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运之子[快穿]》舟自横

98、诸侯番外（二）下

　　花素轻巧笑吟吟，疾走了几步，自行坐在了万永胜旁边的椅子上，略带了些羞涩：“流儿妹妹自是有信递出来。国公爷你立下不世之勋，流儿妹妹在宫里可总算是能抬头做人了呢。”

　　看来自己妹妹和自己这个哥哥没什么话说，倒是和亡妻的妹妹挺聊得来的。
　　虽然心中早已有数，但依旧不免还是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自己和王上两人，哪个更倒霉一点。
　　自从生下了公子信，万流儿贪婪之心越盛，哪里还会满足只做个宫中的夫人。
　　她无数次明示暗示让自己这个镇国公帮她谋划，毕竟穆王后虽身份贵重，却是远嫁他乡，县官不如现管，自己这个镇国公的分量可不比南国差，流儿自认美貌、家世、子嗣甚至宠爱都不比穆王后差，凭什么不能将人挤下去呢。
　　只是后来赫连修册封太子，这股子劲儿被压下去了，可现如今自己携军功荣耀而归，流儿心中那份不甘又再度燃起来了。
　　自己这个哥哥一直不肯搭她的腔，她便扭头和亡妻之妹花素轻搭上了关系，私下里也不知道到底谋划些什么。

　　万永胜有些茫然。
　　他搞不清楚这些女子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入宫这么多年，流儿她还没有看清楚事实吗？王上倾心于穆王后，这一点数十年都没有过任何改变，即使他们曾经因为后宫进了女子之事闹了不知道多久的冷战，却也不能改变赫连宗衍的心之所向。
　　而当初后宫能诞下两位公子，也不过是因为王上对她们背后势力的交代罢了。况且，诞下公子又如何，王上和王后哪怕再不和，也不会将太子之位交于旁人，下一任春国国主，必是赫连修啊。
　　更别说，王后时隔多年，又有了身孕，生下了公子仪。

　　一切都明明白白的摆在了眼前，为何妹妹却始终视而不见呢？
　　就像自己从不曾对亡妻之妹有任何非分之想，但偏偏花素轻借着照顾常春之名，搞得她自己好像就是国公府的女主人一般。
　　她是不知道自己的拒绝吗？
　　不，万永胜清楚，她知道的，花素轻能接过亡妻的洛如花主之位，怎么会是个不懂的傻子呢。
　　她只是始终放不下。
　　不管她放不下的是他，是常春，是姐姐，还是国公府，亦或是花谷。
　　她终究放不下的。

　　只是，苦了常春。
　　虽然自己注定了不可能有时间抚养儿子，但对着唯一的子嗣并非毫无安排。要知道，最开始夫人逝世，他本是打算让自家儿子拜师儒门，送至太子身边的。
　　他期待常春和太子修能像他与国主那般，士为知己者死，亦是一种人生圆满。
　　但最后常春还是长于妇人之手，文不成武不就，原本少时本性中的那点豪气不羁，也早早被些污糟给消磨的一干二净。
　　为何自己与亡妻都不是愚蠢贪婪之人，但两人的妹妹却都变得如此难以言说呢？

　　花素轻见万永胜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难以言喻，仔细分辨，却辨别不出那其中到底是何等用意，不免心中一跳。
　　只是她自己也搞不清，这心跳到底是因为什么。
　　“国公爷何以如此看我？”花素轻忍不住嗔怪：“若是无事，我就继续去忙了，这次，国公府可定要好生热闹一番。”

　　万永胜沉思了一下，然后微微颔首：“的确是要热闹一番。”
　　花素轻微微侧过头去，掩嘴轻笑：“还真是难得，一向怕麻烦的国公爷也同意大摆宴席庆祝呢。开宴那日，恐怕咱家的门槛都要被踩烂啦。”
　　万永胜就好像并未注意她口中的‘咱家’二字，依旧沉默不语。
　　花素轻见状，心中不由得升起希望，甚至忍不住回味了几次，心中也越法甜蜜起来。

　　“这一战，是王上和我少时的共同梦想，如今梦想实现，国主还要继续下去，我却累了。既然将来不再领军，对军旅生涯来一次告别，的确值得操办一次。”万永胜说着宛如九天神雷一般的惊人之语，口吻神态却像是在拉家常，很是稀松平常。
　　“什么？！”原本还身姿袅袅、神态悠闲的花素轻忍不住震惊喊道：“姐夫，我没理解错你的意思吧？”
　　如日中天的最辉煌时刻，急流勇退解甲归田，这的确是万永胜的打算。
　　不，不应该称之为打算，而是早已做下的决定，无怨无悔心甘情愿的决定。

　　“为什么？你如今正值当年，又得王上信重，放弃兵权？”花素轻急的团团转，很快她就开始阴谋论起来：“可是姐夫你功高盖主，令王上不安了？”
　　万永胜闻此言，忍不住冷笑一声：“不安？素轻，你这是看轻了我，也是看轻了王上，更是看轻我与他彼此之间的君臣之谊。”
　　“那到底是为什么？”花素轻提高了声音质问，甚至都惊动到了府中的下人探头探脑。
　　万永胜没有回答，他只是看了一眼旁边紧张不安的万常春，说：“常春，你说，是为什么呢？”

