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杨村上蒲阳山》鱼予榆

26、狐狸精？

　　公家的沙地有三亩，分部在蒲水丘谷、落霞山两个地方。今天他们来的就是蒲水丘谷，有两亩之大，一半种上了豆花，另一半种的青雉。

　　豆花和青雉都是生长在沙地的植物，一个有花一个有果。

　　豆花根部粗壮而长，能够牢牢地扎根在沙丘之下吸取水分，初生的时候枝叶繁茂，等到开始生长，每过半月便会有一片叶子掉落，直到开花，所有的枝叶都会成为养分支撑花朵的盛开，而豆花，最值钱的便是那盛开三日的花朵。

　　不同的豆花开出的颜色也不径相同，能入药者为紫黄，每朵三十五十两不等，只可惜多数人种出来的豆花只能达到橙黄的程度，而橙黄的豆花只能食用，不过其美味程度不是蒲甘草可比就是。

　　杨家种出来的豆花也是橙黄，虽是如此，卖出去还是可以拿到一笔不菲的银钱。

　　而青雉，则是有果无花，根须粗壮，枝干细小，叶片也稀疏，从摘种后，半月便开始长果，色为青，果实一直持续半年，成熟后由青变为墨绿。

　　墨绿的果实既可用药也可食用，虽然入药钱不高，食用却比豆花贵上几文。

　　成熟的豆花一片橙黄，颜色极为亮眼，阿水摸了把汗，看着那渐渐收好的豆花，眼里禁不住盛出了喜悦。

　　若是阿生也能看到这丰收该多好！

　　“日头高了，都过来吃午饭吧，吃完饭又该忙了。”杨王氏摆好饭菜，朝正在地里忙碌的众人喊到。

　　阿水跟在杨淼身后，大家顶着烈日匆匆吃了午饭。

　　外头毕竟不比家里，这天热下带出来的也只是些烙饼和凉菜。

　　烙饼是杨李氏做的，杨王氏准备的是凉菜。烙饼有两种馅，除去一个肉馅，其他的都是素馅，自然这个肉馅是归杨峰所有。

　　蒲水丘谷地势较低，周围又没别的高山，烈日直下，每个人的脸上或多或少挂满了汗珠。

　　烙饼的味道不是很好，习惯吃自己做的饭后，这种不符合味蕾的食物让他有些难以下咽。所以，夹菜的筷子倒是频繁了不少。

　　这个结果引起了杨李氏的不满。烙饼多而凉菜少，在这炎热的天气里，还算美味的凉菜可以说是冬日的热茶，人人都想多夹那么几筷。

　　于是，在她看到阿水将主场放在凉菜上时，心里的不满一点点地上升。

　　“来，小峰，多吃点，看你这瘦小的身子就该补补，有些人啊，明明体壮得很，硬是和小孩抢，我都脸红咧！”

　　杨李氏夹上几筷凉菜放到杨峰的碗里，嘴上意有所指的说到。

　　阿水手一顿，视线落到装满凉菜的钵子上，眼皮一垂，继而若无其事地吃着手里的烙饼。

　　日头正当高挂，仅有的矮树余下一点余荫遮住凉菜的钵子。风吹起了热浪，杨李氏的话让众人都垂下眸子，天越来越热，他们的心也愈来愈燥。

　　“哈哈哈，阿娘，孩儿吃饱了，剩下的凉菜大家一起分掉吧！”杨峰快速咬完最后一口饼，口齿不清地说道。

　　杨淼看着自己的大儿子，那眯着的双眼可以说是露出了他的幸福，看来这一次让他跟着的确是不错，长大了不少呢！心里对大儿子满意的同时却对妻子生出了无奈。

　　“吃饭就吃饭，说那么多做什么，连峰儿都不如。”

　　杨淼的语气很重，杨李氏愣住了，不说别人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杨田，就连她也是从未见过，以往都是关着门来说，怎么这一次……

　　尽管心里如何不满，她还是不敢多说，气氛凝固起来，热风吹得众人燥了又燥，像是心中住进了知了……

　　“我吃好了，大哥二哥，你们慢慢吃，我先去了。”咽下最后一口饼，阿水放下了筷子。

　　“这么快？饼还多着呢，多吃些！”杨田诧住，愣了下，才又说道。

　　“是啊，是啊，二哥么，菜还多着呢，我今天做了挺多的，吃不完！”杨王氏也反应过来，连忙劝道。

　　杨淼神色一暗，他乘机瞪了眼自家婆娘，站起来对阿水说道：“阿水，你不用去管别人怎么说，干活就是得吃，不吃怎么有力气，待会儿还得靠你呢！”

　　阿水笑了笑，“多谢大哥关心，我是真的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有这时间我还不如去地里多做些，也好好快回家去。”

　　“天这么热，地里的活也不急，休息会儿再去也行。”杨田又道。

　　“哪里不急，豆花就三天时间，不在这时间里收，留亏大了。”杨李氏听到杨田这么说，嘟囔了几句。

　　“闭嘴，好好吃你的饭！”杨淼回头一瞪，而后才柔和地对阿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不过也别太急了，天是很热，慢慢来也可以。我们吃完就去帮忙。”

　　“行，我知道了。”

