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君》也辞

31、第 31 章

　　以往无论政务再忙，他就是半夜三更也会执笔写信，令人快马加鞭。

　　从前他绝不会认为自己是三心二意的人，如今……如今也不会是。

　　他数次对自己说道，无端的开始正视顾挽之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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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华宫

　　宫外突然有书信进来，司徒寻捏着信，原是顾家的人传来的书信。

　　由顾挽之的父亲写的，无非是一些询问安好与否的话，旁敲侧击的问他处境的问题。

　　亏得顾家离此地远。

　　“从喜。”

　　“奴婢在。”从喜上前。

　　司徒寻起身，“你替我与家中回一封书信。”

　　“主子不亲手写吗？”从喜疑惑。

　　家书毕竟与其它书信不一样。

　　“你来写吧。”司徒寻较为冷淡，从喜就以为主子与家中关系不睦，他上过学，字写得不算好但能认得。

　　司徒寻念一句，他便写一句。

　　虽说通篇言论，左右不过解释他过得还好。其它出于人子的问候恰到其处，免得露出破绽。

　　他今日没有去伺候燕隋，主要是早时姚太后传召他去，顺便提点一二，话中意思也很明显，后宫毕竟不止他一人，虽说他‘独得恩宠’对姚太后来说正是期望之中，但燕隋毕竟未有子嗣，就是她不说，朝中大臣也会有心。

　　为绝前朝之口，她便对司徒寻多提了两句。

　　司徒寻何尝不明白，自然得遵从。

　　好的是他今日没去，燕隋那边也没人来传召，叫他松了口气。

　　他现在主要担心的是白观月的身体。

　　眼见着天越来越冷，他去看过白观月，活活瘦了一圈，近来一直躺在床榻上病怏怏的，了无生气。

　　又过了几日，燕隋那边毫无动静。

　　从安倒是急着跑回来，司徒寻窝在窗边看书，独得一乐。

　　“主子主子……”

　　“如此慌忙成何体统。”从喜赶紧道。

　　从安把气喘匀，他脸上着急，“主子，方才奴婢出去一圈听说……听说，陛下打前日就开始传召……朗小贵君了。”

　　“簌”书页翻过一页，司徒寻嗯了一声再无他话。

　　“主子。他们还有的说你失宠了。”

　　“一些口舌言语你不必说来污耳。”从喜道。

　　从安对从喜摇首，“他们说得难听，我就多听了一耳。主子……你不担心吗？”

　　司徒寻放下书，从喜过去把书接过放在书案上。

　　“无甚担心，收拾收拾随我去见月妃娘娘。”

　　从喜站出来，“主子，近来你已经派人多次去过了，传出去不好。”他的提醒在理，可司徒寻没法儿，“月妃娘娘的兄长与我相熟，我不能置之不理。”

　　从喜欲劝解，见他去意已定便就此作罢。

　　白观月的病反反复复，这会儿刚刚喝过药躺着，司徒寻坐在屏风外，道：“娘娘身子还是不见好？”

　　“劳你费心了，还常叫你宫里人送来东西。本宫还好，早已习惯了。”

　　司徒寻想起苏越川说的，白观月心中有结，若能解开必定是对自身好的。

　　他腹中开始想着如何询问，恰好这会儿白观墨来了，他俩自打中秋之后，只见过两次，但没有交流，那两次还是在太极殿书房，不过相视一笑罢了。

　　能见到司徒寻，白观墨同样惊讶，更多的是喜悦。

　　两人倒没有客气寒暄，白观墨和司徒寻坐在一处，“月儿，父亲母亲念着你，改日父亲上书恳请母亲进宫来看你。”

　　“真的？”

　　“嗯，你要注意自己，别像在家时什么也不吃。我从家中带了母亲给你做的最喜欢的点心，待会儿你记得吃一些，别辜负母亲心意。”

　　“咳咳……母亲最是疼我，我会的，兄长……不必担心。”里面的话柔弱虚气，叫人时时担忧着里面情况。

　　白观墨依旧多关怀一阵子，毕竟是外臣，久留还是不妥的。

　　说了些家常，便同司徒寻一块儿离开。

　　“月妃娘娘对自己的病不太在意。”司徒寻道。

　　白观墨叹息，仰首看着高耸宫殿，眉目间尽是沉重，“月儿不喜麻烦，更不想叫家中父母担忧，所以一直撑着。”

　　“月妃娘娘有心事。”司徒寻道。

　　白观墨看他，点点头，“嗯……月儿从小心里就装着一件事，挂念着不曾忘。”

　　“恕我多嘴，在宫中时，月妃娘娘与我多番照顾，又是青云的妹妹，能否知晓娘娘心事为何，或许我能帮上一二。”

　　“顾兄这般，我怎好隐瞒。再说，知己之间不就是应该坦诚吗？”他看着司徒寻的眼睛，盛满了信任。

　　司徒寻心头一怔，目光偏移，淡淡一笑，“是啊。”

　　“其实，月儿并非我嫡亲妹妹，而是我父亲收养的女儿。这些年我白府中人早已把她当作真正的白二小姐。即便如此，月儿心底惦记着自己的亲生父母。可惜……月儿来自楚遥，父亲曾派人去寻，皆无所获。”

　　果然如此。

　　司徒寻问：“所以月妃娘娘还记得幼年之事？”

　　“忘记许多，只记得有一个温柔贤淑的娘亲，和英勇果敢的父亲。但她说她亲眼看到母亲为了保护她死了，父亲没有踪影，她总觉得她父亲一直活着。”

　　司徒寻紧了紧手指，垂目盯着地上的鹅暖石，“也许这对娘娘来说，没有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是遗憾吧。”

　　“是啊，可已经这么多年过去，月儿记得的事太少。”他摇摇首，“亦是不知该如何了却她这心愿。”

　　“或许……我可以帮娘娘。”司徒寻低声说道。

　　“顾兄你不必……”

　　“我说的是真的，青云。”他每每唤白观墨的字，总是诚恳的，叫白观墨不得不信。

　　却又觉得不可思议，“可是顾兄你怎么……”

　　司徒寻拉着白观墨往偏僻处而去，从喜本就候在不远处，一见这模样，赶紧上前跟着去，只是没有跟太近。

　　而此处临近花园，姚贵妃带着人从安宁宫那处出来，远远就看见顾挽之身边的宫人鬼鬼祟祟的也不知在干什么。

　　“莲心，你去看看那边那宫人在做甚。”姚贵妃本就看司徒寻不顺眼，若不是有姑母那句话，她早就忍不住动手了。

　　这几日大抵是她最高兴的，这不是陛下身边又换人了嘛，她倒要看看这个顾挽之该如何自处。

　　失宠的人可是连狗都不如的。

　　况且还是一个没有家世依靠的贱蹄子。

　　“青云，我无意瞒你，你方才把月妃娘娘的私事告知我已是信任，我不敢辜负。我同你实话，我……我进宫就是为了月妃娘娘。”

　　白观墨怔愣，瞳孔睁大对他这话产生了另外的见解。

　　司徒寻赶紧接着解释，“你莫误会，我对月妃娘娘并无私情。只是她的亲生父亲我却是识得的。”

　　“什……什么？”白观墨明显一头雾水。

　　似乎决定了什么，司徒寻决定冒险，冒一个大险，他正视白观墨的双目，一字一顿道：“我并非真正的顾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