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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1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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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醒一醒。”
一个软糯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
宴浠猛地睁开眼睛,眼前又是一片纯白。
宴浠坐起身,发现床头压着便签纸,甄导让他醒来后,跟节目组联系。
这一周的花絮是热带海岛特辑,全国十强会随节目组飞往海南基地。
宴浠拨通了电话,跟节目组沟通,最后节目组决定,让宴浠先住院观察几天,不参加海滨花絮录制,随后再单飞海南,跟大家汇合。
挂了电话,宴浠翻出上衣口袋里的狐铃,凝神细看。
自从昨天卫萧把这个交给他,他就一直听到奇怪的声音。
他正想着,护士小姐推车进来,看到宴浠,脸颊一红,语气里带着小激动:“啊,你醒了!”
宴浠问:“我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血象正常,可能是太累了。”护士小姐有点不敢看宴浠,嗫嚅着说,“我昨天看直播了。你,唱得……真好。”
宴浠抿了抿唇道:“谢谢。”
想起什么,护士小姐又说:“对了,护士长让我问你,亲戚寄存在后院的鸡,什么时候领走。”
宴浠眨了眨眼睛,没听明白:“什么鸡?”
护士小姐好笑道:“彩色的,挺好看的,现在都成我们医院吉祥物了,就在住院处后面小花园里。”
宴浠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护士小姐走后,他就亲自去了后院小花园。
果然,后院一群穿病号服的孩子,正围着两只红顶黄嘴的锦鸡玩耍。
这两只鸡宴浠见过,他一直以为那是一场梦,宴浠怔了一下,皱眉分析当前情形。
锦鸡咕咕叫了两声,一个童稚声音突然说:“主人,我听到锦鸡叫了,是肖夼大人给你的吧。”
宴浠背脊一僵,四下里搜寻:“你是谁?”
被他一问,声音变得怯怯的,委屈巴巴地说:“我是果果啊。”
“你在哪儿?”
“狐铃。”
“!!!”
*
单人病房里,宴浠茫然地望着狐铃,像在看《一千零一夜》里的神灯。
狐铃像是纯银打造,狐狸一双凤眼向上吊着,脸很臭,贱萌傲娇。
宴浠按照那个声音的指示,说了一句不知所云的咒语,向狐铃吹了口气。
铃铛发出一束白光,旋即,有个红彤彤的小东西闪身而出,在病房里跳来跳去。
小东西长着一条蓬松的卷尾巴,背脊橙红色,胸腹却是可爱的奶油白,两个耳朵竖在头顶,耳朵尖上还有两撮长毛。
是一只圆滚滚的雪地松鼠。
松鼠兴奋地在蹦跶了一圈,才凑到震惊失语的宴浠面前,乖巧蹲好,两个小前爪搭在一起。
软软叫道:“主人……”
宴浠觉得世界观在轻微摇晃,望着松鼠:“你是……妖怪?”
松鼠抖了抖耳朵尖,一脸困惑。
他们平时不这么说自己,但没成仙的仙灵都算妖吧,更何况它还没化形。
松鼠挠挠小肚子,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
既然锦鸡是真的,那么,那三个怪人也不是梦了。
宴浠疑惑道:“那那个穿古装的人,也是妖怪?”
“主人,您失忆啦?”松鼠愁苦地晃了晃尾巴卷,“穿古装?是不是一身白衣的哥哥?”
宴浠忍耐着跟一只松鼠沟通的怪异感,点头称是。
“你说锦司大人啊,我们修仙界延续上古仙风,都那么穿,”松鼠一脸期盼道,“等我化形了,要穿枫叶红的长袍。”
它眼睛一转,又巴结地说:“主人的大红色仙袍,也好看。”
听它这么说,宴浠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原主宴浠初次进入人们视线时,也是身穿一袭古风衣袍。
一道闪电在脑海亮起,宴浠像被雷击中了一样,眼瞳剧烈颤动,深吸一口气,迟疑地问:“所以,我也……”
话还没说完,有人推门而入,前面是一个穿医生白袍的冷漠型男,后面跟着一个俊俏少年,少年手里还拎着两只锦鸡。
他们长得丰神俊朗,让人过目不忘,就是梦境里出现的三个怪人之二。
少年一边走一边说:“今天没有锦司跟着,终于可以大大方方走门了。”
他看向宴浠,嗔怪道:“你不是醒了吗?鸡怎么没让松果炖了?”
