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未绿》cersie

23、第二十三章

　　[官道]

　　深夜。

　　“主子，出了潭影便要小心了。”

　　黎墨抬了抬眼，烛火微动，焦黄影子在眼里一闪而过。
　　“他可真是没什么新意。”一声冷笑，“这么多年了，也未曾换一换手段，就他那几个手下，有一个算一个，哪里做的得了暗杀这事儿。”

　　召歌沉了沉脸脸，“属下听闻大殿下此番回宫身边似带了个新人，像是原先夏河氏的暗卫，此人不得不防。”

　　黎墨勾起嘴角，面上露出不屑的神情，“旁人养出来的狗他倒是也敢用。”

　　召歌迟疑了几分:“主子，那云姑娘…”

　　黎墨听闻，这才微微一滞。
　　这是他第一次带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上路，把她从宫里带出来本就是为了护她周全，若是…黎墨的脸忽然冷了下来。

　　“快马加鞭，半月后能入了城，她也安全些。”

　　若是路上遇上黎英的手下，召歌他们自然是不怕的，说句难听的，这么许多年出宫办事，早已习惯了，只是怕打斗起来，那几位姑娘家不大好安置。

　　“主子，属下见几位姑娘柔弱，可否将几人留在潭影？”

　　“不行。”黎墨拒绝的很快。

　　他既答应了让她见一见家人，那必得履行诺言，否则只是将她带到潭影，这离宫便更显得突兀起来。

　　“你去安排一下，此番，便乔装吧。”

　　召歌点头，不再多说，双手抱拳一礼，便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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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云子乔发现黑衣们全换了个模样。
　　他们每个人都换上了普通百姓的衣衫，锋利的眉眼全收敛了起来，便是召歌，也扮作了普通人家的小厮。
　　黎墨一身水青色长衫，腰间的佩剑换成了折扇，原本发髻上的墨玉也换做了平常公子用的青玉，除了脸依旧明艳的惊人外，其余的，已是十分低调。

　　云子乔思索片刻，让小花与嘉华取出带来的男装，三个姑娘一齐换上了。

　　黎墨看着好笑，“你倒是想的多，连男装也带了出来。”

　　云子乔点头，“总不好误了公子的事..”

　　召歌在一旁心想，早就误了。

　　黎墨抬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脸，口中随意道:“倒是个俊俏的小公子。”

　　云子乔没敢躲。
　　她觉得今日黎墨心情应是甚佳。
　　于是她低身一福，还了个浅浅的笑意，“多谢公子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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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出发的马车早已换了一辆。虽依然不小，装扮上却平淡了许多。
　　木头的颜色有些陈旧，顶和窗面上的围布花纹十分模糊，除了干净整洁，这马车简直普通的不能在普通了。

　　黎墨淡淡的吩咐了一句，“都警醒些。”

　　“是，公子。”

　　云子乔便跟着黎墨上了马车。

　　这会儿天才蒙蒙亮，又是凌晨便起来收拾行装，因此，一拐上了官道的大路平稳起来后，三个姑娘都有些打瞌睡。

　　小花的脑袋一垂一垂的，嘉华虽困，可决计是不敢睡的，连忙推了几下小花，小花揉了揉眼睛坐得直了些，嘉华瞪了一眼，小声说:“把口水擦一擦！”

　　云子乔在一旁看着觉得有趣。

　　她缩在袖子里的手掐了自己好几次了，这才一直清醒着，马车里又静，两个丫头这么一说话，反而好多了。

　　黎墨倚在软垫上，懒洋洋的说:“其实你的丫头倒不用刻意换成男装，这么多男人一起上路反而惹人嫌疑。”

　　云子乔点头，顺着他的话说道：“是，那明日便让她们换回来。”

　　“你怎么还老是这样拘着？”黎墨的指尖戳了戳她的脸颊，又好像觉得十分有趣，顺着脸颊缠上了她滑落的黑发，“不是都出来了？这又不是宫里..不必如此。”

　　云子乔坐的离他很近，这马车不比之前那辆，小了不少，两个丫头依旧是远远的坐在门边。

　　她刚想开口，却听黎墨轻声道:“若是困了，便睡一会。”

　　云子乔被这连续两日的温柔细语弄得有点头皮发麻，杏眸盈盈而望，好半晌，她才低声呢喃道:“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黎墨挑眉，“什么怎么了？”

　　云子雨有点懊恼，她不知该怎么说，当下只好抿紧了嘴。

　　黎墨眯了眯眼，幽幽的开了口：“许是宫里住的久了，出来了心情不错。”

　　“啊？”
　　云子乔更加不懂了，她抬起头，深深的望向了黎墨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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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林生带着妻小离了芝兰山，直至入了城，一家子悬在胸口的心才算落了下来。

