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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既见君子 我心写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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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外
今早我俩早早就换了衣服到溪边钓鱼去,可直到青儿回去给古大叔煎药还是一无所获。
恩,难道要拿绳子编张渔网出来?可这条小溪就这么宽,这么做是不是会很丢人?就在我胡思乱想时,身后忽然传来了陌生的脚步声。我一边握紧手中渔具,一边迅速回身看向来人。
带着斗笠的那人不高还有些弓腰,一身半旧的棕色衣裳沾满了酒气。不等我开头询问,那人倒是先开了口:“喂,你是这村里的人?”
真是个怪人。天还没大亮就带着斗笠,跟人问话还不知道遣词措句。我紧了紧手中的鱼竿,压低声音回答道:“是啊,你有什么事么?”
那人背着手一步三摇的走到我身边不远处坐下。打了个嗝后,才继续问道:“你们村那个卖鱼的古老头,怎么样了?”
这人难道是古大叔的朋友?可如果是朋友的话,怎么不直接到家里去,而要在这里向我这个村人打听呢?我想了想言道:“什么怎么样?古大叔不是好好的么?”
那人听了微微侧仰起头看我,斗笠下的嘴角也勾了勾:“哼。你一个毛丫头,也敢跟我弄鬼。古老头要是没事,你在这是干什么?”
听他如此回答,我倒是诧异的咦了一声。
那人哼哼两声道:“送瓶酒都能跌了脚,他可真是出息。那可是即墨老酒,是珍浆啊!真是糟蹋东西,哼。”
这人是杜康村的钓叟易西月?虽然很不高兴他这么说古大叔,可到底算是长辈跟上家不好顶撞……。我抿抿嘴,垂头摆弄手中的鱼竿不接话。
好半晌,钓叟那边才传来了刻意的干咳声。我微微用眼角瞥了一眼,只见对方也正仰头看着我,那斗笠下的眼睛有种看呆瓜般的浓厚无奈之色:“咳咳——我说,有你那样钓鱼的?!老的呆也就算了,怎么小的也这么憨……。看什么看!快点把钓竿收拾了回家送信,然后跟我去杜康村钓鱼。”
看着钓叟气急败坏的起身,走向洛阳方向。我方想起杜康村还闹着老虎,忙喊道:“那里不是正闹老虎?去不得的!”
钓叟头也不回,只是不耐烦的答道:“哪来的老虎。那个偷酒的偷儿已经被谷大侠打跑了!”
真的有人能嚎出老虎的声音,又一把撞开大汉还没一点事?可是钓叟他都能从杜康村到这边来了,应该是真的吧。略想了想,我便收拾了东西赶回家去告知一声。古大叔听我描述钓叟的外貌跟言谈时,眉头微微抽了一两下,不过还是笑着点头让我赶紧去学钓鱼。临了补了一句:“东方丫头等他教会你,你帮我转告他。今儿是他要教我们钓鱼,不是我们求他学钓鱼,所以咱们不欠他的人情,别想敲了酒杠。”
也不知是杜康村水好招鱼,还是我的技术在名师指点后得到了突飞猛进的提升。午时前我的竹篮已经盛满了,鱼竿上还挂着俩尾虹鲤。而坐在不远处的钓叟却是一无所获,甚至在渐渐晃眼的阳光中呈现出即墨老酒般的脸色……。
虽然古大叔话是那样说,可看着人家自从教了我就一条鱼也钓不起,我还是觉得有点歉意。回家还是劝劝古大叔请人到家里吃顿饭吧。
“唉!武大哥,整天守在这城门真是无聊透了。”
“他奶奶的!想俺当年在家乡耕田打猎也比这鬼工作快活。”
“就是呀!原本从军是要到战场上杀敌的,真是枉费我一身的好武艺。”
“真他奶奶的,现在却罚站在这里打他妈的死虫子。”
当我跟钓叟到了别回到洛阳城时,门口的两个卫兵正在做着各自的白日梦。人能做白日梦其实是件幸福的事,至少这说明这个活着的人还没有到了走投无路的那一步。
过了城门又走了一阵便到了河洛大侠的宅邸前——不过从刚进城门的时候我就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莫不是小偷?有些奇怪的回过头,就见一个绿衣的大婶正面带难色的看着这边:“小伙子……。”
不待那大婶说完,一名衣着光鲜的家丁就从朱漆大门前走下来挥了挥扫把:“去去去,别在这里逗留!你们知不知道我们老爷子姓江名天雄,江湖中人都要尊称他为河洛大侠的!”
