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间歇性失忆了》思镜渠

29、不就是你吗

　　一整个上午，贺兰秋就没停下来过，午休时间到了，游总助进来，提醒她该去医院了。

　　费医生今天一天都坐班，但视工作如命的贺总只愿意从午休里抽出一点时间去找他。

　　到了医院，照旧是做检查，拿着检查结果，费医生问了贺兰秋一堆问题，一边问一边在病历本上记录，等差不多写完了，他才抬起头：“呕吐、头疼，这都是脑震荡的后遗症，有的人当天就出现症状，有的人过几个月才出现症状，也有的一辈子都不会有症状，不管哪一种，都是正常的，不用太过担心。”

　　上回费医生跟贺兰秋说话，回话的人一直都是游总助，这回他也习惯性的看向了游总助，但是游总助紧紧闭着嘴巴，倒是坐在他面前的贺兰秋开口了：“可我还是不记得上个月的事情。”

　　费医生：“这是还没有完全恢复，间歇性失忆，肯定不能一下子就好全了，这就跟人得其他的病一样，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失忆的状况肯定还是会复发，好消息是，恢复的速度加快了，也许反复个两三次，也许反复个五六次，然后你就好了。”

　　贺兰秋听的十分不快，还要失忆？那怎么行。

　　她问费医生有没有特效药，费医生沉默的看了她一眼：“你以为这是武侠小说，说失忆就失忆，说恢复就恢复，人的大脑复杂得很，能恢复你就应该烧高香了，不要想着走捷径，更不要乱吃药，只会给你吃出更多的毛病来。”

　　贺兰秋抿着唇，表情有些焦躁，“那我再失忆会变成什么样子，是回到车祸前，还是回到别的时间段。”

　　费医生把笔放回去，“不知道。”

　　贺兰秋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费医生见她一副看庸医的模样，他真想大喊冤枉。

　　“这问题不管你问谁，他们的回答都是不知道，你这是第一次恢复，没有规律可循，也许你又全都忘光了，也许你还记得一点东西，这都是说不好的啊。”

　　看医生的结果是，看了个寂寞。

　　不管她问什么，费医生给的回答都是模棱两可，每个问题，他的回答都是不能打包票，包括当初说的，最多半年，她就能恢复正常。那只是他按照经验估计的，如果贺兰秋情况特殊，就说不定需要多少时间了。

　　离开诊室前，贺兰秋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我下一次失忆，大概会在什么时候？”

　　一说不知道，贺兰秋就不高兴，好歹这是医院的VIP病人，费医生勉为其难的换了一个答案：“根据我的经验，恢复之后多数都维持了三到五天，最长的有八天。”

　　三到五天，还行，她还能给自己安排好。

　　点点头，贺兰秋对费医生说了句谢谢，然后离开了。

　　看着她出去，费医生倏地松了口气。

　　医生也分好几种，有的医生实话实说，有的医生会说些好消息鼓励病人，费医生当然是前一种，但他今天被迫当了后一种。

　　是，他见过的几个间歇性病例，都是三到五天就反复，可他才见过六个得了间歇性失忆的病人，也就是说，他的经验，根本就没有参考的价值。

　　贺兰秋离开医院，坐上车，她对游总助说：“给我买张机票，我出国待一段时间。”

　　游总助刚踩上油门，听到这句话，他一脚踩到刹车上，脑袋差点和方向盘来了个亲密接触。

　　他震惊的问：“您要去找董事长？”

　　他这话带着浓浓的不敢相信，因为他觉得贺兰秋不可能会在这种时候去找他爸妈，跟他猜的一样，贺兰秋摇头：“我不去C国，给我买去D国的机票，再给我订一个月的酒店，我不会带太多钱，你按时给我打当天的生活费，一次只打一天，等我觉得自己身体好的差不多了，我会主动联系你的，到时候你再给我订回来的机票。”

　　游总助：“………………”

　　他震撼了：“您为了防止自己失忆时去找江老板，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贺兰秋：“谁说我是为了江月凉，我是为了让自己不再闯祸，况且，出去休息一段时间也好，我不想让脑部留下任何隐患。”

　　游总助看看贺兰秋的表情，看她挺严肃的，游总助犹豫一会儿，半信半疑的开起车来：“那公司怎么办？”

　　“交给你，”贺兰秋说道：“在我回来前，别让公司倒闭就行。”

