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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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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阳光照在商务中心地带鳞次栉比的大楼上,玻璃幕墙反射着耀眼的金黄,即将下班,是人心最为浮躁的时刻。
朗峰生物公司的会议室里,部门负责人季度述职会议还没有结束,不过与会者没有一个显得焦躁和不耐,他们知道,一个季度干的好不好占50%,今天会上展示的好不好,占50%,只有刚毕业的小孩子才会相信领导的眼睛是雪亮的。
每个人极尽所能的用最美好的PPT,展示自己在本季度里苦劳功劳,采购部的司尉最为得意:
“去年投资建成的药材基地,本季度已经获得丰收,很快便可以采摘入库。”
后面还附着几张图表,说明其他常规药材产地,在这个雨季中受到了如何大的损失,并直接引起几种重要药材的价格上涨。
将上涨费用与投资费用对比,再加上机会成本,司尉的功劳显而易见。
制药企业的原材料往往是在产地进行收购,这样可以大量的节省人力物力,去年司尉提出重要药材应该由公司牢牢把握在手里,不仅质量有保证,同时也可以避免被临时哄抬价格的可能。
当时没有人支持他,毕竟这是一笔不小的支出,还要分出人手对基地进行管理,只有林致远考虑再三,拍板同意,并且在资金不足的情况下,再次向韩蔓申请追加投资。
等司尉说完,林致远没有特别大的反应,只是像对别人那样,微笑点头,示意下一个人。
不过林致远的性格一向如此,只要季度奖给到位,别说只是微笑点头,就算是当场翻个白眼,司尉也不是很在意这个细节。
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是繁星满天。
林致远回到办公室,发现苏言在门口等着,便问道:“有事?”
“嗯。”
一个被借调过来的、专门做反间谍工作的人找自己有事,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消息,林致远神色微敛,打开门:“进来说吧。”
“实验室里有内鬼。”苏言开门见山。
“谁?”
“不确定,我发现有几个摄像头被人为动过角度,但是又被转了回去,似乎对方只是为了做个试验。”
林致远低声自语:“探路?”
“嗯,是使用的远程网络控制,所以,对不起,看不出来是谁。”苏言为自己的失职而道歉。
“不过现在还没有数据传出,我怀疑目标与实验室下个月要做一个提取测试有关。”
提取测试与申请新型冠状病毒特效药的专利有关,也是朗峰未来最看重的盈利点,林致远自然知道其中的重要性。
“啪”苏言将一份文件放在林致远面前:“请林总签字。”
白纸黑字《项目补充需求申请书》,洋洋洒洒罗列各种数据,指向一个目的——加钱!
前后铺垫十分到位,林致远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林致远拿起笔,毫不犹豫的签上自己的名字,递还给苏言,开玩笑说:“要不要考虑跳槽到我这里来?”
“她能给我的,你给不了。”苏言将申请书收起,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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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办公室,苏言继续查看白倩的行踪,在一则当地新闻里,提到暴雨导致山里药农的药材运不出去,白倩出钱安排清障,并直接在地头收购了所有的药材。
难道,她只是去那里做慈善?
不可能,费尔南多投资给她,不会只是替她谋一个好名声。
继续寻找,终于找到离那个山村很近的城市,为了拉投资,宣布前来注册的药企可以减免税收。
如果说为了去那里考察注册分公司,顺手做了慈善,就说的通了。
今天是周末,实验室里很快走的干干净净。
苏言沉思片刻,拿起电话,刚找到韩蔓的电话,电话就响了,来电人显示:韩蔓。
接起电话,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那头就已经传来了噪杂的声音,似乎是一场酒宴,一个男人的声音很清晰:“韩总,咱们也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平时生意场上还得互相照应,不然啊这次的合作,我们要是跟恒永合作,人家跟我谈的条件,比你给的好多了。”
韩蔓的声音传来:“那是呀,还得谢谢曹总的帮忙。”
接着是玻璃碰撞的声音,男人的声音随之响起:“来,为了我们的合作干杯。”
“哎呀,我真的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醉了。”韩蔓的声音已有几分口齿不清。
“今天这么高兴,韩总不喝,是不是看不起我刘某人?”
几杯下肚,韩蔓脸色潮红,在椅子上坐都坐不稳,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抱歉的向众人说道:“不好意思,我去补个妆。”
说罢,拎着手包,慢慢走出去。
补妆自然是要去洗手间,在座的都是男人,谁也不好说陪她去,只得说几句客气话,让她慢点。
出门没走多远,韩蔓几乎站也站不稳,后背倚着墙,腿连支撑身体的力量都没有,她慢慢的滑下去,忽然,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她。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是你啊。”接着,就闭上眼睛,倚在来人的怀里。
苏言扶着她,向外面走去,坐在车上的时候,韩蔓清醒过来:“不行,送我回去,楼上那几个是重要的合作商,我不能就这样走了。”
“你再喝就要进医院了。”苏言发动了汽车。
“不行……”韩蔓挣扎着要开门,苏言将车门锁了。
韩蔓重重拍在苏言的肩头:“喂,你干什么。”
“没什么,我替你去。”苏言打通苑雪的电话,让她过来送韩蔓回去。
苑雪前来,惊讶的看着韩蔓:“你还能喝成这样?”
“你先把她送回去,我上去处理那几个人。”
苑雪狐疑的看着他:“你行吗?”
“不行就扣我工资。”苏言看着车走了,这才上楼。
进入包间,里面的人都很惊讶:“你是谁?”
