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老情人啊》果果猪

3、三颗笋

　　冰凉的易拉罐贴到脸上，春笋尖叫着跳开，朝江一燃怒目而视。
　　“你在梦游吗？”江一燃作势又要把冰可乐贴过来，春笋灵活躲开，夺过他右手端着的那盘蛋炒饭，边走边挖起一勺塞进嘴巴。
　　这家炒饭是高中时春笋跟着从谏去的，在这之前春笋从未吃过这种“不卫生街边摊”的东西。那时候从谏大一，春笋复读，因缘巧合的从谏成了她的家教。两人的关系从高中同学变成了师生。
　　半年时间不长不短，春笋从未看懂这个冷淡男孩的内心。
　　从谏是一个高深的谜语，对春笋来说太难。

　　后来，便没有什么后来了。
　　从谏回去大学继续学业，春笋复读一年失败，再战一年成功上岸。查到录取信息之后春笋曾给从谏发过短信，从谏只回复三个字：“知道了。”
　　连句“恭喜”都没有。
　　春笋相信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冷漠的唯一原因，是发自内心的不在乎。她沮丧了一阵，后来就放下了。因为万事如果没有过希望，便也谈不上失望。

　　春笋虽没向从谏直接表露过对他的好感，但她相信从谏是能感受到的。他假装不知道，只是给她留着面子。从同学到师生，他从未有过任何逾越这两种关系之外的言行。春笋对于自己在这段时间的角色定位是：烧火棍子一头热。

　　她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于是就断了跟他的联系。

　　只是蛋炒饭真的好好吃，跟从谏断联之后春笋也总去光顾。她的朋友们对这种吃食非常不屑。春笋一个人开车去不方便，步行街车位一位难求，她只好挤地铁去。直到江一燃从国外回来，春笋便拉他当司机。
　　江一燃对食物倒没多大意见，就是烦台西老街那边停车难。所以常常出现春笋留在车里不熄火，江一燃飞奔去打包飞奔而回，彼时春笋因为交警的警告开车出去转圈圈，江一燃拎着饭盒在路边傻等的情景。
　　一来二去，车大妈对江一燃比对春笋熟多了。

　　春笋坐进沙发，把盘子放膝盖上，大快朵颐。
　　吃了两年的韩国泡菜，她的胃需要拯救。

　　“味道没变？”江一燃递可乐过来。
　　春笋嘴巴塞得鼓鼓的，点头，接过可乐。
　　江一燃不再说话，靠坐进沙发里单手支着额头，含笑看着春笋狼吞虎咽。
　　咽下嘴里的一大口，春笋受不了地说：“你能别用那种眼光看我吗？”
　　“哪种？”
　　“像个慈祥的老父亲。”
　　江一燃的笑僵在嘴角，吐槽：“你能别这么忘恩负义吗？没我你今天就饿死在这儿吧！”

　　春笋挑挑眉毛，不置可否，默默喝一口可乐。
　　五块钱，一个馒头一包咸菜还是够的。

　　执行完光盘行动，江一燃伸出手，春笋很自然地把盘子递给他，江一燃反手又把纸巾盒递过来，春笋抽出一张。
　　江一燃把盘子和纸巾盒放到茶几上，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春笋用纸巾捂着嘴巴想了想，把纸巾拿下来折好，擦过嘴巴的那面者折在里面，叠得规规整整扔进垃圾桶。

　　“找工作。”
　　自立是第一要务，她不能真靠每天一百块过活。
　　“有方向吗？”
　　“明天有一个面试。”
　　“可以啊！”江一燃击掌赞赏道。
　　春笋给他一个“我又不像你这么废”的眼神。
　　江一燃冷哼了声：“注意态度，不敬长辈乃十大不赦。”

　　春笋抓过背包，把笔记本电脑拿出来，抬起头认真地对江一燃说：“我要准备面试资料。”
　　“意思是你的老父亲可以滚了？”
　　“没那个意思。从现在开始我不能跟你聊天了而已。”春笋认真地说，“要走要留你随意，等安顿好我请你吃饭道谢。”
　　“这话还算有点人味儿。”

　　“最后一个问题，你面试的什么公司？什么职位？”
　　“中新华科技有限公司，总监助理。”
　　看到江一燃发愣的神情，春笋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家的？”
　　“有点巧。”江一燃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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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一燃刚想开口，春笋立刻阻止：“你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做！”
　　江一燃立刻举起双手，做了个封口的手势。
　　“我需要冷静一下。”春笋抱着电脑跑回卧室。

