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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喻冰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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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立医院乱成一锅粥。
市中心发生车祸,一辆私家车失控撞上一辆公交车,公交车载着一车人侧翻滑行二十米,伤了一车乘客,全塞进附近的市立医院。刚下班1小时的医院,急救的急救,打电话叫人的叫人,顿时人仰马翻。
“要说,买车还是得奔驰,看人牛的,把公交车都撞翻个大跟斗,自己啥事儿没有。”田护士在忙碌之余,还得个空品评下这车祸。
“一看就是女人,那是因为公交车正在右转弯,左侧失重,这奔驰车逮这时候左侧杀过来,就像是给了个杠杆,再带个冲力,这公交车轻轻地一翻就倒。”急诊科主任赵医师很有见识地说。“还好,转弯中行不快,这车祸才没那么重。”
这时一小护士风风火火地奔来。
“赵主任,赵主任!”
“别这么呼天抢地的,你是个医护人员,什么场面没见过,说什么情况。”赵医师边走边教训小护士。
“伤者是一孕妇,胎儿九个月了,现在重度昏迷。”小护士气喘吁吁地说。
“昏迷多久了?”
“3个小时……”
“车祸不是半小时前发生么的么,这昏迷时间咋回事儿?”
“不是公交车事故的伤者,这名孕妇是坐她丈夫摩托车时出的事故。”
“怀孕九个月了还坐摩托车出门?真行……那怎么昏迷这么久才送过来!”
“没有外伤,所以家人觉得没多大事儿,看一直昏迷不醒才慌了。”
说着,到了挤压压的诊室门口。看着明显城郊农村过来的孕妇家属急慌慌的脸,赵医师气不打一处来。
“哈,你们心可真够大呀,这可是两条命啊。”
“医生求你快救救我媳妇儿。”老实巴交的丈夫一把抱住他胳膊。
“医生啊,快看看孩子,看孩子有没有事啊。”旁边的中年妇女则不住摸着孕妇的肚子。
“闪开,别碰她。”
赵医师拿出手电筒掰开孕妇双眼照了下,脸色瞬间凝重起来。他叫来护士吩咐道:
“头颅CT,胸部CT,腹部彩超,还有血常规,加急。另外召集妇产科,麻醉科,儿科,神经外科会诊。”
会诊室没几个人,大部分人都在外面应对车祸事故,焦头烂额。
“结果出来了,赵主任。”田护士开门把一沓片子递了过来。
“重度闭合性颅脑损伤,左侧颞叶脑挫裂伤。左颞顶部硬膜下血肿。蛛网膜下腔出血。”
“妊娠37周待产,胎儿存活,重度胎盘早剥,重度失血性贫血。”
“神经外科的人呢?”看完片子,赵主任环顾房间一周问到。虽然人在急诊科,但赵医师在医院多年,很有权威。
“神经外科的都在手术室,公交车事故,有几个头部受伤的病人。”
这时会诊室的门被打开了,一名青年男医师走进来。
他一屁股坐椅子上,说,“叫神经外科会诊么?我刚下手术。开始吧。”
赵主任看了看他,说,“这台手术你做不了,张贤。”
“我怎么就做不了了,赵主任。”张贤说着把头颅CT拿过来看,“颞叶脑挫裂伤嘛,闭合性颅脑损伤,开颅手术我又不是没做过。”
“孕妇,你怎么全麻开颅。别啰嗦,叫你们神经外科喻言来。”赵主任挥手就赶人。
“喻言在做一台玻璃刺进头部的病人手术,一时下不来啊。”
“这种小手术,你去把他换下来不就行了。”
“病人上矢状窦破裂了,活儿太细,周主任不在,只有喻言能做。”张贤可怜巴巴地说,“赵主任,这个我能做的。”
“你是能做,但你没那么快。喻言进去多久了?”赵主任看看手表。
“快1个小时了吧。”张贤抬头看看钟说到。
“差不多了,田护士,你找人去喻言手术室守着,他一下来即刻带过来。”赵主任吩咐完,扭头看张贤,“这么多病人,你没事儿了在这儿站啥岗?”
“我是神经外科来会诊的呀。”张贤继续赖着。
“这个病人需要的是一名技艺精湛、头脑冷静、手脚利落、体力惊人的神经外科医师,你不行。快忙去吧。”赵主任挥挥手赶人。
“赵主任,喻言下来了。”
“快带过来。”
“喻言,你的方案呢?”赵主任看着从片子里抬起头的喻言。
“颅脑闭合性损伤,必须在1个小时内开颅。”
“嗯,这种闭合性损伤如果不在5个小时内完成手术,病人有致残的危险。但开颅手术至少要2个小时,”赵主任看着喻言问到,“你1个小时内能做完么?”