　　游总助还是有顾虑，但贺兰秋现在的态度说一不二，他只好先答应下来。他没问题了，贺兰秋就闭上了眼，人就是这样，连轴转的时候没什么事，可一歇下来，就觉得浑身都累。

　　贺兰秋闭上眼睛假寐，但是没一会儿，她就真睡着了，十分钟后，车开过了两条减速带，颠簸第一下，贺兰秋没醒，第二下她的头撞到了车窗上，迷茫的睁开眼，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贺兰秋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明。

　　然后，她的脸就阴了下来。

　　“无耻！”

　　游总助突然被骂，他一脸懵逼的看向后视镜，“贺总，我怎么无耻了？”

　　贺兰秋不爽的回答：“没说你！”

　　她捏紧拳头，“连这种主意都想的出来，缺德不缺德。D国在哪我都不记得了，到那以后我怎么生活，她怎么不想想，万一我忘了说D国话怎么办，到时候天天待在酒店里，那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游总助瞪大眼睛，贺兰秋没看见他的表情，还在骂：“她说我是失忆的，我还说她是失忆的呢！太可恨了，我好不容易让凉凉的冰山融化了一角，被她这么一搅和，冰山肯定又加固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难怪那么多年她都没追到过凉凉！”

　　游总助：“……贺总，您说的人好像是您自己。”

　　贺兰秋否认：“我才没有那么蠢！”

　　游总助不再出声，他战战兢兢的开车，同时分析贺兰秋说的这些话。

　　贺总连三天都没坚持到，仅仅一天，还没二十四小时，她就已经反复了，而且很明显，失忆的贺总是记得恢复的贺总言行的，但是听她的意思，车祸前的事情，她还是不记得。

　　游总助暗中偷听半天，终于，贺兰秋安静下来了，就是脸色依然很臭，游总助这才清清嗓子，问道：“贺总，还是去公司吗？”

　　贺兰秋沉默的看向他：“你觉得呢？”

　　游总助张张嘴，还没发出声音，贺兰秋又说话了：“当然不去啊！我要回去求凉凉原谅，你根本不知道昨天她给我捅了什么篓子！”

　　游总助：“……”所以说啊，她不就是你吗？

　　他以为贺兰秋是要去凉月弄，但是快开到的时候，贺兰秋让他赶紧拐弯，去江月凉的公寓。

　　这种时候，天时地利人和非常重要，有一个出问题，她跟江月凉，这辈子都没可能了。

　　下了车，贺兰秋一路小跑进了电梯，等到了江月凉公寓门口，贺兰秋侧着耳朵，听了听门里的动静，确定没人，她转过身，背靠着门，直接坐在了地上。

　　现在是下午两点半，距离江月凉回来，还有最少八个小时。

　　贺兰秋抱着自己的膝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却没站起来。

　　大号闯祸，小号背锅，今天就是把牢底坐穿，她也要一直在这坐着，认错的态度必须要诚恳，如果连这个她都做不到，那她还是趁早滚蛋吧。

　　说一直坐，贺兰秋就真的一直坐在这里，没起来过，没吃过东西，喝过水，中间好多人从她前面经过，大家奇异的看着她，却没有人过来问问，她是在干什么。

　　住在这的全是外地租客，大家是来挣钱的，别人的事情，自然都是少掺和为妙。

　　晚上十点十五分，江月凉总算是回来了，累了一天，贺兰秋的事情被她遗忘的差不多了，但是回家的这一路，她又慢慢的想了起来。

　　越想，她的拳头越硬。

　　站在电梯里，江月凉深呼吸了好几遍。

　　以后就是陌生人了，不要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在包里拿出钥匙，江月凉缓步走在楼道里，隔着五六米远的时候，看见门前那个落魄的身影，江月凉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她站在原地，眼睛一直盯着贺兰秋，贺兰秋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她抬起头，抱着双腿的手无意识的紧了一些。

　　她没说话，江月凉也没说话，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对视，过了一会儿，江月凉突然动了，她来到自家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贺兰秋。

　　她说道：“滚开。”

　　贺兰秋仰头看着她，没有动。

　　江月凉捏着钥匙，手背上血管都要起来了，她声音倏地加大：“叫你滚开，听不懂？！”

　　贺兰秋张开嘴，唇瓣颤了颤，然后才发出声音来：“……没法滚，坐的时间太长，腿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