　　早就听说国内职场非常卷，应届生就业难。春笋亲身体验了一把。
　　在韩国的时候她海投了上百份简历，回复者寥寥，了解到她没有工作经验后都没了下文，只有这一家主动联系上她，约了面试。
　　港州这么多公司，怎么会这么巧？
　　不会是春江两位老爸的连环计吧？

　　冷静过后，春笋从卧室出来回到江一燃面前，严肃地问：“你对天发誓，这事儿是不是你家安排的？”
　　“肯定不是。”江一燃说，“因为这家公司快倒闭了。”
　　哈？
　　江一燃摊手：“这家公司是我舅舅在管，我爸没插手过，因为连续亏损三年，我爸打算明年六月关了它。我爸名下公司那么多，如果是他安排的，不会把你搞到这家公司。”

　　春笋依旧狐疑：“你为什么对这公司了解的这么清楚？”
　　“这个……”江一燃难得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头，坦白道：“上个月我认识一个朋友，刚好是那家公司的，就顺手查了查。”

　　看来江一燃没有撒谎。
　　危机解除。
　　然而转念一想。
　　即使应聘成功，最多半年她就失业了。
　　不知是喜是悲。
　　确实命运多舛。

　　翌日，清晨七点，春笋的账户准时汇入人民币一百。她看着手机上一百零五元的余额，一边刷牙一边计划今天的消费明细。
　　早餐吃冰箱里的面包牛奶鸡蛋，午饭晚饭在便利店买便当，每天早餐后一杯星巴克是生活标配，钱应该够。
　　吃过早饭后画了淡妆，头发简单绑个低马尾，选了米色羊绒大衣，内搭驼色高领羊绒衫，搭配黑色西裤和小皮靴，春笋在镜子前打量一会儿，选了一条梵克雅宝经典款四叶草项链，拎包出门。

　　春笋开车到贵都大厦，面试约的是九点，她来早了四十分钟。轻车熟路地把车开到停车场门口，看到收费的牌子后春笋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又得交停车费了。

　　门口的杆子缓缓抬起，岗亭里的保安两眼放光地打量在门口纹丝不动的豪车。就算在贵都大厦这种富贵繁华地，也不常见鸥翼门的奔驰SLS级AMG。
　　春笋眯起眼细看收费牌上的数字。
　　停车费一小时十元，全天最高三十元。
　　犹豫了一会儿，降下车窗问保安：“贵都会员在这里停车能免费吗？”
　　她有一张贵都大厦的黑金会员卡，出国前她是贵都的常客。
　　保安一脸“你都开这种车了还在乎这点停车费”的震惊神情，说：“呃……不好意思，停车场跟贵都不是一家的，所以不免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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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有没有优惠？比如打九折？”春笋妄图垂死挣扎一下。
　　保安带着“果然有钱人都是吝啬鬼”的表情，很礼貌地回答：“不好意思啊小姐，这个真没有。”

　　看起来，今日份的午餐和晚餐要砍掉一个了。
　　要不把车卖了吧！
　　春笋脸色难看地跟保安道谢，开进停车场。

　　停好车，春笋走向贵都大厦。这里的星巴克是旗舰店，出国前她常常光顾。可走到星巴克门口时她瞥到了旁边的711.
　　交完停车费她还有七十元，现在摆在她面前有两个选择。
　　一杯三十五元的星巴克，午餐，或，晚餐。
　　一杯十块钱的711冰美式，午餐，和，晚餐。
　　今时不同往日。
　　小不忍则乱大谋。

　　脚跟一转，春笋凛然地走进了711。

　　店员把冰美式交给春笋的时候，指着柜台机上的扫码支付机的说：“支付宝刷脸支付优惠活动最后一天，随机立减最高5元。”
　　还有这种好事？
　　“怎么开通刷脸支付？”
　　她离开三年，国内的变化日新月异。
　　春笋一边问一边伸手进大衣口袋掏手机，不小心碰掉了货架上的一袋零食，她弯腰去捡，这当口，从上面传来机器毫无感情的声音：“支付宝收款，9.99元。”
　　哎？

　　春笋起身，见店员一脸错愕地看向她后面，她转身，一个男人站在那里。
　　八年没见，可春笋还是脱口而出：“从谏？”

　　这周任务，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