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歌珏》叶长生

77、登山

　　远足登山，自然是要做好准备的。

　　迟鱼几乎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定好了去处，将天气和时间统统算准，也带足了食物，但唯一没料到的是，路段上发生了车祸，他们被堵了整整一个上午，水泄不通，结果只能在车上临时改变计划。

　　要去哪里顾渊是无所谓的，对她来说，只要是未知的事物都很新鲜，往常只要能和迟鱼一起，不管去哪里都很安心，但最近一段时间，顾渊总没由来的烦躁不安，除了想尽快探寻自己前世的秘密，其他的事情她好像都提不起什么兴趣，不过既然迟鱼一番好心的开了口，顾渊当然也不会拒绝。

　　倒是迟鱼被打乱的计划惹得有些不快，原本想要带顾渊去的地方是鼎鼎有名的云蒙山森林公园，从他们所在处出发，开车也无非一个多小时就能抵达，只是偏生这一个小时的路都走不通。自己提前做好的准备工作，现在看来都是白忙活了，只能看着朋友圈里别人的打卡和照片轻轻叹气。

　　当然，如果车里除了司机以外，没有第四个人的话，迟鱼应该还会要开心一些。

　　“哎，你俩干嘛啊，看见我就一副冰块脸，好好好我知道，打扰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我这不是老爹走了，没别处去啊，再说了，两个女孩子登山多不安全，我还可以保护你们啊，对吧，对吧？”

　　“对你个头啊，还不知道谁保护谁呢，你怎么不和邹叔一起走？”
　　“明知故问。”

　　顾渊一阵气结，副驾那个伸着脖子来和自己对话的人正是邹牧，之前邹牧曾提出想和她们一起行动，顾渊只当他是随口一说，大家自然的聊到别的话题，这茬就这么过去了，哪知道邹牧竟然是认真的，那会儿迟鱼担心顾渊的伤，几人走得急，只和邹牧做了个简单的道别，没想到邹牧在了结了邹家村的事后，还是跑来找顾渊了。

　　邹牧的探索精神和求知欲，一直是他的优点，当然，在某些时候看起来更像是缺点，倒斗纵然危险，但其中除了值钱的明器，或许真的还有那么些吸引到邹牧的东西，他尝了次甜头，也侥幸保住了性命，竟然还上了瘾了，不过这事儿顾渊说了不算。

　　接收到顾渊投来目光，迟鱼不禁皱眉道：“你不会真的想让他跟着一起吧。”

　　“弟妹，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要这么见外吧。”

　　迟鱼扭头，给邹牧甩去了一个眼刀，见他意味深长的笑着，又把想怼的话咽了回去，正色道：“术业有专攻，我问你，你能帮到什么忙？”

　　邹牧一顿，心里寻思道敢情这是嫌我拖后腿啊。接着他又摸着下巴，认真思索了一番，半晌才抬起头，一本正经的回答：“没有。”

　　“不过……”假装没看到后面两人丢来的白眼，邹牧话锋一转，接着道：“我家那本族谱上还记载着一个东西，你们或许会感兴趣。”

　　邹牧的眼里透出狡黠的光，嘴角也带着几分有把握的笑容，盯得顾渊后背发凉。

　　迟鱼虽不太相信他的话，但还是有些好奇的转过了头。

　　得到两人的注视，邹牧这才得意的咧开了嘴，正要开口，又瞥了眼一旁的司机，觉得不太好，于是咳嗽两声，勾了勾手指示意两人凑近些。

　　迟鱼和顾渊对视了一眼，半信半疑地将身子前倾。

　　邹牧扭着脑袋，手挡在嘴边，小声地说道：“族谱里，有张绢帛，保存还算完整，上面画了张图，还记有一些文字，就是看不懂。”

　　“就这？”顾渊还以为他要说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这回轮到邹牧甩白眼了：“你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老爹来了之后，我特意问了他，他说那图上画的是一个墓的位置，但不是祖师爷的墓。”

　　邹牧有意的停顿下来，一脸神秘兮兮的盯着两人。

　　顾渊从邹牧的表情里隐约猜到了什么，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不是邹衍，那是……”

　　“是一座将军冢。”

