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杨村上蒲阳山》鱼予榆

4、亲事明朗

　　这么过了几日，老大爷仍旧是带着阿水出摊，至于他的婚事，决定不管之后就再也没提过。

　　这日两人收摊回来，见院门大开，连忙进去，结果发现张大娘站在院子里等候了多时。

　　张大娘见阿水回来，连忙道出了自己的来意。

　　而老大爷，从他踏入院门时便自动进了里屋，留下阿水招呼客人。

　　待老大爷的身影消失后，阿水方才招呼张大娘坐下，而后从旁屋里端出碗茶水来。

　　张大娘一边持着碗一边大致地解释。从她的话里，阿水约莫知道了对方前来接他的原因。

　　只能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张大娘两人拜访完柳府后果然被留了夜，但是第二天两人就回去了，好像都把阿水遗忘了的样子。

　　这就导致阿水和生子的婚事陷入了滞区，也是杨家久等没得到回应后直接上门去问，这才让张大娘想起了还在镇上的阿水，于是才有了接人的行动。

　　估摸着两人说得差不多了，老大爷拿着对杯子出来，走到阿水的面前，目光有些悠远，他拍了拍阿水的肩膀，徐徐说道：“这对杯子跟大爷许多年了，如今你即将成婚，大爷也没什么好送的，唯有薄礼相待，权做缘分一场！”

　　阿水紧紧握住杯子，眼睛望向老大爷，他发现对方的目光充满了悲伤，明明就在看自己，却像是吸取回忆，不知哪年哪日。

　　“大爷，待阿水成婚之日还望您来饮上一杯，就用手中的这对杯子！”

　　说完阿水目不转睛地观察着，老大爷已经慢慢回了神，而后笑呵呵地拿掉嘴上的烟斗，转身朝里屋走去。

　　他的步伐虽慢却极稳，阿水就这般地看着他的背影，苍老之中显出的那一点高大。

　　“有缘自会相见！”是老大爷的声音，他已经入了屋。

　　不大的院子里突然显得异常的空荡，阿水自叹一声，对张大娘说了句“走吧”。

　　阿水的话张大娘没有听见，她的视线已经被老大爷送出的那对杯子吸引了，精致的做工，独一无二的样式，以及可能是古董的想法在她脑海里盘桓萦绕，她忍不住想要占取，最终却被环境给阻拦。

　　“回去了，早出发早到家。”张大娘恋恋不舍地收回自己的视线，率先走出了院子。

　　阿水跟在她身后，踏出院门，又不禁转头回去，空荡荡的院子里是紧紧锁闭的屋门，好似随着他离开，人气也随之消散。

　　这一顿也仅是一眼，老大爷的话他放在了心底，有缘自会相见！

　　蒲杨村位于蒲阳山下，张大娘申时出发，回来已是晚饭时间。

　　走在乡间的小道上，阿水的心里陡然一轻，离开的压抑随着路边的草木放空，他想还是村里住的舒服。

　　走到位于村中间的村长家前，阿水隐约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好似那个男人，为此他偷偷瞄了眼大开的门，可惜天暗，什么也没见着。

　　张大娘步伐匆匆，他自然不好多加停留，赶忙追了过去。

　　待他回到张家，天色彻底黑了，两旁的邻居也都关了院门，张秀秀站在院门口张望，看样子十分着急，“灶上留了块棒子饼，你赶紧去吃吧！”然后就赶紧进了大屋，张大娘正等着她伺候晚饭。

　　别看张秀秀平时对阿水各种指使，但是一遇到有关张大娘的事，她就像老鼠遇到猫，怕得不行。

　　阿水看着张秀秀进了大屋也没拦着，张大娘的脾气他知道，去的晚了，惩罚是免不了，只是他不明白张大娘为何在用饭时让张秀秀伺候，莫不是他几些日子不在，家里生了变化？

　　甩掉脑中的想法，他顺着记忆去了厨房。

　　厨房灰暗，他摸着黑掀了锅盖摸到了棒子饼，坐到厨房门口的门槛上，没滋没味儿的撕着饼皮往嘴里塞。

　　夜晚的星空很明朗，估计明天又是一个好，他一边吃着饼一边寻思，明天是不是开始着手做别的首饰，想着想着，饼也吃完了，可是大屋的灯还亮着，这种时候他还不能去休息，于是只好继续坐在门槛上，等着大屋里会传来的使唤声。

　　好在张大娘今天没有故意吃得很慢，没一会儿就传来让他进去收拾的声音，等到忙完这一切已经是深夜了，之后的洗漱他都加快了速度，到了现在他只想好好躺在床上睡上一觉。

　　第二天，张大娘破天荒的不让阿水去做累活，只是吩咐他在在厨房里帮忙。

　　等到了中午，阿水终于明白张大娘打发他的原因，因为家里来了个贵客，他虽然没见过对方，但是从大娘的态度上来看，估计人很有钱。

　　午饭，张大娘特意自己亲手做，同时还让阿水去打下手。

　　事情是这样的，阿水把手中的木料打磨好后，走出房间就看到张大娘在院子里摘菜剥黄豆。

　　张大娘见阿水出来，佯装关切地说道：“起来啦，过来帮摘下菜，天色快晚了，咱们赶紧煮好了贵客还等着呢。”

　　到了这时候阿水才知道家里来了贵客，于是拿了张小凳子坐在张大娘旁边拿起了黄豆剥。

　　想起今天进门的贵客，张大娘那是一个欢喜，就连对阿水的话也多了起来：“估摸着还有几天你就要成亲了。”

　　阿水有点惊讶，这时间太赶了吧。

　　“大娘，这是不是有点赶了？”