苏言微笑道:“对不起各位,韩总急性酒精中毒,已经去医院了,请各位见谅,韩总临走时嘱咐我,一定要陪各位喝好。”
在座的都是酒桌老手,看着这个带着几分书卷气的年轻人,都带着几分轻视。
酒桌上,有些人是想要把女性喝倒之后占便宜,更多的是享受那种命令对方喝酒,对方虽然不愿意却不得不喝,最后因醉酒而丑态百出时的快感。
所谓喝好,所谓喝高兴,不过是酒桌上,求人者的无奈与被求者的傲慢。
现在韩蔓已经被喝去医院了,他们再如何强迫,她也不能再喝了。
既然又送来一个,那正好。
夜已深,苏言还没有回来,韩蔓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心神不宁,苑雪躺在沙发上玩手机,懒洋洋的丢出一句话:“你再转也没用,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人吃人不吐骨头,对你么,看在老爷子的面上对你还算客气,你竟然把一个清纯少男推进火坑,啧啧啧。”
“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干什么?早该喝完了。”
苑雪打个呵欠:“早打过了,没人接,他们说不定直接把苏言给带去夜总会了呢,这会儿哪有空理你。”
“不可能!苏言不会去的。”
“你怎么知道不会?别看他一副冰冷的样子,万一酒后乱性呢?”
“打给赵云河!”韩蔓下令。
赵云河是刘总的助理,这次酒宴上,他也在。
许久才接电话,苑雪刚问了几句,赵云河就抱怨道:“大小姐啊,那个小苏,太厉害了,一个人把两桌人都喝倒了,现在我还在宾馆里伺候我们刘总呢,吐的一地。”
“那小苏呢?”
“他啊,早走了啊,走的时候跟没事人似的,就跟没喝一样。”
“奇怪,那怎么会没有回来?”
“对了,他还落了块手表在包间洗手间,明天我给送来,还是他来拿?”
韩蔓听见苏言的手表在赵云河手里,整个人像触电一样,跳起来:“什么,他没戴手表?”
这下失去了找到他最后的办法。
今晚的酒宴,本来就是韩蔓的朋友聚会,是韩蔓对他们说:她想要试试一个男人到底会不会对她动心。于是桌上其他人起哄似的陪她扮演柔弱无助角色。
没想到,苏言即没有闯进来英雄救美,也没有直接在外面把她劫走,而是选择把苑雪叫来,把她送走之后,自己再回来。
韩蔓的所有计划都没有想到这一点,为免被苏言发现真相,她也不得不真的回家。
现在只能干着急。
·
苏言静静的半卧在角落里,
黑暗之中,麻痹感渐渐从肌肉深处扩散到皮肤表面。
全身一动也不能动,就连呼吸也变得微弱。
这具被改造过的身体,无论使用哪种麻醉的药品,包括酒精,都不会令大脑陷入昏沉,与清醒时没有任何差别,五感也被改造的比普通人灵敏许多。
但是被放倒之后,肌肉失去控制力的速度与程度,也比常人要严重许多。
实验室为了防止“样本”在手术台上突然挣扎,却那又必须让他们自己亲口说出自己的感觉而专门做的基因设定。
很快就会好了,
只要等到天亮,就会恢复正常。
苏言现在全身能控制的,只有眼周的轮匝肌,其余的部分,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
黑暗,总会令人想到很多过去的事情。
“你的肝区感觉到疼痛吗?”
“你的头部是左侧疼,还是右侧疼?”
“心肌有疼感吗?”
病毒性肝炎、脑膜炎、心肌炎……
常见或不常见的病毒,被植入体内,
比常人更加敏锐百倍的痛觉神经,很快就会发现身体被病毒感染,用最激烈的方式通知大脑。
躺在无影灯下,眼见所见的人,皆是面目模糊,每个人都戴着严密的病毒防护服。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切开,身体不能动,被刀刃划开的疼痛不断向大脑报警。
昏迷是身体自我保护的最后一种方法,但是为了获得更多的实际感受,以便做案例分析,“样本”们连昏迷的权利都没有。
虽然不会因为被开膛破肚就痛恨、愤怒、悲伤,但是疼痛毕竟还是会令身体感到不适。
“很疼,能不能不要疼?”苏言耳边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那是他自己曾经的声音。
他坐在那个面目温柔的女性面前,这是他唯一见过的,露出脸的实验者,她从来都不戴口罩,也会对着他微笑。
她说这代表着愿意看见眼前的人,愿意听见对方的声音,所以苏言学会的第一个表情就是微笑。
安博士,是实验室里的心理研究员,定期对“样本”们进行检查,确定他们的精神状态是否保持在标准范围之内。
一个合格的“样本”,要理性、安静、不会反抗、没有自我意识。
否则,就要销毁。
其实安博士早就发现了苏言并不是合格的“样本”,他的好奇心实在太重了,有极强的学习欲望。
但是她没有上报,留了苏言一命。
苏言也知道自己异于别人的地方,除了在安博士面前,他还是表现的无欲无求,没有任何情绪。
出来之后,他将与安博士交流时学到的一切,运用在其他人身上,虽然初时有些小错误,不过很快这些偏差就得到了纠正。
直到,遇上了韩蔓。
韩蔓总想在他身上探究什么,但又不明说,这一点让苏言感到十分的困扰。
实验室里的人都很直白的提问,从来都不会弯弯绕,唉,你想要什么,就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要不要呢?
夜色越发深沉,全身无力的症状已经好转,睡意却阵阵袭来。
睡一会儿吧,等天亮了,再出去找地方洗个澡。
刚闭上眼睛,苏言先听见了微微的一点异响,还没领悟到那是什么声音,紧接着,就听见电梯那里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凌晨三点半,谁会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