　　“啊！叔，等我，我和你一起！”看着阿水走到地里，杨峰连忙在后面招手，追了上去。

　　“啊！峰儿，你跑去做什么，天太热了啊！”杨李氏收住的心见到杨峰跑出去后又活了起来。

　　这回杨淼倒是没再说什么，显然他也很关心杨峰的身体。

　　杨田和杨王氏互看一眼，双双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无奈。

　　阿水到了地里，认真干起活来，还是和早上一样，先用锄头挖出豆花的根部。

　　只是这一次他不光挖，还尝试着早上没有成功的事情。捡起镰刀，顺着豆花的根茎，慢慢往下切，可能是精神比较集中，这一次倒是没出现意外，花和根成功分出。

　　看着手中橙黄的花朵下流出的乳白色的水珠，难得的，他的眼里有了笑意。

　　“哇，叔终于成功了，我就说叔那么厉害，没有叔不会的事情！”

　　杨峰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冒出，把阿水吓了个呛。

　　“是峰儿啊！怎么走路不出声的，吓我一跳！”

　　“哈哈哈，是因为叔你太认真了。”杨峰摸了摸脑袋，“说真的，刚才我阿娘说的话，叔你别放心上，她是因为太关心我了！”

　　关心他吗？阿水垂了眼眸，若真是那样就好了，“嗯。”

　　“那太好了，叔，我们一起加油，看谁挖的豆花多！”

　　“好！”阿水笑了笑，这孩子和他阿娘还真不一样呢！

　　杨李氏？他不是很清楚，除了斤斤计较，估计还有别的吧，想到这里，脑海突然回忆起之前的事来……

　　前天，阿生两人照旧，他闲着没事，想到公家的菜地上还种了片洋芋，他就寻思着去挖几个来做道零嘴给孩子们尝尝。

　　这里的孩子自然指的不是阿玉，而是杨峰他们。上次见到他们吃的萝花果，才想起那洋芋来，在张家的时候做过一次，味道还可以。

　　洋芋挖回来了，皮也切了，煮也熟了。岂知什么东西都准备好后，杨李氏突然来找他，进到厨房，发现炤台上摆着好几个洋芋，加上那半锅的油，当场就给他甩了脸子，把锅里的菜油又舀出来拿走了。

　　阿水当时有些无语，这菜油是公家的，而且他又不是做给自己吃，为什么就不能用了？

　　还有昨天早上，大家一起拿菜油去榨的时候，说什么阿生没出力，少分一份，就像没把阿生当成活人。

　　至此，阿水萌生了分家的想法。他想，分家后，自己虽然不能干，但是也有机会照看阿生两人了吧，像现在，阿生都交给阿娘看了，他只能忙着去干活……

　　“哎哟，早来的人才做了这么点活啊……”杨李氏收完碗筷也来到地里，她看了眼阿水身后翻开的地，笑意不止。

　　杨王氏笑道：“大嫂，少说两句吧。这太阳真毒辣，我都有点晒晕了。你过来了也好，接下我，我去边上歇歇，反正活是干不完的。”

　　“哼，就你是好人！”杨李氏有些不依不饶。

　　“我说你这婆娘，一天不折腾出个事，你心里就不舒坦是不？”杨淼直起腰，看到阿水沉默地挖豆花，禁不住对着杨李氏数落起来。

　　杨淼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倒把杨李氏方才心中积累的怒火点燃了，她本就对杨田今早的安排很不满，大家都是杨家的媳妇，为什么这个男的就能和杨王氏一样，只挑空单，而自己明明是女人却得和男人一样？

　　“好你个杨淼！连你的魂也被这狐狸精勾啦？我是你媳妇啊，你不帮我反而帮起外人来了，你对得起我吗你？”杨李氏把手上的锄头给扔了，双手叉腰和杨淼对骂起来。

　　数落完自己丈夫，杨李氏又转过头来喷阿水：“还有你，自己一个男人，非得做女人的当，说你几句怎么了？别装着一副可怜相来勾引男人，看到就恶心！”她就是看不惯阿水那男生女相，明明一个男人长得还比自己好看。

　　而且这些年来，杨李氏已经习惯了包揽杨家的小恩小惠，各种有利益的都被她独占，阿水的介入让她有很强的危机感，所以她才会有意无意地针对他。

　　可怜相？他有吗？阿水真觉得自己这个大嫂很无语，面对女人难不成他还去回话？而且，说他勾引男人，他一个男人勾引谁了？这口气简直受不了。

　　“大嫂，话不能乱说。”

　　“你，你这婆娘，不可理喻！要撒泼给我回家去！别在外面丢人现眼！”杨淼注意到不远处田间做活的人都开始关注起这边来。

　　阿水脸色很不好看。

　　“好哇，你就帮着他是吧？就欺负我这个媳妇是吧？哼，既然如此，那就分家吧，我带着孩子自己过！你就和他过活去！”看到自家的都维护起阿水来，杨李氏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恨的，说出的话更没有余地。

　　“闹够了没？”

　　“没够，杨淼，我可告诉你了，这个家，有他就没我，有我就没他！”说完，杨李氏就跑了。

　　“大哥，快追上去，哄哄就好了。”杨田推推杨淼，催促道。他可不想以后没便宜占了。

　　杨淼犹豫了一会，看了阿水一眼，说：“二弟么，你别理那婆娘，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吧。我去把她追回来。”

　　阿水点了下头，继续手中的活。

　　发生了这件事，大家虽然都没说什么，但是手里的活终是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