唉,这江大侠在外面努力做好事,这些狗仗人势的家奴却努力在家给他抹黑……虽然心里无奈,我也不会傻得用鸡蛋碰石头,对那大婶点点头让她跟我来。到了香烛店前,我才停下脚步小声问道:“大婶,你一直跟着我可是有事?”
大婶听我问她,瞬间红了眼圈哽咽答道:“我那儿子阿良……从小就是个药罐子,体弱多病,常要靠些补品来支撑,唉,对不住啊,小伙子,每回想到这儿,我的老泪就忍不住要流下来……”
某非是坑钱的?可这伤心的样子又不像是作假的,不如让她说完在做打算吧。趁着大婶用衣袖抹泪的时候,我才开口提醒她:“大婶您先别难过,接着把话说完。”
大婶叹了口气,鼻头那点红色已经布满整张脸了:“唉,……近些日子又买不到那进补的鱼材,我……,我……”
眼见大婶偷瞄鱼竿上那两尾暗红色的虹鲤,我了然的点了点头:“那鱼材可是这虹鲤?”
大婶听我说的直接,先是楞了一下好半天才点了点头:“……嗯。就是……这种鱼。啊,我不是白要,我这还有些钱的。小伙子,……你,你可别误会!我是怕,是怕……身上钱不够”
那大婶忽然垂头,用双手在有些褪色的围裙兜里翻找起来。母子连心,只怕若不是被逼的没法子了,她也不至于这样当街求人。我跟古家父女虽然艰难,却也不差这一,两尾鱼,只当是为古大叔积德吧。我笑着放下扛着的鱼竿,将虹鲤解了下来:“不必找了。那这两条鱼就送了您吧。”
大婶显然是没想到我会免费送了她,忙退了一步摇头说道:“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我一边笑着用下颚指了指不远处的小虾米雕像,一边又将鱼递过去了些:“您就别客气了。我是要效仿小虾米成为大英雄的,这与人为善自然是第一步。”
大婶看了看雕像又看看我,好半天才叹气道:“唉……。虽然小伙子你这么说,大婶还是过意不去啊。对了,……小伙子你有空就到擂台旁的酒楼来,我教你做咱们洛阳名菜!”
大婶又千恩万谢了好一阵,才转身提着鱼离开了。一会儿且去酒楼看看,万一真得了好厨艺,我找个帮厨的活计也能再多挣些银钱。刚扛起钓竿要迈步时,却听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听仁兄方才之言,似乎与小弟一般,都非常景仰这小虾米前辈。”
我不过顺口那么一说。有些无奈的再次转过身时却不由得把这句咽了回去。方才搭话之人容貌俊美,身材颀长,不管是走行还是抱拳行礼都透着一种温文的气质。真是人比人得死。我垂头看了眼自己打了补丁的破布鞋,苦笑道:“这位兄台太看得起在下了。在下只是见那妇人为难不知如何劝导,正巧看到英雄雕像一时有感而发罢了。”
见那人微微一怔,我心里不由自主有些后悔。这人虽然长得和善文雅,可多半是有钱人家出身,我不该把话说得这么不给台阶。我勉强笑了笑,继续言道:“兄台,抱歉!在下是个粗人,要是说错了什么话,还请兄台千万见谅。”
那人听了马上笑着向我拱了拱手:“仁兄多虑了。凭仁兄这份志气和所为,小弟是交定你这个朋友了,在下姓谷名月轩,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男子彼此问名言姓实属平常,可姑娘家的闺名却不能告诉外人。我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慢慢吐出了古老爹给我取的假名:“在下……古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