松果见两人进来,很是狗腿地蹦跶着迎上去:“青君大人,林硕大人,你们来了。主人他好像……”
宴浠看到被叫做松果的松鼠,用小爪子十分隐晦地指了指自己的脑壳……
叫做青君的白袍型男一看到松果,冷峻的脸色瞬间柔和下来,含笑道:“松果出来了。你家主人一向脑子不好,劳你费心。”
宴浠:“……”
松果直白地说:“不是哦,我家主人……他不认识我们了。”
两人一起转向宴浠,目光里透着审视,看得宴浠全身不自在。
松果继续说:“他还问我是不是妖怪,问穿古装的是谁。”
林硕讷讷道:“失忆?”
松果深表认同,用力点头。
林硕想要上前,宴浠赶忙后退一步,背脊绷得笔直,全身写满防备。
林硕动作一僵,困惑道:“宴浠,你不认识我们了啊。”
青君眯眼看着宴浠,眼里流光锐利。
宴浠觉得,这人的眼神,仿佛能把自己看穿。
两个人隔空对视,用眼神僵持着。
林硕完全读不懂当前气氛,打着哈哈说:“宴浠,你被雷劈傻了吗?我是硕硕,他是青君,还有锦司哥,我们是仙灵四美啊。”
他说得自然随意,完全不像胡编。
“仙灵四美……”宴浠垂眸,语气虚弱地重复,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他稳了稳心神,试探性地问:“那我是……”
青君来不及阻止,嘴快的林硕已经脱口而出:“你是我们仙灵山的宝贝,修仙界最后一只九尾啊。”
“九……尾……”宴浠语气又弱了几度,声音微颤。
没有人再说话,一室静寂。
半晌,宴浠怔怔抬头,唇色退尽:“是……九尾狐吗?”
林硕看到宴浠眼中剧烈的动摇和不确信,转头跟松果对视,一人一兽在宴浠面前交换着眼神。
——是吧。他脑子好像不太好使了。
——真的是哦。
宴浠知道林硕没有骗他,谁也不会安排这样恶作剧骗他。
会说话的松鼠,能关住松鼠的狐铃,以及神出鬼没的三人,足以向他证明那个未知领域的存在。
只是,那个词出现得太猝不及防。
——九尾!
他不是人,而是一只……狐狸?
宴浠望着自己弹钢琴的纤长十指,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他怎么可能是狐狸呢?
青君紧紧盯着宴浠,凤眼里闪过一丝怀疑:“你不相信自己是狐狸?”
林硕完全状况外,接话道:“这个,是不是就是化形太久,忘了自己本体是啥的那个……哦对了,‘以为自己是人’认知综合症!”
青君扫了林硕一眼,林硕默默闭上了嘴。
青君转过头,默然观察着宴浠,半晌才沉声道:“不信的话,你可以沉下心,在意识里想想象自己原来的样子。”
宴浠深深吸气,强自压下混乱的情绪。
他阖上眼睛,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已经死过一次,这世上没有任何事可以让他惊慌动摇。
一片幽暗中,恍恍然的,他看到一个通体雪白的东西,扬起四爪,身姿矫健地向他奔来……
一层和熙的光晕笼罩全身,再次睁眼,视角变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双男人的长腿。
宴浠懵懵然抬头,视野一路向上,才看到青君和林硕的脸。
青君用冷醒锐利的目光,打量着宴浠,而林硕则是一脸惊艳,忍不住兴奋赞叹。
“好久没看到宴浠的原形了!果然是雪山仙品,整个仙灵界最美的狐狸!”
宴浠猝然低头,看到自己莹白如雪的爪子,脑袋里嗡地一声响。
他身形摇晃地踱到穿衣镜前,视野一点一点上移。
通体纯白的皮毛,三条蓬松傲然的白尾,一双冰蓝色眼瞳,额头上三点莲瓣状的银纹,尖尖的狐耳上,还镶着一圈银色绒毛。
一只雪狐。
宴浠脑子里一片空白,倏然转头,看到两人一兽正静默地望着自己。
世界观好像在这一刻轰然坍塌,一个认知以外的全新世界,正气势滂沱地向他袭来……
雪狐迅疾如风地跑出病房。
林硕一脸茫然地转头望着青君,讷讷说:“他怎么了?”