　　“老爷…”景氏的眼圈都红了。

　　“无妨无妨。”云林生拍着她的手安慰。

　　秦秋也一阵吁气，扶着景氏的手道:“母亲不必担忧，咱们如今白天黑夜的赶路，很快便到周南地界了。”

　　景氏经此一事受了好几番惊吓，含着泪掀开了马车上窗口的围布，望了一眼骑马而行的小儿子，心有戚戚，回头对云林生道:“老爷，还是派人把祺儿等接到周南吧，咱们也好一家子…”

　　景氏话音未落，已被云林生打断，“住口！当年我便当着祖宗牌位发过愿，他若执意要娶那娼，妓之女，自此就不是我云家的儿子，他自己做了选择，如今谁也怨不得。”

　　“可是…”景氏抹泪，秦秋递上了一张素帕，不敢做声，景氏擦了擦眼泪，接着道:“也不知祺儿会不会被他们盯上…老爷，还是将祺儿接回来吧，这么多年了…咱家就未曾团圆过…”

　　云林生紧紧的皱着眉，“难不成你还想与那娼，妓互称亲家？我养了他这许多年，却不想养出个无父无君的东西，为了个女子甘愿离家，也罢，咱们只当没这个儿子。”

　　景氏还想分辨，手被儿媳妇拉住，秦秋暗暗的冲景氏摇了摇头，景氏这才不再开口。

　　马车里一时气氛沉重。

　　“爹，咱们可如何隐姓埋名？”秦秋瞧着云林生面上缓些，才敢开口询问。

　　云林生摸了摸胡须道:“这倒也不难，幸而咱们家已料理了北靳的生意，现下到了周南，报了户籍，一切从头开始罢了，手上的银钱做些买卖，置办宅子也是够的。”

　　景氏苦着脸，叹道:“这下我的乔儿回来也寻不到家了…”

　　云林生瞪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别胡言乱语了，自此不可再提乔儿之事！”

　　秦秋从未见过这位妹妹，自然也无甚感情，陪着景氏虚虚伤怀一番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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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墨似乎很着急赶路，一路之上只用最少的时间来休息，休息的时候，召歌与其他人皆是一脸警惕，云子乔不傻，看也看出来了，她不愿意误事，因此不论多长时间的赶路，她都咬着牙坚持着。

　　可这将近半月的路程下来，便是黎墨的眼下也有了淡淡的乌青。

　　“今日便宿在客栈吧，养足了精神，准备进安西城。”

　　这座小城离安西已经很近了，云子乔忍不住心头有些雀跃，可又有些莫名的不安，上一次见云子祺她扯了谎，大哥哥会不会不信她了？又或者搬走了呢…自己千辛万苦的出来一趟，会不会扑了场空？

　　黎墨复手而立，站在窗口望着街上人来人往的热闹，不禁皱起了眉。

　　召歌抿嘴:“这一路的确是太平了些…”

　　黎墨一声冷笑，“这都要到安西了，他若不动手，可真是没机会了。”

　　召歌也不好说什么，他们每次外出都能遇到各式各样的暗杀，少则二三次，多则六七次，现下倒是太平的有些奇怪，他可不信大殿下会突然罢了手。

　　“去问问宫里，自我们走后可曾发生了什么事。”

　　“主子是怀疑？”

　　黎墨冷冰冰的眯起了眼睛，“连我都知道的消息父王又岂会不知？看来那二皇子真有些本事。”

　　召歌道:“若果真如此，大殿下无暇顾及也是有可能的，属下这便去。”

　　“等等。”黎墨叫住了召歌，“上次抓的云家的儿子是你去提的？”

　　“是。”

　　“可有住址？”

　　“回主子，怕就怕那家人搬走，毕竟用了刑，普通百姓总会怕的。”

　　黎墨一滞，他倒是没有考虑这么多，原想把云子雨留在安西宫里，可细一想又有些不妥，黎之清在各地不是没有眼线，就这么把她丢在那儿…只怕…
　　“你遣个人去查查，若是还在，便先去那，也不急着进宫。”

　　召歌应声而退。

　　待他们上路前便有了消息，那云子祺一家子并未挪地方，召歌心想，这倒也是个心大的。

　　黎墨唤来了云子乔，对她道:“我手上还有些事，待你见了你哥哥，便先留在他那儿住几日吧。”

　　云子乔一喜，可喜过后表情又变得疑惑。

　　黎墨瞧出她的心思，淡淡的说:“我自然不怕你跑了。”

　　云子乔摇头，她当然不会跑，就算跑了，她也无处可去。

　　黎墨勾了勾嘴角又道:“便是你跑了，也无处可去，不是吗？”

　　云子乔一愣，随后垂下了眼睛，低声道: “公子说的是。”

　　是啊，天下之大，她却是个无所依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