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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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梦，第二天早起时徐成蹊感觉神清气爽，连分居的心都没那么强烈了。
一早就收拾干净利落的他坐在床上，手肘顶着膝盖，用手托着腮帮子看对面的傅琛低头穿鞋。
“师兄，今天我们还去食堂吃吗？”他主动问。
校内食堂早点花样太少了，来来去去都是包子馒头粥，吃个半个多月，嘴里都能淡出个鸟来。等他正式入学一定写倡议信强烈建议改善伙食。
傅琛穿好鞋抬头看了他一眼，把那张脸上幽怨又散漫的神色收进眼底。
“出去吃吧。”他说。
徐成蹊高高兴兴地跟着傅琛出门，就像得到应允可以出门采购零食的小朋友一般。傅琛带着他穿过校门，走进后街的一条小巷子里。巷子里有很多小门店，门口密密麻麻地挂着灯牌，就像一条龙夜市街。
傅琛走进其中一间，徐成蹊也跟了进去。店面大约二十平米左右，摆下四五张小桌和一个蒸箱后只余下很窄的一条过道。但好在窗明几净，充当收银台的小桌上还插着鲜花。
傅琛好像和店主很熟，他们用徐成蹊听不懂的方言交流着。他兀自找了靠墙的桌子老老实实地坐下，听他们言谈甚欢。敲定后傅琛从口袋里摸出钱递出去，店老板没收，反而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叽里咕噜说了些徐成蹊听不懂的话。
傅琛也没多说什么，等店老板转身进里间时把钱放在了收银台上再走到他身边坐下。坐下后他熟练地把养生壶下的酒精蜡块点着煮水，然后问徐成蹊：
“这儿只有铁观音，喝吗？”
“啊……喝，喝。我不挑。”
水很快煮好，傅琛拆开小袋装的铁观音倒进茶滤，再将茶滤放进小壶里，用滚烫的水浇下去静置十秒左右，取出茶滤倒掉水，再重复一次之前的动作。这次的茶水是倒在白色的小瓷杯里，茶汤清澈，色泽金黄，近着闻有一股恬淡悠远的香气。
傅琛将茶杯推到徐成蹊面前示意他喝一口，后才慢慢解释道。
店老板名叫阿七，是广东潮汕人，原本在钢铁厂做工人，却在工作期间不甚将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切断。没办法从事原工作的他开起了这间小店，做正宗的粤式早点和晚市。傅琛第一次到这间店来是大一的时候，店老板也有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儿子在外地求学，两人又都是从广东过来的，所以一来二去就熟识了。
说话间的功夫，阿七就从里间端上几样早点，他笑着对徐成蹊说：“泥试一虾昧道，看中不中意。（你试一下味道，看喜欢不喜欢。）”阿七的普通话带着一股浓浓的粤式发音，字里行间却很是热情。
徐成蹊挑了一碟白色又带点透明像粉皮一样的东西，隐约能看出里面夹着豆芽，鸡蛋和瘦肉。入口感觉粉皮软糯有淡淡的米香，鸡蛋和瘦肉滑嫩，豆芽口感爽脆，这样绝妙的组合再搭配鲜美的酱汁……
“好吃。”徐成蹊忍不住赞叹道。
阿七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好次就多多次啊，我俊去挫房看看凤栆金得怎么样了。（好吃就多吃点，我就去厨房看看凤爪蒸的怎么样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广式肠粉吗？好吃。”徐成蹊是第一次吃到这么正宗的肠粉。坐在他对面的傅琛看他吃得一脸满足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后续还上来了虾饺，透明的皮下包着三只新鲜完整清甜弹牙的虾；豉汁凤爪，被油炸过的虎皮凤爪淋上浓郁的酱汁用大火蒸得绵软酥烂，入口即化；椰汁桂花糕，入口清凉，Q弹软糯，还有浓郁的椰香和清淡的桂花香气；最后是以一叠绿油油的白灼菜心收尾，解油去腻。
这一顿早饭，徐成蹊吃得心满意足。工作起来也格外卖力。
他没有具体的实验任务，只是跟着傅琛打打下手，替他配配溶液，过过柱子，都是基础简单的活儿。
