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离花记》渊郁

15、尘埃

　　好端端一场端正严肃的审判，周宋氏一出场，破坏力惊人的扑上来，先压晕过去的就是无辜的周娅。
　　不仅是苏县令，朱瑜也是目瞪口呆，猝不及防，等她回过神来，苏县令气得都站了起来，连连叫人把周宋氏拖到外面去。
　　饶是如此，苏县令倒也没有下令也来个十板子，眼看周娅面色惨白，只好让人抬到后面救治。
　　朱瑜别无主意，只好亲自上堂来，把搜集到的证据和证人一一提溜出来。

　　话说起来，也是这一趟周娅确实有心打探些消息，但凡经过热闹的州县，都要与掌柜的问询一番，但凡帮忙搬运了行礼，送了饭菜，小二也能拿些打赏。朱瑜按着时间问了一番，发现周娅的行迹规律，绝无可能夜半赶回行凶之后再回到外县。

　　“如此说来，周娅并无作案的时间。”苏县令满意极了，同时她也看到了张家人震惊不已的神色，这才是朱瑜这颗棋子的妙用。

　　朱瑜也清楚她别无退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正是如此。且河中湍流甚急，若无人从旁协助，常公子如何能得手？仵作检验下来，张雨咏身上的伤痕，只有脚踝一处，形状隐约，怕是淹水之前，夜路之时，在何处受了伤……”
　　她说到夜路两字，刻意说得含糊暧昧，张家人一味只是哭着，苏县令早就烦腻这家人纠缠不清。

　　张雨咏如何瞒着旁人星夜行路，就在她出事之前，原就寻不见常家的小公子，拿常侍郎的遗孀纠缠挑衅，耗费时日不见成效，又去骚扰远居避身的常静舟——分明是桩咎由自取的风月官司，如此的败类，有了一两分的蝇头大小的权力，也这般难缠！

　　“仵作如此说了，可见张茹钧有意攀扯诬告，若非日月昭昭，岂不是让你等诬陷了无辜之人，平白失了性命——拖下去，张氏诬告之众，押入大牢！”

　　苏县令又令旁边主簿，以诬告无据之语结案。

　　围观群众喧闹了一阵子，渐渐也散开来，徒留被押入牢狱的张家人的哭喊。常静舟深深低着头，仍然有许多人好奇想要看一看这桩风流官司落在何等角色的男人身上，朱瑜一时恻然，让人驱散了围观之人，又和颜悦色道：“惊扰了公子，今日堂下喧哗，还请稍待片刻，小人这就请老相公移步，再护送两位归家。”

　　常静舟晃了晃，跪的久了，他越发显得苍白安静，却不是什么绝色容颜，朱瑜一看之下，兴味失了大半，让人端水给他，又去县衙后面请常家的老相公归家。

　　苏县令颇为满意今日她与张家决裂，又维护了她的面子，本要与她执酒夜话，听闻此处，又觉得朱瑜做事周到，不邀功，不张狂，爱才之心也越发热切。
　　“亚卿，不过区区小事，何须你亲自去，让人送一送就罢了。”苏县令说罢，帘后有人低低咳嗽一声，苏县令顿时皱了皱眉，又道：“是了，再送上二十两仪礼，倘若他们仍想寄居佛寺，也是不妨。”
　　朱瑜倒是清楚，帘后的苏县令的夫君，一向颇有成算，当下笑着道：“大人提醒的是，小人送个几步，定不会误了大人教导。”

　　自从周娅晕了过去，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自然是一概不知。等她悠悠醒转，神智清明，伏在榻上，痛的一阵一阵，没了歇停。
　　朱瑜安排了常家人的事，送了银子，明里暗里挑明了苏县令的美意，转过头来就要把周娅送回家去。
　　“今日之事，有劳妹妹了。”周娅苦着脸道。
　　她这般有趣的神色，朱瑜也笑了出来，轻轻道：“姐姐，此事莫提。来日方长，你心心念念的常公子，今日之后，恐怕本县难有容身之处，姐姐心里要有个打算才是。”
　　周娅想了想，淡淡道：“妹妹放心，且看我的手段。”

　　她话放了出去，回去的一路上，想的倒是如何对付张家人的事。眼前一看，张家人已经是落败之势，痛打落水狗，恰好与她泼皮无赖的名声契合。
　　这一段皮肉官司，抽的她心里冷静下来不少。她在堂上满眼都是常静舟，可那人还不知道她是谁，更不要说心意相通，良缘佳侣，县令一声令下，她就要挨人板子，更不用说一个穷措大去强娶书香门第的公子，对方……恐怕也是不愿意的。

　　周娅心里一酸。
　　想来，她仍然不知当日犯了什么毛病，哪里戳中了神经，只一个隐隐约约的身影，就笔墨浓烈的在心里留下了画卷。爱人容颜，倒也罢了，她总觉得看到了夜里闪闪发光的宝贝，旁人还未发觉，只想趁着机会，先下手为强。
　　她从来别有眼光，但这却不同从前，打着和一个人过一辈子，却连话也没说过两句，若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只当那人可笑荒唐。

　　“静舟，你来。”
　　常寒氏低眉敛目，放下了手中缝补的衣物，常静舟刚刚沐浴过，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父亲有命，他不敢轻忽，走到了炕旁。
　　“这里是待不下去了，”常寒氏冷冷道：“你娘何等的清名，落到这般地步，倒不如我们都随了她去。只是你弟弟年幼可悯，我又何尝忍心，让他一个人独活。”
　　“爹！”常静舟脸色一时青白，低声道：“孩儿让您和娘亲丢脸，自知有罪，不敢求您宽恕，这话万万不要说了……”
　　“舟儿，为父怎么会怪你，”常寒氏看了外面门帘一眼，又低下头去，手指上斑斑血痕，都是这一两年的苦：“我本以为，让褚尤浅那个小女孩娶了你，太可惜了。你是我的孩子，我如何不知，你弟弟那般天真，不如你聪明伶俐。”
　　他顿了顿，又道：“你娘从前也说，可惜你生做了男子……舟儿，只有你我父子在此，你说一句实话，那个混子，是不是你骗杀了她？”
　　常静舟呆住了，眉间闪过一丝愁意，轻轻道：“爹爹，你糊涂了。”
　　常寒氏叹了口气:“你还是不肯说实话……罢了，事情已然如此，也是她的命。”

---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是情人节，写的倒是有点悲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