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贰·柒 点绛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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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面对面站着，月色正好，却照不进各自的心。
褚惊鸿问她：“如果没有这个意外，如果我今晚可以顺利向你求亲，你这一次会不会答应嫁给我？”他问她，“我用这么多年来努力，足不足以向你证明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真诚的一生一世的承诺？”
秦冉冉无语。分明已经没有可能，她是不是应该骗他，至少让他心中好过一点？可她却向来是个清清楚楚的女子：“褚大哥，你明明知道，我拒绝你，并不是因为其他任何原因，而是因为……”
“而是因为你不愿意嫁人，你想当个独一无二的女子，这一种自强与任何男人都无关。”打断她话，褚惊鸿再问，“如果我也向他们这般逼迫你，你会嫁吗？”
秦冉冉答不出话来。
“冉冉，”良久褚惊鸿再问她，“当年，你喜欢我么？”
褚惊鸿以为她也会如很多年那样，不会回答这问题。
可是月亮开始西斜的时候，柔光打在她光洁的侧面，他清楚听见她似有些叹息道：“那时，是喜欢的……”
姬清苑到无弦处生闷气，孟喜在一旁作陪。说来也奇怪，两人斗智斗勇几个回合，如今姬宁远一去，相处一起气氛反倒协和起来。
无弦去煮茶，孟喜趁机对姬清苑道：“冉冉是个好姑娘，你莫要轻辱了她。”
姬清苑没奈何：“她不想嫁，我不想娶，为何便是我轻辱于她？”
“她毕竟是女儿家，名节……”
“孟大侠，”拉长了声调打断他，姬清苑道，“平息而论，难道秦冉冉当真会在意那劳什子名节？若是如此，她五年前也不必做出那等出格的事。”
孟喜皱眉：“她在不在意是一回事，你对她是不是足够尊重，又是另外一回事。由皇上亲自指婚也嫁不出去，这对一个女子是多大的伤害，难道你不明白？”
窒得一窒，半晌姬清苑喃喃苦笑：“难道所谓的名节颜面，当真比一个人一生的幸福还要重要？”
“四皇子敢说敢做，确实是性情中人。”孟喜手抚了茶杯叹道，“但你如今早已不是小孩子。做任何事，说任何话，难道只因你是皇子，便不用顾及后果？”
“我并非不顾后果。”有些闷闷，姬清苑低声道，“但我和秦冉冉相识不久，她胸有丘壑，高傲却大气，我拒婚或者一时会有损她自尊，但想必她也不会挂心很久。无弦却不同，我与她相识许久，知道她待我好。我亲口向她许下承诺，如今纵使已没了可能，但皇叔刚死，她心情尚未平复，我怎能……”
皱一皱眉，孟喜再次不客气的打断他话：“你老实回答我一句，若这中间没有夫人的事，如今皇上将冉冉许配给你，你可会拒绝？”
思量半晌，姬清苑面上忽的多出一抹狼狈之色：“应当、应当不会。我早已知道她是个心性跟我差不多的女孩子，从前戏言之时，也曾向她提及婚姻。如果、如果没有无弦，与其早晚要成婚，想来我更愿意娶秦冉冉。”
这不就对了。孟喜摇头叹道：“姬清苑啊姬清苑，你也会说跟夫人认识这许多年，她是什么样的女子，你难道不清楚？她从前不需要你的照顾，如今更是不用。”
姬清苑蹙眉道：“大丈夫一诺千金，她需不需要都好，我承诺过的，便一定要做到。”
孟喜无力，摇头道：“承诺，承诺，如今你二人都纠结于承诺当中，你过不了这一关，冉冉又怎能过得了？”
想起那日兴昭帝设计让秦冉冉答应的一件事，姬清苑心下不由有些不安：“她该不会……”
孟喜尚未答话，身后另一道声音已道：“她会的。”
两人不必回头，无弦已端了茶盘走上前来。蓝衫白裙，比之从前的风华，像是在突然之间，便又多出几分沉静来。