他边忙着手上的活，边哼着轻快的小曲儿。
实验室的人打趣他：“今儿好像特别开心啊。”
“嗯，早餐吃得特别丰盛，所以精力充沛。”
“就食堂那早餐也能叫丰盛？”
“傅师兄带我去了一间特别好吃的粤式早点铺，下次一起去啊。”
“哎，傅琛，这你就不够意思了吧？我跟你大学四年同校，研究生两年同班，你可没带我去过什么粤式早点铺。”
“你起得来就带你去。”
“……打人不打脸，说人不揭短这个道理你知不知道啊。傅琛。”
“不好意思，头一次听说。”
“哈哈哈哈哈……”
聊得正欢的时候，江珊抱着笔记本电脑从外面进来。她今天来得晚，但看得出脸上的妆容精致，穿了一条粉色的碎花裙，飘逸的裙摆落在膝盖稍上几公分的位置露出细长白皙的小腿，脚下一双裸粉色低跟凉鞋。这穿衣也是花了心思搭配的。
“哎呦，阿珊今天格外光彩照人啊。”
“瞧你这话说的，本姑娘哪天不光彩照人了？”
“没，没，只是傅琛回来后打扮得更好看了。”
这个调侃的人也真是会抓重点，一下子把江珊说得脸颊通红，害羞地低下了头，一双含情目时不时地偷偷看向傅琛。
后者一副不知不觉，泰然自若的神情。
这一切都被徐成蹊看在眼里。
师兄真是不解风情啊，小姑娘这么明送的秋波怎么不知道接呢？他在心里暗自吐槽。
徐成蹊坐在通风橱前帮傅琛看柱子，他自己去隔壁试验室借溶剂。通风橱与过道之间放着新买的手套，反口塞和气球皮筋一类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收拾。过道的另一头放着两台常用的旋蒸仪用来除去反应液或产品中多余的溶剂。
江珊拿着一个冒着很多气泡的烧瓶匆匆忙忙要从徐成蹊后面的过道过去，她的声音有些慌张：“成蹊，快让让，让让，溶剂要冒出来了。”
徐成蹊闻言赶紧站起来让路，哪知江珊只看着手中的瓶子没注意脚下，一脚踢到了放在边上的箱子，一个不稳，连人带瓶子都往徐成蹊那边倾倒。
徐成蹊本能地伸手去扶即将跌倒的江珊，没注意到瓶子里溶液都飞溅出来落到他的手背上。灼热的痛感传来他才后知后觉。
“啊。”他忍不住叫出声。手背以肉眼可见的状态红肿起来。江珊完全被吓得呆住，站在一旁一动不动。
“你们在干什么？”借完溶剂回来的傅琛在门口看见是实验室混乱的场面，第一眼落到徐成蹊痛苦的神色上。顾不得手上拿着的东西，他快步走向徐成蹊握起他的手，刚刚还红肿的地方此刻已泛着白点。
“还站着干什么，拿湿毛巾来。”因为着急，他提高了音量。
呆愣着的江珊一下子红了眼圈，大颗大颗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花了精致的妆容。
实验室的其他人赶紧拿来湿毛巾又打来一桶冰。傅琛用湿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徐成蹊手上红肿的那一块，然后用大量的清水不断冲洗，在冰水里浸泡，直至他眉间痛苦的神色松动。
“没事吧，还疼吗？”他关切地问。
徐成蹊摇摇头，“现在已经不疼了。幸好没有洒到江师姐身上。”否则那一双洁白如玉的腿上可是要落一个难看的疤了。
到现在还在关心别人，傅琛真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傻。
万幸只是伤了手，而不是其他地方。万幸情况不严重。万幸……真的。
等徐成蹊稍微好点了，傅琛让实验室其他人陪着他去校医院开点擦的药膏，自己和江珊一起留下来。
这个实验室除了傅琛之外，其他都是研一的学生，九月份开学才升研二，实验经验不足，规范操作意识还有些欠缺。
他看着还站在墙边的江珊，沉声道：“为什么拿着装满浓硫酸的瓶子到处跑，知道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我是在用碱淬灭反应，它突然冒了很多泡泡，我想用旋蒸冷井里的乙醇降温……”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酸碱反应会放热初中化学老师没教过你吗？茶水间有制冰机为什么不提前打好？”
“我……”
