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未绿》cersie

26、第二十六章

　　[长街]

　　黑衣们应声而动，白小蔷和白小芝被带出了长街。

　　老嬷嬷望着清殿下的背影长长的吁了口气，老眼一扫，语气变的生硬起来，“把院门锁好，没有吩咐不得开门。”

　　女人们又是一阵低低的啜泣声。
　　这院子的门怕是永远也打不开了…

　　＊

　　白小蔷咳个不停，脸上又苍白了几分，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拉住了白小芝，身上斜斜的靠了过去，身上竟没有半分温热之气。

　　这大殿清冷，仿佛夏日的热气到了这儿便全没了，阴森森的怕人，她心脏嗵嗵的跳着，声音有些微哑，低低的像蚊子叫:“小芝，咱们…咱们是不是要没命了？”

　　白小芝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眸子扫过殿内，“别胡说，咱们可是白氏出来的！”

　　“白氏…”白小蔷呢喃几句，面露苦涩，“咱们在白氏又算得了什么呢…”她朝白小芝的脸上看了过去。

　　她可是正宗的郡主，跟自己是不相同的…
　　饶是六公子不受宠，母家身份又低，可那又如何？自己不过是分支的女儿，论身份，还低她一筹呢…更何况，六公子的母亲又是那样一位绝色女子，白小芝跟她长得像，如今正是花一般的年纪…自己这身子骨…能熬到几时呢…

　　“吱……”

　　殿门开，黎之清一身墨色长衫，头冠白玉，俊俏的眉眼间满是疏冷。
　　他看也没看跪在下面的两个姑娘，径直走向了上位。

　　蛮玺带着白缨儿跟在后面，那白缨儿手缠白棉布，身上的衣衫显然是换过了，头发也梳的整洁，还簪了一支小小的珠花，相比起跪着的两位，已是好太多了。

　　“给三位郡主看座。”
　　黎之清淡淡的一抬手，便有丫头们过来扶着三位落了座。

　　白小蔷实在是头晕眼花，进门就一直跪着，又受了些惊吓，刚一坐下便有些支撑不住，倒在了扶手上，只剩双腿支撑，晃了几下身子，好歹坐稳了。

　　白小芝见状有些皱眉，抬头问道:“不知殿下还要问多久的话，能否允我姐姐先用药？”

　　此话一出，满殿安静。

　　白缨儿不由自主的瞪了她一眼。

　　“小芝…”白小蔷低低的唤了一声，“别说话…”她怕极了，又抖了起来。

　　外戎这些年早被五洲打怕了，又赶上老戎王将死，内政乱的一塌糊涂，不负当年盛况，白氏自知地位如何，送了女人过来自然也如奴仆一般的地位，哪里还敢摆什么郡主的架子。

　　白缨儿勉强一笑，“殿下，小女这妹妹养在外头，规矩差的很…望殿下海涵。”

　　黎之清勾了勾嘴角，倒不在意白小芝的大胆，问道:“药？什么药？你弄的那些个东西？”

　　白小蔷向来羸弱，来了五洲便被关押，食不果腹不说，便是备好的药也吃了个干净，白小芝懂几分药理，见院子的后面有些花草带着药性，采了来给她熬制，好歹也撑下这许多的日子。

　　那碗刚弄好的药自然也被黑衣们端走了。

　　黎之清扯出一抹冷笑。
　　那玩意儿也能叫药吗？

　　“那是…”白小芝本想驳，可细一想那草木她也叫不出名字，只能维持住病症，要想治疗那是不可能的，那破地方能长什么好东西！思及此，她有些气结，站了起来，“殿下，您是尊贵人，可我们也不是什么丫头奴婢的，大王让我们带着尊敬之心来到五洲，便是为了阻止战争的，想不到五洲之人竟这么小气，将一众女子关在那院里，难不成我们中还会有奸细不成？我们也是舍了父母兄弟，为着大义而来，我姐姐本就体弱，折磨了这许久日子，哪还不能吃上一碗药呢！”

　　白小蔷吓的滑到了地上。

　　就是白缨儿也吓的跪了下来，弓着身子瑟瑟发抖，心里骂个不停，这死丫头，胡言乱语什么！真是不知死活！她们为什么被送来，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那是讨好，是奉承！可不是什么鼎旺之时的和亲！

　　“哦？”黎之清嗤笑一声，还拍了拍手，“这倒来了位真郡主，来人，去给咱们郡主请个大夫来，好好的开上点方子，若是死了，咱们可还要向戎地交代呢。”

　　白小蔷吓的满脸冷汗，“不，不，不必劳烦殿下…小芝，你别说了，快跪下。”