　　张大娘瞄了他一眼：“赶是赶了点，但人家那边想尽快，而且只有你嫁了，生鱼才能出嫁啊。”

　　阿水点头，他懂了，一切为了张生鱼。

　　张大娘嘱咐：“你嫁过去后，记得好好孝顺公婆，好好待生子的儿子啊。可千万别做出有损咱们张家名声的事情”

　　阿水点头。

　　刚煮好饭，张老太爷陪着贵客从外边回来了。

　　贵客是谁，阿水不知道，因为他没机会见着，才听到贵客进门的声音，张大娘就打发他进了屋，至于晚饭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厨房吃的。

　　等到贵客走了，阿水才被允许进大屋收拾碗筷，然而他前脚才进去，后脚便听到张大娘警告的声音传来，“今天镇上的柳府来纳采，你生鱼堂弟的亲事也快定下来了。过两天合八字了，然后挑个日子来纳吉，之后再纳征，最后的亲迎。没什么大问题的话，估摸着三四个月能完成。阿水你注意给我听，接下来到你出嫁的时间里，你能待在家里就待在家里，没事别出门晃悠，我不想听到村里说闲话的声音，知道吗？”

　　阿水听完了，不觉好奇地问：“生鱼嫁给的人是谁啊？”

　　张大娘撇了眼阿水，高傲地答：“我儿子就是有福气，他可是要到镇上去做少奶奶的人，这几天麻烦你多照顾一下他了，毕竟他可是嫁到镇上的人，这在村里那是没几个的。”

　　阿水听了，不再多话，收拾完碗筷就去了厨房。

　　就在他洗完碗筷准备打扫院子的时候，张生鱼从他屋里出来了。

　　“阿水，晚上我想吃乔肭鱼，待会儿你去镇上捉两条回来。”

　　手中的扫帚没停，应了一声算是答应，张生鱼见他一副没趣的表情，恨恨地又进了屋里。

　　料理完家务，同家里人说一声，便打算去镇上买张生鱼要吃的乔肭鱼。

　　乔肭鱼生长在蒲阳河里，只有每到秋收才能瞧见一些，这种鱼数量稀少，仅在云柳镇上卖，因此价钱很高，一般不是来了贵客都舍不得吃上一口。

　　但如今张家宠儿张生鱼要吃，没谁会觉得奇怪。

　　从镇上回来的时候，日头刚好照在上山的小道上，阿水一手提着装鱼的篮子，一手挡着阳光，慢慢向山上行去。

　　蒲杨村坐落在蒲阳山下，蒲阳山前是小矮山，只有翻过了小矮山才到达蒲杨村，现在阿水就走在小矮山的山道上。

　　山道被踩过千万遍，并不崎岖，只是山路上鲜有浓荫，泥土曝露，风稍大些，就会飞舞起黄沙来。

　　此刻山道上没有别的行人，阿水走着，忽然听到后面有个脚步声不紧不慢跟了上来。

　　他回头看去，只见斜坡下走来一个老妪，约莫六十的年岁，面生得紧，似乎不是这地方的人。

　　忽而一阵大风吹来，阳光瞬间阴了，阿水被扬起的沙土呛了几口，赶忙掩好篮子，捂住口鼻，加快了上山的脚步。

　　身后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阿水想着必是刚才那位老妪，看来对方不太熟悉小矮山的情况，于是艰难地折返过去，将那老妪扶着，往上行去。

　　好不容易躲过那阵黄尘，又难得见到一棵大树，他扶着人坐到了大树下歇息。

　　两人身上都染了不少沙尘，老妪伸手不停拍打着，却扬起更多灰尘，咳得越发厉害了。

　　阿水这才发现老妪穿得比村里人体面得多，看来是镇上来的。

　　老妪见阿水拍着后背替她顺气儿，不由笑着夸他，“当真是个孝顺的。”

　　阿水待到老妪不再咳嗽方问道：“老人家，您是上山找人吗？我是住在这山上的，或许能帮到您。”

　　老妪拍了拍胸脯，笑道：“小娃，老身正是找你！前些日子，老身托了媒人去张家说亲，张家当场一口答应，只是过了几天又迟迟不见回礼，老身以为是不是小娃你没这想法，所以来问个清楚，没想到前段日子你都不在村里，老身不知去何处寻人，后来得村里的卖柴老站音讯，才知你去了镇上，眼看着婚期近了，老身不得不去镇上一趟，想亲自问个明白，这不，缘分咧！刚才老身正想叫你，不料来了一阵黄风，好在小娃心善，没有舍下老身。”

　　说媒的？阿水皱了皱眉，见老妪慈眉善目的样子，便收起了防备，“不知道老人家您是？”

　　老妪笑着，“老身便是生子的下人。”

　　阿水不由愣怔。

　　老妪见他不语，赶忙解释道：“小娃莫不是不明白，那老身便说得再清楚些，老身是村尾杨家的仆人，生子的奶娘，生子，也就是向你求婚的那个。”

　　阿水点了点头，说到村尾他才想起来当初大娘说的亲事，神色自然了许多。

　　老妪瞧阿水神色缓和了，紧接着乘热打铁，“小娃，这亲事你怎么看？”

　　阿水挠了挠头，“一切都有大娘说法，您只需和我大娘商量便是。”

　　老妪这才侧底放松，笑着道：“那真是太好了，老身就在家中等着小公子到来，那小公子就先回去吧，老身休息会儿也家去了。”

　　“您不和我一起走？”阿水眼中带着疑惑。

　　“看小公子手上的篮子，想必着急回家吧，老身老了走得慢，就不耽搁小公子了，你放心，老身休息会儿会自己家去的。”老妇笑得温和。

　　“那好吧，老人家，您小心点，这小矮山上很大风的。”

　　说完，阿水加快步伐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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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修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