她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傅琛看着她哭花的脸，叹了口气，“以后不要穿裙子和凉鞋进实验室。这一次的事故我不会上报给导师，但是你自己要知道错在哪里。没有下一次了。”
“我知道了。”
“去洗个脸，今天就回去休息吧。”
做完这些善后，傅琛想问徐成蹊现在在哪里，却发现自己连他的联系方式都还没有。他急急地跑到校医院去，没看到人，又转身回宿舍。
一开门就看见手包得跟粽子似的徐成蹊咧着嘴对他笑，“师兄你回来啦。”
傅琛看着他的手，眉头皱了起来。
徐成蹊见状晃了晃手，没心没肺地说：“医生说了没什么大事，就是可能会留个疤。不过我一个男生，手上留个疤也没什么，算是学海生涯里的一枚纪念勋章。学化学的，哪个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傅琛被他轻松的语气逗得哭笑不得，眉头的‘川’字也渐渐松动。
“在你好之前就在宿舍好好休息吧，别去实验室了。”
“哦，知道啦。”
伤了右手，吃饭倒不是大的问题，用不成筷子可以用勺子。可洗澡……徐成蹊坐在床边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对着自己的换洗衣物发愁。
如何能够手不沾水地把澡洗了，这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
浴室水声渐小，传来悉悉索索翻动衣服的声音。徐成蹊赶紧踢到拖鞋侧身躺在床上，半闭着眼睛竖起耳朵听动静。
傅琛洗好澡，一边擦头发一边出来。见徐成蹊背对他躺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
他走到自己的床边，刻意把动静弄得很大，视线却一直没离开过躺在对面床上的人。徐成蹊小心翼翼地屏着呼吸听傅琛弄出的动静来判断他在做什么，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傅琛看他那副样子觉得好笑，却也没戳穿他，而是将计就计。
摆弄了一阵之后，他伸手关灯。
“啪”的一声，整间屋子都陷入黑暗。徐成蹊一边睁着眼睛努力适应昏暗的环境，一边留心傅琛是否熟睡。等他不翻动身体之后，徐成蹊才轻手轻脚地抱着早就准备好的衣服进了浴室。
一只手艰难地脱掉衣服，丢进盆里。然后打开莲蓬头，他不敢把水流开得太大，怕水声太响。另一方面还要照顾不能碰水的手，打上沐浴液之后莲蓬头从不灵光的左手上滑落了很多次，每一次发出声响他都要在里面等上好一阵子，确定外面没有动静再继续。
好不容易洗好澡，还要洗衣服。自从经过第一次把内裤泡在盆里被傅琛看见的尴尬后，他再也不敢把衣服泡过夜。每次洗好澡都是及时洗掉晾起来。
肥皂好滑。像一条鱼一样在他手里溜来溜去。徐成蹊想用力握住它，但是他越用力，它就越滑，最后‘醋溜’一下滑到地上。
他弯腰想去捡，脑袋又撞倒墙上，发出‘彭’的一声响。
外头的灯应声二亮，脚步声过后傅琛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浴室的玻璃门前，“请问需要帮忙吗？”
“不、不需要，谢谢。”他的声音略带一丝慌乱。
门外的傅琛挑起唇角。
内裤要洗，肥皂要捡，但是让傅琛帮忙，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徐成蹊往前走了两步想去捡肥皂，没注意地面刚刚被不听话的肥皂滚过，很滑。
失去平衡是一瞬间的事，他的身体不可抑制地往后倒。
完了。他闭上眼睛心想。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他感觉到一双强有力的臂膀揽住他的腰腹，还有熟悉的温暖。
再睁眼的时候，他整个人一丝不、挂，不着寸、缕地躺在傅琛的怀里。
今天大概是他过去二十二年来最狼狈不堪的一天。徐成蹊绝望地再次闭上眼。
他觉得脑壳疼！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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