　　生活上被照料的很好，但上学一塌糊涂，只在小姨的高压政策下，囫囵吞枣背了一堆有用没用书的万常春自然根本两眼一抹黑，什么都听不懂。
　　所以，他能做的，也就只剩下拼命摇头了。

　　花素轻还未冷静下来，看侄子这摇头的动作，火气不免蹭的一下子窜的老高。
　　但她并未失去理智，所以没有开口在侄子亲爹面前责备什么，只是不免习惯性的瞪了侄子一眼。
　　万永胜也没责备万常春，第一次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过去总在外头奔波，也没时间陪常春，实在令我愧疚难当。缺失了父亲的教导，总归不行的。所以，安然退下来，好好教导常春，不是正好吗？”
　　花素轻脸色顿时涨的铁青。
　　虽然很含蓄，但是万永胜就是在指责她照顾侄子不周！

　　眼泪自然而然的倾泻而下。
　　花素轻哭的梨花带雨，被人如此责骂怎么可能还有脸留下来。
　　她身为花谷洛如花主，这点子傲气还是有的。

　　见父亲气跑了小姨，自小被花素轻养大的万常春自然不能接受，他骨子里的护短盖过了对父亲的畏惧，喊了一声小姨没喊住后，便直接质问起了堪比陌生人的父亲：“所以，你一回来就是这么对待小姨的吗？你别忘了，她是母亲的妹妹！”
　　万永胜并未被儿子急躁无礼的话语激怒，他只是淡淡的说：“我一直都记着这句话，万常春，你也要一直记得这句话。她，花素轻，永远是你母亲的妹妹。”
　　被养的有点不咋机灵的万常春不解：“这，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才彻底反应过来的万常春脸上顿时青一块红一块，脸色煞是好看。
　　最后，他从嘴里挤出细不可闻的一句：“你……怎么可能？……小姨……你未免也太自视甚高了！”
　　回应他的，只有他老父亲一个‘呵’字，嘲讽意味十足十。

　　父子二人又再度陷入沉默，过了好一会儿，许久不怎么动脑子的万常春终于开始使用自己脖子上的配件。
　　“父亲，你如果真的解甲归田，不再接触军务，那小姑姑怎么办？信又怎么办？赫连修那个家伙……”
　　刚想抱怨什么，后面的话便被他父亲那平静中带着无限恐怖的冷酷眼神给彻底瞪了回去。
　　不甘不愿的咽下去剩余的话，万常春却依旧梗着脖子，就像是要誓死从万永胜这里得到答案一样。

　　被两个妹妹个坑了的万常春自己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见自家这个蠢儿子还是不打开窍，终究略带了些怒气：“若非为了她的小命，老子还能再为王上再征战上二十年！”
　　万常春被父亲压抑的怒火吓住了。
　　虽然他依旧没搞懂，这些只言片语背后的东西，但不妨碍他明白，父亲交出兵权的事情，似乎已经落子成定局。

　　万永胜管不了野心滋生的妹妹，也没法伸手警告公子信别抱不切实际的幻想，更无法阻拦花谷甚至是手下将领蠢蠢欲动的心。
　　他不想让国主左右为难，更不想破坏他们君臣二人之间的这份信任。
　　所以，他选择退一步。
　　海阔天空。
　　由他亲手斩断那些野心、不安滋生的土壤，让他静静等待春国这头猛虎在国主手上啸傲天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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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清朗，星辰耀光，虽已是三更天了，春国王宫归元殿中却依旧烛火通明。
　　以前这一幕很稀罕，自春国一统西大陆后，倒是常常如此。

　　被政务困住手脚，现在这个点儿还没安寝的赫连宗衍颇有些暴躁。
　　内侍流年小心的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盏茶汤。
　　赫连宗衍瞥了一眼：“万流儿送的？”
　　他向来没有晚间用茶的习惯，穆疏集精通养生之术，又对他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自然不会备茶汤给他。
　　哦，冷战这些年，也懒得送东西给他。

　　流年猛然摇头：“小人自是知道轻重，怎么会让后头的吃食进来。”
　　他低头笑了一下：“是太子殿下特意嘱咐的。”
　　赫连宗衍冷哼一声：“臭小子这是要造反？”
　　流年亦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然后轻手轻脚的将茶汤放在御前：“太子殿下一片心意呢。”

　　见鬼的心意。
　　还不是抗议活儿太多，要拉着老父亲一起跟他加班！
　　本打算丢开不干回去打坐的赫连宗衍只能敷衍的喝了几口，然后继续。

　　一边批改着，赫连宗衍猛地开口问：“胜哥的打算，万流儿知道了？”
　　“是，洛如花主消息很灵通呢。”
　　“那女人，啧。”不好什么的赫连宗衍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她是何反应？”
　　“王上，万夫人虽伤心，但，她是个弱质女流，又能如何呢。”

　　最后，赫连宗衍摇摇头，说道：“只希望她别辜负胜哥的一番苦心。寡人，一向都是个狠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