　　果然。

　　顾渊眼角抽搐了一下，正要开口，却被迟鱼抢了先。

　　“邹牧，你确定吗？”

　　这一问把邹牧问得一愣，随后他摆了摆手，摇头否认道：“诶，我不确定哦，是我老爹确定的。”

　　“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邹牧调整了一下坐姿，收起脸上不正经的笑意，正色道：“早之前没在意过那东西，这次因为邹家村的事，我才想起来，本以为那张地图应和祖墓有关，结果被老爹否认了，还有，老爹说那将军冢也是祖师爷极力想保护的，所以当年和六爷合伙的时候，老爹也没透露过这些。”

　　“结果你就这样说给我们听了？”

　　“额……”邹牧一阵语塞，“还不是你们跟我说了那个‘将军冢’的计划，我问了老爹之后，琢磨了好一阵，祖师爷留下这么一张地图，你们又正好找来了，还真有这么巧的事？其实我也挺好奇的。”

　　“所以那天吃饭的时候，你才说想要和我们一起？”

　　“嗯哼。”邹牧点点头，“这将军冢虽然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将军，但既然和祖师爷有关，那你们说，我是不是有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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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以反驳。迟鱼没有回答，最开始她就不想牵扯无关的人到这“秘密”当中，洛涛他们是老师指派，却没想到误打误撞卷入了顾渊，顾渊又恰好非“无关人员”，这次她本也不想再扯进邹牧，结果……

　　见两人不说话，邹牧便当她们默认了，于是一抬眉，又笑了起来：“这就对了嘛，回头我就想办法找老爹要张照片来，绝对高清大图。”

　　“行，那今天就不说这些了，既然是出来玩，就不聊工作了。”迟鱼轻叹一声，将身子靠回座椅，岔开了话题，算是妥协。

　　顾渊刚才一直没作声，脑子里在思考一些问题，她总觉得不对劲，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语气满是怀疑：“邹牧，你这家伙，怎么看怎么像是有预谋的。”

　　“啊？”邹牧刚转过去的头又猛地拧回来，带着一脸“我这么明显吗”的表情，让顾渊直皱眉。

　　听到顾渊的话，迟鱼又将目光落到邹牧的身上。

　　“额……我……很早以前我不是跟你说我在国外，学了历史专业吗，有次上课我和那个教授在东西方历史上起了争执，爷不服，毕业论文选了个刁钻的主题。”

　　“？”顾渊眯着眼，似乎还没理清邹牧说这些的意思。

　　邹牧有些尴尬，脸上的表情也很复杂，他抿着嘴，眉头都快拧到一团，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让他很痛苦又懊恼的事情，憋了半晌，他才吐出一口气，说道：“中国古墓。”

　　“就这？”顾渊扯了扯嘴角，不明所以，倒是迟鱼没忍住轻笑了一声，顾渊是不知道毕业论文这东西的厉害，但迟鱼突然有种回到大学的感觉，自己连吃饭都在后悔怎么就选了这么个论文主题，感同身受之下，还有几分同情邹牧，想来也是被论文逼急了，仗着自己家里的“关系”，想亲身挖素材了。

　　“所以你是故意回来……”

　　“哎呀，回国本来就是老爹算到祖坟不对劲派我回来的，就顺便借了这个契机而已，我本来是想找你和六爷看看能不能搞点门路的，哪知道你一开始就要刨我祖坟。”

　　“你这家伙，有事你一开始就说不行吗，还得靠我问的？”

　　邹牧苦着脸，他一时赌气选了这么个论文主题，把自己搞得焦头烂额，根本就不想提起这事，但他不敢反驳，双手合十作求饶状。

　　“好了顾渊，放过他吧，够惨的了。”

　　哈？顾渊看着迟鱼，有些不解，迟鱼却没解释，意味深长的看着邹牧那张苦脸，笑着摇了摇头。

　　车最终破开拥堵的道路，赶在十二点到达了目的地，这得益于迟鱼临时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个离她们较近的地方，由于修路车无法继续往里开，她们只能步行进到落脚点。

