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运之子[快穿]》舟自横

54、诸侯（五十四）

　　尽管只是虚惊一场，但是赫连修还是在沧海月明陪了穆疏集两天，甚至连和师傅一起主持武道祭的事儿都特意推后了，很不孝的让柳文彦一个人先顶上。
　　说实话，虽然是亲生母子，但赫连修和穆疏集两人真正单独相处的时间并不如寻常母子那样多。不过赫连修觉得，只要血脉同源、母子连心，哪怕相处时间不够多，他和母后也应该是足够了解彼此的。
　　当然，无论怎样，他还是很珍惜这种和母亲相处的机会的，甚至已经做好打算，决定时时刻刻都守在穆疏集的身边，观察她的身体情况变化，同时彩衣娱亲，让母后开怀一些。

　　可就在这随后的两天时间里，他对他家母后的认知，似乎触及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
　　曾经赫连修就听师傅柳文彦提及过，若是他想学一些关于金钱方面的东西，可以请教他的母后。
　　但当时他并未将这个建议放在心上，甚至想过，持家之道与宏观方面的经济手段虽有共通点，但实则彼此之间简直天壤之别，并没有太多的可借鉴性。

　　这不是赫连修看轻自己的母亲，而是自他有记忆以来，穆疏集除了抽点时间打理一下父王那简约到极致的后宫之外，更多的时间不是读书弹琴，就是摆弄她的盆栽和造景，将原本就风景如画的沧海月明打造的宛如人间仙境，一年美似一年。除此以外，她并不大理会其他事情。
　　所以在赫连修看来，如此清高风雅、不理俗务的母亲，就算曾学习过如何做一位贤良的王后，会处理一些宫廷事务，只怕能力也是有限的。
　　再加上赫连修也不忍让外头的风尘沾染到他家平日里心地柔软、活的肆意随性、至今依旧带了些调皮心性的母后身上，所以他对师傅的建议就干脆当没听到。

　　谁又能知道，这次他留在沧海月明陪伴时隔十四年又再度有孕的母后时，母后会给他如此大一个惊喜呢。
　　而且，惊的比例远远要大于喜。

　　早起用过朝食，赫连修练了一会儿拳后，便换衣洗漱找穆疏集请安。
　　而穆疏集刚好在花厅里练字品茗。
　　赫连修坐下才接过侍从另上热茶没几息，就听穆疏集漫不经心的说：“修儿，本来还想帮你再打理几年的，谁知这次的事情如此不凑巧，恐怕我是没精力来分顾这头了。”穆疏集虽然有孕，但似乎本身并不如外面他人想象的那样开心不已。

　　赫连修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他意识到他家母后指的是什么了。

　　穆疏集出身于南国穆姓，身份尊贵，原本是有资格继承她母亲南国国主之位的。
　　只是，她嫁给了赫连宗衍，横跨东西两大陆，嫁到了距离南国最远的春国来了。
　　但即便已经出嫁，穆疏集依旧是南国国主穆凰的长女，陪嫁丰厚，送嫁队伍中自是带了不少自己的人手。
　　而这些人手都是有些本事的，穆疏集必不会让他们跟着自己进宫吃灰，所以便将其编成了一个名为‘巫舟’的小组织，让他们四散出去了。
　　巫舟的成员原本的人数就百余个，被散出去后，他们到底想做什么穆疏集也并未加以规定。结果这群人淘汰了些，退出了些，剩下的却几乎都做了相差无几的选择——经商，不，准确来说，是以经商的方式，融入到春国的各行各业之中，然后尽可能的建立起情报搜集体系，为穆疏集搜集情报。
　　起初因南国之人的名字风格与春国有许多格格不入的地方，所以巫舟的人便都取巫字为姓氏，打算以新名字在春国行走。后来考虑到巫这个姓太过特殊显眼，就想让让穆疏集重新赐名。结果穆疏集懒得再另外取名，直接让他们改巫为吴和乌这两个春国大姓凑合着用。
　　于是穆疏集的手下里，绝大多数不是姓吴，就是姓乌，实则无论吴还是乌，皆不是他们的真正名字。

　　关于母后手里有一批人马的事情，赫连修从小就是知道的，不过真正被正式告知却是几年前从雪梁山回来之后的事儿了。
　　赫连修还记得，燕镇镇上曾有一位胖胖的、用铁算盘做武器的吴老板拦路，说他本是燕镇鸿雁楼的掌柜，想要买下小白狼。当时他之所以搭理此人，就是因为猜出他可能是母后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他被掳走之后，只有儒门出手救援的原因。并非父王和母后完全不关心他，只是他们的关切总喜欢摆在暗地里而已。
　　雪梁山归来后，父王对他日益重视，不再如同过往那样，大部分时间都是交给师傅放养，而是亲自手把手开始传授他政务相关的内容，朝堂上的事儿也都会说与他听，帮他多方分析。而母后亦将自己手中有批能干属下的事儿告知于他，并说再帮他多管今年，等合适的时机就会把这批人交给他用。

