉做好早饭，便自去住处斜后方的园子里关注她的若干花草药物，浇水施肥，忙碌半晌，秦冉冉直起身来，却闻得不远处有兵刃的脆声。她一时好奇，便走上前几步，见一人玉冠束发，青衫如雾，修眉黑瞳，衬着清晨的氤氲之气，愈发如工笔描绘般娴雅精细。
当真是玉树临风般气宇高华。秦冉冉心中难得赞一声好，再凝神瞧他剑术。指东打西，指南打北，肆意洒脱如行云流水，当得起那人如玉，剑如虹。
半晌年少的公子收剑回身，向秦冉冉笑得一笑：“秦小姐，早。”
那笑容飞扬清爽，恰巧映了天边破空撕开云层的绮丽朝霞。秦冉冉一时也不知谁更辉映了谁，不由自主回他一笑：“四皇子，你也这般早起。”
姬清苑回剑入鞘向她走来，闻言笑道：“多年来每日清晨早起强身，倒也养成习惯。秦小姐昨夜睡得极晚，今日却第一个起身，莫非也有练武的嗜好？”
秦冉冉先是诧异，自己作息，他只在此地留宿一晚，竟也观察到。随即又失笑：“四皇子看我这形貌，哪里有半分练武中人的模样。”随即指一指身后苗圃，浅浅笑道，“这些小家伙们调皮难养得紧，我若非早晚看护着，它们又哪肯为我所用。”
姬清苑长眉一挑：“哦？这些花草看似杂乱，不但有大用处，却还有大脾气，我当真头一次听说。”
“万物都有属于自己鲜活的生命。”秦冉冉转身看那一地花草，笑意恬淡，星眸中却比平日更多了份关切的感情，“我若对它们不肯上心，又怎配请求它们的相助，医治更多病人。”
凝神片刻，她蓦地醒悟过来，对着姬清苑福了一福：“四皇子贵人必定事多，哪听得这些胡言乱语，民女交浅言深，望殿下勿怪。”
看她一眼，姬清苑也不多说，笑道：“此刻想必司空神医等人都已醒来，我这就前去大厅。秦小姐，请了。”走得几步，他忽又停下脚步，转身看秦冉冉一眼，笑意优雅，“还有，这里并非皇宫，秦小姐不必太多礼，此后同行，直呼我名字即可。”
看他背影，秦冉冉半晌反应不过来，却只是为着那最后一句当中的四个字。此后同行？细细咀嚼，她也不知心中是何等滋味，难道只因他一句话，自己当真就要从此离开这里？又想到司空昨夜所言，一时心头更是无奈，却也明知此行只怕已成定局。
收拾好东西回去，青儿等人业已起来。把最后一盘葱油饼端上桌，秦冉冉正好听司空神清气爽笑道：“不错啊小风小云，昨夜被姬公子一顿好打，今天竟还能下得了床。”
陆云陆风不疑有他，陆风笑道：“秦姑娘的医术，先生还不清楚，她在治疗外伤这方面经验，可是深得先生真传。”
陆云顺手夹起一块饼到秦冉冉碗里，也笑道：“我最后一招虽为姬公子内劲所伤，但冉冉对人体内脏疗养自有一套见解，这点小伤，却也难不倒她。”
司空笑意更是神清气爽，一边吃东西一边听陆云陆风两兄弟兴致勃勃跟姬清苑讨教武功。
秦冉冉小口小口吃着那葱油饼，却是满嘴苦涩。心中不无恶毒想道，这可是你们自己要推着嚷着把我往外面赶，今日之后须得自己做饭，可千万莫要再怪我。
几人饭后收拾了桌子，司空便吩咐了几人都到大厅中来。待几人一一站定，司空这才呷一口茶，道：“姬公子，关于你昨日的提议，老夫已慎重考虑过。的确如公子所料，公子既然持有朱雀铜牌，无论所言何事，老夫都不能拒绝。但老夫尚有自知之明，隐居这许多年来，昔日所学早已荒废，就算前往一趟，只怕也帮不了公子，更帮不了那位贵人。”
姬清苑明知他有后话，但笑不言。把玩手中茶杯，注意到杯沿古朴的花纹，心中了然，这只怕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古物了。
果然司空也不等他说话，指了秦冉冉道：“小徒冉冉，昔日还未跟随我之前，已经是天京有名的医者，想来公子也听过她的薄名。这几年冉冉在我身边，学我所长，去其弊端，为人又极聪颖，胸中丘壑，早已远远超过我。她是我司空家唯一的传人，我派她随公子前往，不知公子可有异议？”
不等姬清苑发言，青儿几人却已各自站了起来，俱是满脸诧异，青儿失声道：“小姐陪四皇子前往？”
陆家兄弟闻言更惊，四皇子？看着姬清苑的目光不由疑虑起来。
姬清苑只如不见，对秦冉冉笑道：“秦小姐意下如何？”
她自己心中自然是不愿意前往。秦冉冉实话实说：“先生怎样说，冉冉便怎样做。先生的吩咐，我必定听从，尽心竭力。”
司空含笑捻须。
