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未绿》cersie

17、第十七章

　　[神武]

　　这几日神武的大殿下黎英回来了。宫里热闹非凡。

　　唯有沉胥宫越发冷清。

　　黎墨常常一出去就是一个白天，有时回宫都是深夜了。

　　云子乔在宫里也没什么事可做，无非就是闲逛着。
　　她问嘉华:“我能到处逛逛吗？”

　　嘉华一福，“这是自然，姑娘来去自如，不用拘着。”

　　云子乔便带着小花小树转了起来。
　　她倒是觉着现在比从前还自由几分，冷冷清清的宫殿反而让她觉得很安心，这么多年了，云子乔都是这样过的，离开家人久了，好像也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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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英的安明殿今日歌舞升平，侍女们捧着各式各样的果子点心，从偏门进进出出的，小厮们抬着一坛又一坛的美酒，流水似的送进安明殿。

　　黎墨，黎盈两人坐在黎英对面，顺着下去是黎英的两个妹妹，黎惜澜和黎惜柔，偏一些的位置上还坐着另外两位殿下，黎舟，黎安，眼下除去养在在宫外的黎南，整个神武的小主子们也算到了个齐。

　　黎英并两个妹妹的生母乃是神武的继后，原先的王后是黎墨与黎盈的母亲，那可是位绝色美人，可惜红颜薄命，生下黎盈不久便撒手而去了，黎之清抬了黎英的母亲蒋氏为后，她是神武目前最得力的将军之女。饶是如此，黎英心中仍是不忿，他本就是长子，被黎墨这小子平白无故的占了上风，晚山，渝州，安西，周南，四个王室之中居然有一半的人都站在黎墨那边，就连他灭了夏河立了大功，那些人也未曾动摇过。
　　他和黎墨一人在明，手握兵权，一人在暗，掌着神武的黑衣，任谁看了都应该明白：暗卫黑衣，不过是为了大王服务的，暗杀，审讯，做的都是些暗地里的事。只有领兵，才是一个正殿该做的。
　　可后来黎英就不这么想了。
　　暗卫黑衣，那可是从前父王亲手培养出来的！现在尽数给了黎墨，这难道不是在暗示旁人，黎墨才是下一任的大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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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英端着酒杯，注视着对面的黎墨，只见他倚在扶手之上，一副懒洋洋的模样，眼神松散的落在殿中正在表演的舞姬身上，黎盈在旁时不时的凑上去耳语几句，黎墨就会露出一抹疏懒的笑。

　　黎英扬了扬下巴，朗声道:“这儿才一回来，倒是听闻了一桩奇事…”

　　“哦？”黎墨抬眼淡淡的扫了过去，随手拿起桌上的酒壶添了些酒，立在一旁的小厮见状有些冒冷汗，这位主子向来如此，可让殿下自己添酒这事是不合规矩的…

　　黎英看向远一些的两位殿下，打趣道:“不知两位弟弟可曾听说？”

　　黎舟和黎安的生母地位不高，又不得黎之清喜爱，地位自然比不得坐在上面的三位，当下看了看黎墨的脸色，也不敢答话，只是摇摇头。

　　反倒是黎惜澜眨着大眼望着黎英问道:“大哥说的可是咱们的二殿下宫中忽然有了女人之事？”说完还用帕子捂住了嘴，偷偷的笑了。

　　黎惜柔看了看黎墨的脸色，缩了下脖子，轻轻拉了几下妹妹。

　　黎惜澜才不怕，她觉着自家大哥才是神武未来的主人，那位？不过就是看着凶了些…有什么了不起的…

　　黎英抿嘴一笑，“不错，咱们墨殿下向来不近女色，这如今倒是怎么了？”

　　黎盈在一旁皱起了眉头，开口道:“我道是何奇事？原是为着这个啊，大哥那儿不是也送去了吗？今年新来的舞姬罢了，我那儿也来了好些新的呢。”

　　黎英的眼珠子溜溜的转到黎盈的脸上，“你那儿人多的都要住不下了罢，将来若是有了女主人，怕是全给你赶出去…”

　　神武的殿下们在娶亲之前，舞姬侍妾美人那是要多少有多少的，只一条，这些女人无论如何宠爱，也是不能被抬成正宫的，就是说，那些女人无论从各种渠道来的，都是玩物罢了。

　　黎盈无所谓的耸耸肩。

　　黎惜澜问道:“二殿下那儿唯有这么一位，也不知是个怎样的绝色？”说完还冲自己的大哥挑了挑眉。

　　黎惜柔眼睁睁的看着黎墨冷下眉眼，恨不得悄悄把黎惜澜的嘴给捂上。

　　黎英接着妹妹的话继续道:“墨殿下不如把人叫来，咱们一起瞧瞧，今儿乐师们齐聚，正好，可以舞一曲。”

　　黎墨抬眼，眸子里浓雾弥漫，他盯着黎英的笑脸一动不动。
　　半晌，声线缓慢，带着凉意，问:“你说什么？”

　　黎盈心中大叫不好，急急的开口想打圆场，赶忙道:“大哥若想看舞，这有何难？揽华殿那儿新来了不少，不如让弟弟把人都叫来，大哥若是有喜欢的，留下一两个也无妨。”

　　黎英一愣，见黎墨居然动气了。

　　觉得这事很有意思。

　　他身旁的小厮添了些酒，黎英端起酒杯漫不经心的说:“到底是新人啊，咱们墨殿下护的紧…我从前就说了嘛，若是有朝一日二弟尝到了女人的滋味，也不会不近女色了。”一声轻笑，有些轻浮了。