　　所以哪怕穆疏集并未明确说出口，赫连修依旧第一时间之内就反应过来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赫连修没有立刻回应穆疏集，只是站起身来伸手将一枚神仙倒从旁边的果盘中取出，先以玉刀去掉神仙倒外部的紫色厚皮，然后将晶莹剔透的白色果肉一小块一小块的挖出来摆在青瓷碗碟中，取满之后，再放在穆疏集的面前。
　　“母后，看你气色，并不似精力不济的样子，为何这么着急把巫舟交于我？”
　　穆疏集停下写字的笔：“这果子光吃果肉有何吃头？果心那口果汁才是精华。”
　　如今母后身怀有孕，中间那醉人的果汁是肯定不能让她喝的，赫连修视若未闻，直接将剩下的神仙倒自己全数消灭掉。

　　穆疏集见他这幅样子，撇撇嘴：“和你那混蛋老爹怎生如此相似……”然后她继续低下头写字，边写边说道：“我有孕这个消息，修儿听到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赫连修理所当然的说：“自然是为很惊喜了。”
　　“是吗？”穆疏集抬起自己写的那副字，歪头欣赏了一会儿，说道：“那你可真不是一个合格的太子。”
　　赫连修被说愣住了。

　　穆疏集没管他的反应，口中不停继续说着：“我曾是家中长女，亦是天生的巫教圣女，这个位子几乎与太子之位没什么差别。”
　　赫连修对穆疏集的事情知道个大概，但是更具体的却是不知道了，也从未听穆疏集提过巫教、穆家之类的。小时候听到最多的，反而是南国的风土人情，志怪传说，今日却是第一次听到母后说起自己的过往。
　　而穆疏集开口说的第一信息，就彻底镇住了赫连修！他呆呆的呐呐问道：“那，那母后为何后来会……”嫁人……
　　穆疏集撇了他一眼：“我乐意！不然哪来的你呀……你这孩子怎么总抓不住重点。”
　　赫连修哑然。他问的难道不是重点吗？

　　“后来我母亲，亦再度有孕。”穆疏集淡淡说道：“我那时
　　年岁，其实比你现在还小些，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并非纯然的高兴，而是同样隐隐担忧着，担忧自己不再是母亲心中的那个独一无二。我可以仁善的对待一个陌生人，却有些抗拒自己的妹妹或者弟弟的到来。”
　　赫连修听了穆疏集的话，脸上神色有些不自在。
　　“这个未降世的小生命，是你天生的竞争者，你若毫无反应，才是真的没心没肺。”见赫连修终于明白过来她想说的是什么，穆疏集放下了字帖，伸手将身高已经超过她的儿子拢在怀中，低声又温柔的说道：“不管你父王是什么态度，我对此的态度却很明确，所以巫舟才会提前交由你打理。”

　　赫连修在穆疏集怀里蹭了好一会儿，方有些害羞的退出来。
　　“多谢母后开解。”赫连修只有在儿时才会与穆疏集有这种亲密动作，所以赫连修被这个拥抱弄得有些脑袋发蒙，只会一本正经的道谢。
　　穆疏集见他那样子，没好气的拍了拍他的手：“发什么呆啊，过来，我告诉你一些巫舟的具体情况，顺便再教你点如何运营巫舟的技巧和方式。”
　　赫连修自是乖乖应了。
　　然后他就震惊了。
　　穆疏集这个原本印象里不理俗务的母后，和想象中的似乎一点都不一样。

　　巫舟并非赫连修所以为的那样，只是个利用商人职务之便，四处搜集情报的仆从团。
　　它内中成员的确不算很多，但这指的只是核心高层，也就是知道巫舟原本建立初衷的南国陪嫁们。
　　如今的巫舟，早已不是原来的样子，而更贴近于一种成员关系比家族式商会联系更紧密的大商会。它的外部成员数量比想象中的多，进行的也是正常的商业活动，只有核心成员才会在进行商贸的同时，肩负起情报相关的工作。其中更有穆疏集的心腹负责培养商会护卫，专门为商会的商业行动保驾护航。
　　穆疏集就这样，把原本只是一堆散沙的陪嫁们，成功经营养成了一个集吞金、情报收集、安保于一体的巨兽，更让它成了一个综合实力相当不错的势力。

　　赫连修仔细翻看着穆疏集拿出来的那些名册，巫舟名下的生意做得很是红火，几乎和各个国家都有生意往来，涵盖的范围也多。
　　难怪师傅曾欲言又止的让自己来跟母后学习。
　　此刻赫连修才恍然大悟。
　　论赚大钱的本事，他家母后的确是个中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