青君不做声,眯眼望着宴浠离开的方向。
***
季春三月,天色昏沉欲雨。
一辆黑色保姆车停在市郊香火鼎盛的庙门外。
车上,经纪人严律和两个助理在等戚修夜会见大师回来。
助理柳如烟是一个说话直白的胖妹,她望着庙门,发出心底由衷的质疑。
“你们说,戚哥到底是唯物主义者,还是唯心主义者?”
跟随戚修夜的这些年,柳如烟见惯了戚神挥一挥手,将别人求之不得的超一线资源拒之门外的场面。
而拒绝的原因,只是因为这些资源里,有灵异精怪元素。
平时选剧,俨然一副广电总局做派,但对圈子里口碑好的大师,又表现出一丝微妙的兴趣,这让一根筋的柳如烟十分迷茫。
经纪人严律是个酷爱玩香的时尚直男,听到柳如烟的感叹,贱贱一笑,说:“给你俩出个题,测测你俩跟戚神的默契度。”
两个助理正被阴沉的天气搞得昏昏欲睡,一听就来了精神。
严律:“有一部大制作电影,叫《风流狐仙俏郎君》,你应该怎么说服戚神接拍?”
柳如烟一脸做高数题的绝望,茫然道:“这部电影制作精良,题材通俗亲民,可以增加国民度?”
严律不甚满意,转头望向另一个助理——侯小明。
侯小明眼睛机灵一转:“听说剧组十分迷信,开机仪式肯定会请大师现场加持,保证拍摄过程不出怪事。”
严律淡淡点头,眼里有赞许的光。
三人正说着,一个颀长俊朗的身影,风姿飒飒走出庙门。
太阳镜搭配黑色长风衣,气度璨然,几步路让他走出了米兰时装周红毯的高端感。
戚修夜上了车,径直坐进真皮座椅里,墨镜一摘,俊美无俦的脸上写满不爽。
车厢内气压瞬间低了几度。
严律谨慎问:“怎么了修夜,今天见的大师,圈里不是传挺灵吗?”
戚修夜勾起脖子上新请的辟邪圣物,垂眸看了看,皱眉说:“东西倒像那么回事,但人好像不怎么行。”
“怎么看出来的?”柳如烟好奇地眨巴着眼睛。
戚修夜眼里流露出一丝戏谑:“他说我面相不俗,命格不凡,要帮我看看姻缘。”
一听姻缘,柳如烟瞬间坐直了身体,双眼闪着八卦之光。
她家戚神虽然被外界传的,像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公子,但他们都知道,这一位自从进了娱乐圈,就男女勿近,生人勿扰,除了拍戏还是拍戏。
别说谈恋爱,连多看别人一眼的兴致都没有。
柳如烟一直暗戳戳觉得,他家老板可能是传说中的无性恋。看男人女人,都跟看木头一样索然无趣。
但后来有一年三月三,戚修夜不知从哪儿回来,喝大了,跟他们几个说了好多醉话。
柳如烟这才知道,他们戚神学生时代有个初恋。
那人被戚神描述得才华横溢,俊美出尘,妥妥的皎如天边月,皑如山上雪。
柳如烟直接迷茫了,能让戚神这种人间绝色夸成这样的,那只能是神仙下凡了。
只是,那白月光后来去哪儿了?两个人怎么没在一起?
柳如烟表示: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此刻,柳如烟眼底放射着求知若渴的光:“大师怎么说?”
戚修夜讥嘲一笑,不咸不淡地说:“他说我跟一个人有缘,名字在三生石上连在一起,还比别人的字大,应该是缘定三生。”
戚修夜一只手搁在沙发背上,闲闲道:“还三生三世,我看他是看网剧看多了。”
柳如烟噗嗤一笑。
侯小明面部肌肉抽动,强行忍住。
不知想到什么,戚修夜收敛了眼眸,自嘲一笑,幽深如夜的眸底微光怆然。
缘定三生?
他想缘定三生的那个人早就不在了,他看自己更像是要注孤生的节奏。
*
傍晚时分,乌云密布,天色一下子黑透了,电闪雷鸣间,带着春寒的冷雨冲刷一切。
戚修夜的房车在返程的路上开了一会儿,不知怎么,司机突然踩了急刹车。
戚修夜稳住身形,不悦地向驾驶席望。
司机将车停在路边,从驾驶室出来,冲戚修夜歉然说道:“戚总,抱歉,我可能撞到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