“应该没问题。”
“那还等什么,我们这就去做麻醉。”麻醉科的冯医师抬腿就要走。
“等下。”喻言抬起头,叫住人。
“时间紧急,喻医师。”
“孕妇身体虚弱,此时全麻,胎儿很可能致残。”喻言说。
“先剖腹产的话,头颅手术延迟大人会致残;先头颅手术,胎儿会致残。”赵主任说,“这就是保大人健康还是孩子健康的问题了,叫家属来。”说完他示意护士。
“等下。”喻言叫住护士。
“你有两全的办法?”
“先腰部以下麻醉妇产科剖腹产手术,取出胎儿后全身麻醉,神经外科开颅,与腹腔手术同时进行。”喻言说道。
“开颅手术与腹腔手术同时进行,这个法子是不错,如果能成功,大人孩子的健康都能保住。但减去剖腹产的时间,你开颅手术的时间更紧张了,能行吗?”
“没问题。”喻言站起来向会议室门口走去。
“喻言,还是有风险,我们是不是问下家属意见?”赵主任觉得还是慎重些。
“任何手术都有风险,病人没时间了。”喻言回头说道。
“也是,让病人那几个家属再纠结个半天,大人孩子都治不好了。我相信你,就这样做。”
2个半小时后,手术室门打开,走出一蒙着面罩,身材颀长的男医生。家属一步抢上。
“医生,我孙子怎么样?”
“医生,我媳妇儿怎样?”
被拦住路的医生皱了下眉头,退后一步,远离包围圈,沉声吐出四个字:“母子平安。”
家属大呼一口气,产妇丈夫更是上前一步抓住医生想要握手,谁料医生见状向右侧开一步,然后大步向前走开,留下家属面面相觑。
“这医生咋都不跟人说话嘞?我们想问的还很多嘞。”婆婆困惑地问。
“这是神经外科的医生,就这样神经的,您别往心里去。”一旁小护士笑嘻嘻地说。
1个小时后,几个做完手术善后处理的医生护士走出神经外科手术室,累得手脚都抬不起来。
“哎,我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但这种腹腔手术和开颅手术同时进行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到的,真是大开眼界。”普外科的助理医师小慧揉着酸疼的肩膀说道。
“别说你,你们普外科主刀的韩医师都有些大眼瞪小眼了。”神经外科助理医师张岩也是要累趴。
“哎哟,不能说我们韩医师,我们这种开肚子的,哪能跟你们这种开人脑袋的比。”小慧忙摆手,“而且,这传说中的喻医师,是人吗?那手法快得哪是在开颅,倒是在旁边关腹的韩医师在他旁边紧张得像是在开人脑壳。”
“这手术再慢点儿,孕妇就要脑残了呀,所以只能他做,喻医师这次又破记录了。不过,用我们科张贤的话说,喻医师已经开了几百个脑袋了,谁能跟他比呀。”
“以前,我还以为他28岁就在高手如云的神经外科被提为主任医师,靠的是长得好看,今天才知道我是深深地错了。”小慧低下头叹声气,“我也28岁了,差距怎么这么大。”
“长得好看?就喻言那张人畜勿近的致郁系扑克脸,好看?”张岩大摇其头。
“好看啊。你不知道,现在就流行这样的……”
“得了,言情小说看多了吧你。还是少打这喻冰山的主意,没趣。”
做了一天手术回家,喻言返回住处已是深夜。
连台手术后紧张的神经一时很难松弛。洗过澡,喻言换上身轻便衣服,坐地上背靠着沙发,打开电视随意找了一部电影看。
手机振了一下。又一下,然后是连串的好几下。
喻言打开微信。是敏宇。
“你要的东西我查到了。这个姓不常见,A市符合你条件的只有1个。”
“我们上次微信通信竟然是2012年7月,俩月前!还是我叽咕说了半天你压根儿没回!”
“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如果这周末不请我吃大餐,我是不会把东西发你的。”
“这是谁啊,劳动你费心查,你什么时候对女人感兴趣了,不对,你什么时候对活人感兴趣了……”
“喻言?睡了么?”
喻言扫了一眼,回了俩字。
“发来。”
“哦。”
姓名,易安。民族,汉。籍贯,XX省越溪市。出生年月,1987年3月6日。曾用名,Aster、张晓安。
张晓安。
看到这三个字的瞬间,喻言觉得有必要把自己脑壳打开,看看这三个字是跟哪根神经连着的,把它拔了是不是就会天下太平了。
真的是她。
手机又一阵骚动。
“喻言,这是谁啊?周末见面的时候你可一定跟我好好说说。”
“周末没空。”
“你这过河拆桥做得也太明显了!喂!”
手机扔一边,任由敏宇振动不满。喻言仰天躺床上深深吸一口气呼出。
张晓安,十二年了,你还知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