清苑恼道：“无弦，怎的连你也责怪我不是？”
放下茶盘，无弦一手执了茶盘细细为三人满上：“正因我与她同为女人，而她的性子与你相近。她是个骄傲的女孩子，想来最后还是会答应皇上的要求，你可以想得到的。”
“她不该如此。”姬清苑闷闷道。
放下茶盏，无弦在他身前坐下：“你会伤害到她。她那样的女孩子，你若伤害了第一回，怕是永远也不可能有第二次的机会。”
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姬清苑瞬间便有些心烦意乱起来，呷一口茶道：“我与她不过是道义相交，日后怎么样，又何必太在意。”
“真的不在意？”似笑非笑盯了他，半晌无弦清眸中却陡然掠过一丝伤感，低叹道，“清苑，你……”
姬清苑硬声道：“我怎样？”
“你就像个别扭的孩子，心里明明中意，可是别人硬将那给你时，你却偏生要说不喜欢。”覆住他手，无弦柔声道，“清苑，人生想要觅得知己、良伴，都不是易事，有些人半生都在庸庸碌碌。如今你父皇苦心孤诣，若当真有错，只错在他独具慧眼，最早看清你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姬清苑简直有些哭笑不得：“无弦，你和秦冉冉认识不过几日光景，咱俩却是这么多年的交情，再怎么样，你也该帮着我吧。”
“正因如此，我更不想你错过秦姑娘啊。”无弦眨眼笑，“我虽沦落风尘，但生平自视甚高，这些年过来，秦姑娘还是头一个让我一见便喜欢和敬佩的女子，过了这村可没这店儿了。”
孟喜连连点头。
姬清苑喃喃自语道：“天底下可当真有这样给人当朋友的，我如今可才算见识到。”
“清苑，你不必把我放在心上。”细细看他清俊的颜，这张脸不知不觉，也已在心中放了好多年，无弦轻声道，“我既然嫁给了宁远，无论他死活都好，这辈子，我是再不做其他念想。许多年前我就知道，清苑既然当了我是朋友，一生都是。我们之间关系也许可以改变，感觉却是变不了的。”
姬清苑张口，才发现自己居然否认不了。
孟喜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果然一物降一物。姬清苑这等桀骜不驯的个性，到了无弦面前，几乎快成了绵羊，连一句反驳的机会也没有。这般外柔内刚的女子，难怪连王爷也为之倾倒。想起姬宁远，刚腾起的些许愉快心思，却蓦地被掐灭。
良久姬清苑喃喃道：“你究竟想我怎么做？”
“什么都不要做。”无弦柔声道，“皇上和秦姑娘之间的事，自会有他们解决的方法，你却不要插手。如果不想这一生都和秦姑娘各走各路的话，这一次千万别要让她寒了心。”
姬清苑无奈。但扪心自问，方才无弦说到那此生或者都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他心里竟是当真咯噔一声。如此倒有些不明白自己的念想来，他分明想着要好好照顾无弦，为何只要与秦冉冉有关的事，却总也做不到当真的不闻不问不想呢？
从无弦处离开，姬清苑径直进宫去。他自昨日离开，便不曾再与兴昭帝照面，此刻却不得不回去问问他最后的决定。没想到方走到龙行宫不远处，却看到秦冉冉走出来，青衣如画，眉目浅颦。
秦冉冉正好抬头，两人相对，都是一怔。
也不知为何，姬清苑心中忽的生出些手脚不知该往哪里放的无措来，讷讷道：“你、你刚见过父皇？”说完立时后悔得肠子打结，这不是明摆摆的废话么？
淡淡颔首，秦冉冉道：“你从无弦姑娘那里回来？”
姬清苑也点头，这同样是明摆着的事，他没必要骗她：“那个，你们、你和父皇……”
“我与他详谈了赐婚一事。”不耐烦听他结巴，秦冉冉索性挑明。
话一说开，姬清苑不多时也镇定下来，问道：“你答应了？”
“你以为我会那般不顾惜自己的颜面，争着抢着要嫁给一个当面拒绝我的男人？”秦冉冉不答反问。