　　这是一处小有名气的登山步道，人流量并不大，但偶有背包客喜欢来，在本地论坛也颇受推荐。

　　几人在落脚点随便填了肚子，正好碰到一个要进山的背包客大叔，大叔似乎是这里的老熟人，并且很挺健谈，走着走着几人便不自觉同行了一路。

　　大叔带着他们从盘山小径进入中段主路，省了不少时间，一边在前面给他们领航，一边介绍着这里的一切，似乎他很久没和新人同行，脸上有掩不住的兴奋。

　　这里浓郁的自然气息果不其然让顾渊心中舒畅了许多，眉头也不自觉舒展了开。

　　迟鱼默默听着前面邹牧和大叔一问一答，时不时看上顾渊一眼，见顾渊细微的表情变化，便也扬起了嘴角。

　　“大叔，你每周都会来这里啊？”

　　“啊，是啊，这里山腰有一家小咖啡店，依山傍水，环境特别好，我很喜欢去那里待着，现在老板在店里养了几条狗，更有意思了，诶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好啊。”

　　这半山腰开个咖啡店也算是挺新奇的了，顾渊来了兴趣，自然的牵起迟鱼的手，脚步加快了几分，赶上前面两人。

　　那大叔倒是不急，他和邹牧聊的挺欢，见顾渊她们走来并行，又将话题引到他们身上。

　　“诶，你们都是北京的嘛？”

　　迟鱼点头作答。大叔又笑道：“哈哈，那看来我才是外来客啊，我是陕西人，近两年才来到北京的，北京是个有历史风味的城市，我很喜欢。”

　　“说到历史风味，谁比得上西安啊。”

　　“哈哈哈，那倒是。”

　　迟鱼无奈地看着身旁的两人，她和顾渊倒是没什么机会接上大叔的话，邹牧这个话痨，似乎遇上了同类，两人一副相见恨晚似的，聊个没停。

　　“你感觉好些没。”

　　“嗯，轻松了许多。”

　　迟鱼和顾渊在一旁静静听着，将心思放在了周边的自然风景上，时不时小声交谈几句。

　　“诶，咱们到了。”走了一段路，大叔突然指着前面加快了脚步，有些兴奋的开口，“穿过这条山间小道，就能看到咖啡店了。”

　　正欲走，大叔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身，神秘地问道：“你们知不知道，这条小道还有个名字。”

　　后面三人默契地摇摇头，大叔便满意地笑了起来：“这条道，被我们圈内的背包客起了个名，叫做‘晨星’。”

　　“这么文艺，不过为什么。”迟鱼有些好奇。

　　大叔摇了摇食指，却是卖了个关子，率先钻进了小道。

　　三人虽不解，但也跟着大叔的脚步，不过刚踏入这条林荫道，他们便明白这个名字的由来了。

　　今天天气很好，有灿烂的阳光，这小道被两旁的大树护住，形成了大片的树荫，烈日虽被树荫挡住，但洒下的点滴阳光正好将这条小道铺成一片星河，倒真是让人看见了白天的星星。

　　顾渊的脸上浮出掩不住的笑意，她惊喜的回过头，发现迟鱼也被这眼前的美景深深吸引，些许光线洒在她身上，将她精致的脸勾勒得更甚，她那双星眸比起这“星河”却也不差，刹那间又让顾渊有几分恍惚。

　　“你干嘛，有这美景，还盯着我看。”

　　顾渊被她突然开口给拉回神，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回道：“你比景还美。”

　　迟鱼一愣，她看见顾渊眼底快要溢出的温柔，像变了个人似的，却让迟鱼脸颊有些发烫。

　　“诶，你们俩跟上啊。”

　　听到邹牧有些远了的声音，迟鱼才忙收回视线，拉起顾渊追了上去。刚那一瞬间，她居然有点不敢和顾渊对视，也不知顾渊今天吃什么了嘴这么甜，明明自己才是那个不怕被撩的人。

　　这条林荫道真让迟鱼有了不后悔来一趟的感觉，只可惜这里并不是她们的目的地，走出林荫道，眼前瞬间开阔，不远处开辟出了一小片空地，当中确实有个小木屋，风格相当随意，没有过多的修饰，很自然的和周边融为了一体。

　　大叔一手指着小木屋，一手招着后面三人。

　　“就是那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