姬清苑笑道：“既然如此，我没有意见。”秦冉冉的医术和医德他已见识过，如今圣上病情紧要，司空拖延不前，他委实也没那精力与他纠缠。
青儿咬唇嚅嚅道：“小、小姐，青儿陪你一起去。”
她一开始陆风陆云兄弟也叫道：“不错，姑娘和青儿都不通武艺，我们也要陪同前往，保护二位姑娘的安全。”
司空只是悠然喝他的茶。
原地走了几步，秦冉冉开口，声音却已有些不悦：“先生起居要人照料，你们硬要觉得我是瞎操心也罢了，但每日里岛上这许多病人，你们三人走了，他们却指望谁去？难道指望先生？”转身看司空，先前那分不悦已化作调侃。
司空挥一挥手，笑容可掬，显然并不在意，更表示指望他这点想法自然行不通。
青儿三人闻言都低下头去，片刻青儿却又不甚服气撅嘴道：“病人重要，难道小姐就不重要？小姐是千金之躯，如今却要一个人、一个人……”
“一个人？你们都当姬公子是个影子不成。”秦冉冉没好气白她一眼，淡淡道，“姬公子武功诸位都见识过，此行他邀我前去给一位极重要之人诊病，有他在，必定不会叫我出事。”
姬清苑眼帘一掀，浓密的睫毛抚过他眼睑，投下一片好看的阴影，点点笑意浸润其中：“各取所需，秦小姐不必客气。”
“可是……”青儿还想说话，却被秦冉冉眼神打断。她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明知秦冉冉说一不二的性子，当初带她来司空岛不曾犹疑，如今既然说了不要她前往，那也是决定之事，容不得她反驳。正因如此，她心中才更担忧难受。陪在秦冉冉身边多年，这却是两人头一次面临离别。
见众人都安静下来，司空一直悠闲笑容，这才收敛起来，看秦冉冉姝绝容色，突然道：“冉冉，跪下。”
几人都有些不明所以，秦冉冉自然也不例外，却并不多问，依言跪下。
站起身来，司空负手道：“我司空一族医术，从不移交外人，奈何到我这一脉并无子嗣，五年前见你资质绝佳，这才动了收徒的念头。但祖宗家训不可废，老夫那时心下已然有了决心。”低下头看秦冉冉道，“老夫今日收你为义女，此后你我父女相待，你意下如何？”
秦冉冉听了却也不知是惊是喜，一时心中百感交集，半晌正容道：“义父在上，请受女儿一拜。”端端正正磕下头去。司空坐在客厅中央席位，坦然受之。
青儿和陆风陆云两兄弟看在眼中，自然都为秦冉冉高兴。她自五年前来此，被虚名所累，世人都只道秦冉冉和司空老少相恋，司空不羁，冉冉无忌，各自却也不解释，直拖到今日，司空言下之意，自然已经足够说明他和秦冉冉相处之道。
姬清苑看在眼中，倒不知该作何感想。休说误会与否，他从一开始对这两人关系的想法，却也早已落了世俗。
行礼完毕，司空扶起秦冉冉叹道：“如今你不止是秦家的女儿，也同样是我司空家的女儿。我便把这收回铜牌的任务交给你，万望你不负我所望。”
秦冉冉低声道：“请义父放心，女儿必定尽力。”
司空挥一挥手，有些疲倦：“如此，你便下去收拾东西，明日一早便随姬公子出发回天京。”
秦冉冉却道：“女儿并无甚行李需要打点，只盼下午能继续行医，望义父成全。”
没奈何看她，司空反对之辞却也无从出口。这女儿倔强坚持性子，在他而言都如己出。欣慰之余，难免有些头疼，却也只由得她去。
姬清苑似对秦冉冉医术甚感兴趣，倒没什么大架子，主动提出给几人帮忙。陆风陆云为了先前的失言，更是懊恼不已，自然更为卖力。这日午后到晚间一段时间，秦冉冉诊治的病人，倒比往常任何一日都更多。
第二日一早，秦冉冉再三详尽向青儿几人交代了岛上花草照看之法，与司空道别之后，便上了游船，随姬清苑离去。
此处她呆够五年之久，直如第二个家乡。清澈悠然的划水声中，秦冉冉眼望那岛上风景越发远去，熟悉的空间也已经不再是伴着她呼吸之间如影随行。也不知为何，胸中一股伤感，便陡然涌了上来。
醇然飞扬的笑声恰在此刻响在她耳际：“记住我们此行的方向，那是天京，天子之都。”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零·叁 卖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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