她果然在生气！姬清苑心中便自有些打鼓，连忙解释道：“我并非拒绝你，只是对父皇突然降旨过于惊怒，这才……我其实……”
秦冉冉上刻还板着脸，突然却又扑哧笑起来：“我知道。咱俩好歹也算患难之交，你前头才对无弦姑娘求婚，若转头又答应皇上的赐婚，那可才当真叫我看不上眼。”
她难得笑意这般灿灿惑眼。姬清苑呆得一呆，只觉这女孩子当真又美丽又可爱，半晌挠头道：“但是，昨日我讲话那么冲，半分也没有顾及你的感受。你就算再大方，终究也是个年轻女子。”说罢退后三步，深深一揖道，“我向你诚心道歉，盼你原谅我的冒失。”
没想到他有这番动作，秦冉冉连忙扶住他，惊呼道：“你疯了，这里是皇宫，你竟随便向一个普通女子弯腰作揖。”
“反正他们怕是早已听到我们即将要大婚的传言。”原本是无心之语，说完后两人相对，却是生生愣住，一时心中都有些不自在。
半晌秦冉冉道：“我又不曾怪你，你何须如此。”
看她两眼，姬清苑忽道：“拒绝也好，答应也好，都由得你，我再不吱声便是。”
秦冉冉一呆：“你……”
姬清苑仍是有些惴惴：“这样，你会不会觉得、心里轻松好受一些？”
这人——
瞧他半晌，秦冉冉又在笑出声来。摇头想到，这人可真是个孩子脾气。但是，这孩子脾气虽然大一点，有时还当真叫人欢喜舒坦。
远远看着两人，兴昭帝颇为欣慰笑道：“这两个孩子，朕毕竟没有看错。”一句话说完，立时跟着咳嗽起来。
姬重光连忙轻拍他背：“父皇先回去歇着吧。看他二人这样，您也该放心了。”
兴昭帝点点头，任由他扶着向宫内行去，心底毕竟喜乐。
秦冉冉回秦府不久，圣旨便跟着下来，却是由宣琅朝太子殿下姬重光亲自前来宣旨。
褚家父子正好住在秦府，自然要跟着一同出来接旨。
微笑看秦冉冉一眼，摊开圣旨，姬重光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四子清苑，值大婚之龄。今有秦氏女……”
褚惊鸿只觉脑中嗡嗡作响，虽然早料到她必定会答允，但亲耳听到，终究是另一层感受。
秦冉冉却是无不嘲弄想道，这一道旨意上面，甚至没有提过她的名字，从此便决定了她下半生的悲欢，当真是上天存了心思要作弄她。
“臣女接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秦冉冉躬身，抬头，接过黄色的布帛，重逾千金。
待众人起身，姬重光这才笑道：“恭喜你了冉冉，这个月底，你可就是我的弟媳了。”
“这可有甚值得恭喜？”秦冉冉轻晒。
褚惊鸿哑声道：“诸位慢议，我有些不舒服，先下去了。”
姬重光一怔，看他疾步走远，又回头看神色忍耐的秦冉冉，已有了些惊疑不定：“冉冉……我瞧你和四皇弟一贯相处，不是挺好么，怎的……”说话间已跟着秦廉向厅中行去。
秦冉冉淡淡道：“若相处得当的人都能结为夫妻，那这天底下夫妻也多得太过。”
姬重光闻言更怔，半晌问道：“你心里并不中意四皇弟？”见她望过来目光，连忙道，“这句话我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问你。”
考虑片刻，秦冉冉坦然道：“我与他之间相处，应当更像两个谈得来的朋友。若要结为夫妇，只怕谁也没有那层心思。”
愣怔半晌，姬重光顿足：“早知如此，我……唉！”长叹一声，却是不再多言。
秦冉冉此刻心情，自然也没那闲工夫去关心他在想些什么。唯褚惊鸿方才神色，倒是叫她放心不下。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贰·柒 点绛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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