　　白小芝摸了摸鼻子，心里倒是没有特别害怕，她在宫外长大，过得本就是山野生活，那个爹爹好像只在乎自己的哥哥，女儿什么的…大概入不得他的眼。她也是被人送到五洲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爹爹的宫里还住着那么多的郡主…看来不是什么女儿不女儿的问题，而是她自己的问题。
　　见黎之清真的打发人去请了大夫，白小芝撇了撇嘴，跪了下来，可背挺的直直的，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黎之清望着那双半睁的眼倒是一愣，敛去了几分笑容。

　　白小蔷果真被带去了后面诊治，白缨儿见上头那位似乎也没有生气，心中担忧稍减，期期艾艾道:“殿下恕罪。”

　　黎之清懒得与她啰嗦，目光扫向白小芝，淡淡的问:“那么，这位郡主可有信物？”

　　白小芝把脸一扬，朗声道:“要何信物，小女的脸便是信物！”

　　这下连蛮玺都暗自摇头了。
　　真真是不知死活啊！

　　“哦？”黎之清挑挑眉角，“本殿下不认得这张脸，你又当如何自证？”

　　白小芝不屑的撇撇嘴，“白氏的血界不过用来养玉，小女之血也可浸玉，只是小女的哥哥向来不受宠，带不得什么好玉来，想来神武连年收到进贡的釉玉，殿下若舍得，便拿出一两块，小女一验便知。”

　　釉玉稀少。
　　向来以人血滋养。
　　养的越久，釉色越鲜艳。
　　只是，这玉只能由一人之血而养之，一旦沾了，旁人在想养，也是万万不能了。

　　白缨儿暗自撇嘴，凭她也配有玉？

　　“来人。”黎之清招手，“取方玉来。”

　　白小芝一愣，没想到五洲财大气粗，这位不知道哪来的殿下竟然真的要拿玉来，就为了试她真假？

　　黑衣自内间便捧了一方玉，此玉比白缨儿手上的小佩不知大了多少，白的更为剔透，可以说是价值连城了。

　　白缨儿咋舌。

　　这么大的一块，便是戎地王室也没多少了，他五洲的殿下说舍给个丫头就舍了？白小芝一旦沾血，那这玉便是她的了。

　　白小芝咽了咽口水，幽幽道:“其实也不用这么大…”
　　这要是割了手，得用多少人血啊…

　　黎之清挑了挑眉，“怎么？怕了？”
　　黑衣将釉玉和一把金色的匕首放在了白小芝面前，然后退到了身后。

　　白小芝咬了咬嘴，“这有什么可怕的。”说罢，抽了匕首往掌心一划，滴答滴答的流在了那块玉上。

　　玉印血变色，瞬间五彩斑斓。
　　只是那五颜六色的光中唯紫色最盛，隐隐的盖过了其他的颜色，最后釉玉远看上去竟是纯紫色的了。

　　白缨儿不屑的撇过头去。
　　下贱胚子！跟她那娘一副模样，真真污染了白氏血脉！

　　白小芝的母亲乃是异族舞姬，是从前被神武送去戎地的，浑身异香，妖艳绝伦。
　　当时的大王很喜欢她，抬了身份留在身边，可惜…宗室里多方压制，说这狐媚女人是五洲送来的，不知有什么内鬼呢，加上王后手腕又高，年复一年，那女人终被排挤在了外头，这一儿一女也就养在了外头，直至六公子越发优秀起来，大王的母亲才将他接了回来。

　　可那又怎样？贱种还是贱种。

　　白小芝缩了缩手，血流的多了些，掌心变的冰凉，她另一只手按住伤口，还有微微的鲜血从指缝间溢出，大殿内一片血腥之气，显得更加阴森了起来。

　　“殿下可看清了？” 白小芝问。

　　白缨儿皱眉。
　　太放肆了！果然是个野丫头！

　　“看清了。”黎之清懒洋洋的答，一撤手，黑衣便把匕首拿走了，“这玉，赏你了，以后别说自己没玉了，好歹也是个郡主..”

　　“哦。”白小芝应了一声，却没有道谢。
　　她要个玉能怎样呢，若是在戎地，倒是个身份的象征，可眼下，对她半分用处也没有，还不如赏她些饭食银钱…

　　“殿下，您看？王上的意思是，您选一个收了，这样戎地那边也就不闹腾了。”蛮玺低声道。

　　凭谁都知道，如今三公子风头正甚，自然该收眼前这位白缨儿，可是瞧着主子的意思，对这个白小芝的兴趣更大一些…

　　“怎么，还非要收一个戎王才罢休？”

　　蛮玺擦擦额角的汗，“这只是个让外戎安心的法子，王上已经说了，绝不参与宗室之争。”

　　“既不参与，把这些女人都搞进来干什么？”

　　“这…戎王要送，咱们自然也就接了…”

　　黎之清换了个姿势，手掌撑头，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送给其他人吧。”

　　白氏这几位跪在殿下，一句话也不敢说，听着主仆二人把她们当做物件一般的说来说去。

　　白小芝握了握拳，咬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