　　黎英也不在意身旁还坐着两位妹妹。
　　今日本就是只有他们几个人，又饮了些酒，场面上随意了许多，饶是如此，这话过后，竟无人在开口了。

　　黎墨忽而勾了勾嘴角，讥道:“大殿下若是喝多了，不如早早散了宴席，回去歇着吧。”

　　黎英不在意他的讥讽，反而摇摇头，摸着自己的下巴笑着说:“哎？回去做什么，舞还没看呢…怎么？二殿下不愿意？”

　　黎墨眯起了眼睛，只见黎英的脸上满是笑意，仿佛抓住了黎墨的小辫子一般，隐隐的兴奋着。

　　“召歌。”黎墨低声道，“去叫来。”

　　黎英舔了舔嘴角，又抿了些酒。

　　黎惜澜还咕哝道:“也不知美成什么样儿…”
　　黎惜柔小声道:“你少说几句…”

　　黎盈见召歌听了吩咐便走出大殿去了，当下扭头也吩咐了跟着自己的人，“去把欣九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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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明殿内，一时之间安静了不少。
　　明明歌舞声不停，可气氛就是冷冰冰的越来越低，这样诡异的气氛不仅让伺候的奴婢们心中不安，便是黎舟与黎安两位主子也半个字不敢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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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华急匆匆的冲了进来，“姑娘，姑娘，您先别睡，召歌大人来了，说是安明殿那要让您过去一趟。”

　　“安明殿？”云子乔原本已拆了头发，正准备喝了水就睡觉的…

　　“是哪？”小花张口就问。

　　云子乔瞥了一眼小花，问嘉华:“是有什么事吗？”

　　嘉华道:“安明殿是大殿下的宫殿，大殿下几日前回来了，最近每晚都在自己宫里设宴，几位主子晚上都在那，召歌大人说，请姑娘准备准备，那边安排了乐师。”她说完偷偷打量了一下云子乔的脸色，见她神色如常，才安心了些，后半句的声音低了下来，“说是要姑娘去跳舞呢…”
　　嘉华也说不清为什么，总觉得这位云姑娘不是三殿下那里的那些舞姬一样简单，三殿下的舞姬们会在有客来时被叫出去娱宾，有时三殿下还会将美人随意的送给别人，可墨殿下这儿的云姑娘很是不同，常常让嘉华也心生疑惑。

　　云子乔没觉得有什么，点点头，对小花说:“帮我梳头，小树去把那身桃色的纱衣拿出来。”

　　跳舞嘛，很正常。

　　这本就是她应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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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欣九第一个到，按照黎盈的吩咐还在门口等了云子乔好一会，她到了以后两人才一同进了殿。
　　这时殿中其余的舞姬全退到了一旁，乐师们也停了下来。

　　一下子来了两位，黎英也分不清谁是谁…
　　他得到的消息是黎墨只留下了一人而已，这么想着，眼神停留在了云子乔的脸上。

　　黎惜澜和黎惜柔看向的也是云子乔，任她们如何比较，还是觉得云子乔美些，眼神虽淡，却勾人心魄。

　　欣九和云子乔两人跪了下来。
　　她们都只见过自己的殿下而已，当下也不敢胡乱称呼。

　　黎盈一笑，“大殿下今日兴致好，你俩准备准备，好好的跳一段，若是跳的好了，大殿下自然有赏。”

　　黎英笑着点头，“这是自然，不知哪位是从沉胥宫来的啊？”

　　云子乔一愣，正欲开口，却被黎盈打断，“这有什么打紧的，赶紧开始吧…”然后示意乐师们抓紧开始。

　　从前在长街之上嬷嬷们也是训练过她们一同跳舞的，这音乐声开始的急促，两人倒也未曾慌乱，默契的跳了一曲双蝶。

　　云子乔今日换了衣衫，又有了舞鞋，与之前给黎墨跳的那支好太多，她还记得他是怎么讥讽的，因此跳着跳着眼神不自觉的瞟到了黎墨脸上。

　　只见他薄唇微抿，并未看过来。

　　云子乔一时到有些哑然，并没有一雪前耻的感觉。
　　她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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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毕。

　　黎英第一个鼓起掌来，他今日喝了不少，起身的时候还有些摇晃，“不错不错，这位桃色衣衫的美人跳的可真好…你叫什么？”

　　云子乔跪了下来，垂着头，“奴婢姓云。”

　　“云美人…”黎英幽幽道:“你便是沉胥宫的吧？果然很值得我二弟留下来…”

　　黎惜澜打了几下扇子，眼角上下看了一遍云子乔，语气有些发酸，阴阳怪气的道:“的确是个美人，只可惜妹妹是个女儿身，否则妹妹都想去长街上选些人了呢…”

　　黎盈看了两眼黎墨，只见他始终没说话，一时间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

　　黎舟和黎安两人笑着附和黎英所言。

　　大殿内的众人忽然开始对着云子乔与欣九的样貌身段点评起来。

　　云子乔这才感到有些局促。

　　她是明白自己身份的。
　　蓝嬷嬷说过许多次了，奴婢，玩物罢了。
　　这样类似的话，便是长街上的蔡嬷嬷也会翻来覆去的提醒着她们。

　　多年下来，云子乔觉得自己理解了…也心平气和的接受了自己这样的身份。
　　可当刚才大殿之中所有人都在调笑的时候，她才忽然觉得有些难受。

　　原来，真的当个玩物，竟让人这样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