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冬日暖阳》桉柏

2、圣诞老人（下）

　　“兄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芬格尔用油手拍拍路明非的肩膀，“机不可失啊！”
　　“别逗了！怎么可能有姑娘……”路明非哑了。
　　他看见芬格尔正在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他。在那一瞬间，路明非简直想夺路而逃，他用尽全身力气，自暴自弃地继续说完了那句话：“怎么可能有姑娘……会看上我？”
　　“喂，废材，该你上的时候别逃避，该去做的事别留到以后后悔，”芬格尔啃完了猪肘子，靠在椅子背上用牙签剔牙，“这是我这个过来人留给你的经验。全世界有那么多屌丝，屌丝也能找到自己爱的姑娘和她结婚生小孩啊。”

　　……

　　你和路明非其实并没有多么熟。
　　你只是经常注意到他游离于人群之外，一副发呆的样子，时不时还傻笑一声，简直蠢透了。
　　但出乎意料的，你很能理解他的心情。

　　因为你从前也是这个样子，游离于人群之外，无法插入别人的小团体，只能一个人蹲在花坛旁边抱着膝盖，眼睛盯着地面数蚂蚁，有时脑补了什么有趣事情还会不自觉地笑出声来，别人都觉得你很怪。
　　你父母离异，跟着父亲生活，你的父亲是个渣男，他在外面养了十几个情妇。
　　你时常会感到内心空洞，好像缺了什么东西，你脸上带着一层虚假的面具，不管微笑伤心都是面具上的表情，你走在大街上，就像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看周围的一切都觉得苍白。
　　后来你被卡塞尔录取，知道了一个词——“血之哀”。

　　你不应该喜欢上路明非的，你和他分明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家境优渥，从小就接受良好的教育，甚至能在维也纳的音乐大厅里演奏钢琴，你穿着洁白的裙子站在舞台上向观众行礼，所有人都为你鼓掌。
　　而路明非呢？他总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怂了吧唧的，是那种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废柴。

　　原本你们一辈子都不会遇到，你们永远不会有交集。
　　但是龙族血统使你们相遇了，天南地北的人都汇聚在这一个小小的学校里，就像两颗钢珠被磁铁牵引到了一起。

　　你总是不自觉地去关注他，他又蠢又弱又可怜，整个人乃至整个人生都毫无闪光点，仿佛被一层纱布遮盖了，透着一种黑色的气息……你看着他，就像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他走在校园里，掰手上的三明治扔在地上喂小松鼠，却被打扫卫生的校工大叔给训斥了一顿，他点头哈腰地道歉，旁边路过的学生都在笑话他，但你觉得他很可爱。
　　他在外面喝了酒，摇摇晃晃地回宿舍，却撞到了门板上，流了满脸鼻血。那天是万圣节，别人都在扮鬼开party，同学们看到他脸上的血还以为是故意做出来的效果，指着他哈哈大笑。
　　当时你拎着医药箱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帮他止住了鼻血。
　　你在万圣节那天打扮成了吸血鬼，背上还插着两束恶魔翅膀。
　　他大概醉得不轻，也撞得不轻，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你弯下腰帮他用酒精棉擦干净脸上的鼻血。
　　他傻了吧唧地咧着嘴笑，指着你说：“天使的翅膀为什么是黑色的？”
　　你的心脏跳动了一下，然后笑着在他脸上盖了一个蝙蝠形的印章，说：“你喝了多少酒啊？我是吸血鬼！”

　　他迷迷瞪瞪地看着你，头一歪睡着了。
　　你只得喊了他的室友芬格尔师兄把他抬上去。

　　芬格尔看了看他脸上的蝙蝠印章，笑得贱兮兮的，“你要是在他脸上印一个口红印，他醒来之后的反应一定很好玩儿。”

　　路明非这个没心没肺的怂货喝断片儿了，压根儿不知道是你帮了他。
　　芬格尔高深莫测地对他说：“是长着黑翅膀的天使送你回来的。”
　　“滚啊你，哪有黑翅膀的天使？”路明非摸不着头脑。

　　后来你就向芬格尔的新闻部递交了申请书，成为了他手下马仔。

　　……

　　很多年过去了。
　　路明非渐渐从一个废柴成为了一个活着的传奇，他遇到过危险，也曾生死一线，他干过无数大事儿，但依旧怂了吧唧。
　　这一路上，你始终陪在他的身边。
　　你不太摸得清你对他到底抱有什么感情。
　　也许只是友情，也许只是并肩作战的革命情谊。

　　你只是很喜欢看着他。
　　他遇到了令人烦恼的事情喜欢喝酒发泄，你就陪他一起喝酒。你提议去KTV唱歌，他要么点那些老掉牙的歌，要么点各种动漫的主题曲插曲，唱得还贼难听。他特别喜欢吃宵夜，尤其爱吃肉，你会以减肥为由把自己的那份肉让给他。他窝在床上噼里啪啦打电竞，你窝在自己的宿舍里和他联机打电竞。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似乎变了，也似乎没变。
　　你始终默默看着他。

　　你的生日是在圣诞节，但你不喜欢过生日，也不喜欢开party，因为觉得这有点无聊，你更喜欢一个人在房间里面弹钢琴或者打电竞。
　　然而在你二十五岁生日那天，路明非穿着搞笑的圣诞老人的衣服，推着蛋糕走进了你的房间。
　　他笨手笨脚的，还差点绊了一跤。

　　你茫然地看着蛋糕上面写着漂亮的英文字体。
　　——“I love you so much.”

　　好像有成千上万的烟花在你脑海中炸开了。
　　你尖叫着扑过去抱住路明非的脖子，差点把他给勒断气。

　　“我我我我我笨嘴拙舌，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他哆嗦着嘴唇，表情又蠢又弱又可怜，“师兄、老大、芬格尔建议我出场拉风点，这样讨女孩子喜欢……但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想看我扮圣诞老人，然后我就……”
　　你拽掉路明非下巴上的假胡子，捏着他的脸问：“蛋糕上的字？”
　　路明非扑通一声单膝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那你答应了吗？”
　　“你是在求交往又不是在求婚，跪什么呀！”你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小声说，“我答应啦！”

　　路明非喜气洋洋地拉住你的手，把你带到了窗户前，然后指了指下面。
　　你瞪大了眼睛，看着下面花坛里闪烁着圣诞老人的卡通图像，那是用一排排蜡烛摆成的。

　　路明非傻笑着想要说点什么，楼下却突然传来了芬格尔的声音：“我靠好了没有？冻死我了！你们知道维护蜡烛不被风吹灭有多难吗？！师弟师妹，你们结婚的时候我要吃双份的喜酒！”
　　底下隐隐约约传来声音，似乎是恺撒和楚子航堵住了芬格尔的嘴。

　　“l love you so much.”路明非忽然低声念道。
　　仿佛有什么领域突然展开了，心与心的距离更加接近，连心脏的跳动都变得清晰了起来。
　　“言灵是以语言为媒介产生的，”路明非说，“我念出这句话，等同于在对你和我施加一个言灵，言灵效果是永远。”
　　“我还以为你会说期限是一万年呢。”你搂住路明非的脖子，眼睛闪闪的。

　　路明非把你拥入怀抱。
　　“但我不是至尊宝，你也不是紫霞仙子啊。”他笑着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