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如意郎 ...
-
事情的发展仿佛超出了预料。
边疆一片祥和,朝堂却风起云涌。刚从泥淖走向漩涡中心的将军却丝毫仿佛山居闲人一般,除了上个朝看场猴戏,就是回府赏花瓶。
将军本是立了个下马威:“花瓶就该待在她该待的地方。”
可谁家花瓶不好好待在架子上,而是长了腿满院子晃。
将军偏不,将军偏想要一只特立独行的瓶。
于是昕娘就被拉出来晒太阳了。
藤萝架下,日光微醺,最宜睡觉;湖亭倚栏,凉风习习,适合打盹;天知道将军府的每一处地方简直是懒虫的天堂,感觉倒头就能睡个昏天黑地。
昕娘没有爱好,准确来说没有特别喜欢的事儿。
但睡觉例外。
琴棋书画,是楼里妈妈逼着学的,也是莺歌楼里吃饭保命的活计。昕娘努力但不代表喜欢。
在昕娘幼时,每日有诸多劳役,打水提不起水桶,只能一瓢一瓢舀;搬不起一捆柴,只能三两根地挪。那时起早贪黑,只为了完成妈妈吩咐的“简单的任务”。
饭食,莺歌楼倒是不会亏待,但睡觉,尽管没有强硬的要求,小昕娘却明白,这是自己不能,也不配奢求的。每个人都在努力活下去,她亦然。
后来,红颜初长成,便没日没夜地学习琴棋书画,活下去不易,在莺歌楼里活下去更加艰难。琴棋书画枯燥且复杂,于是每日睡觉之时,便是最幸福之时。
昕娘想着,以后自己若是成了头牌,有了讨价还价的余地,一定得睡到日上三竿,让后厨房打鸣的鸡,叫破喉咙也叫不起她。
遇上真正喜欢的,你可能会毫无抵抗力,不想努力,也不敢努力,因为知道这是可望不可即的,只能狼狈地、默不作声地离开,隔岸观着那岸璀璨的灯火。
比如说——将军屁股下,上好的绸缎做的垫子。
将军感觉如坐针毡,但表面岿然不动,甚至还有点隐隐的笑意。
“可会琴?”
“略懂。”
“可会棋?”
“略懂。”
“可会书?”
“略懂。”
将军有点惊了:
“可会画?”
“略懂。”
将军扭起眉,故作凶恶:
“可会不说略懂?”
昕娘懒懒地撩起惺忪的睡眼,慢悠悠地回了声:
“哦……”
可别说,从诗词歌赋到琴棋书画,太子送来的“花瓶”确实让人刮目相看。将军本想让几子,再放放水,却发现小姑娘落子凌厉,杀气腾腾地,每落一子,就想从敌人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就像……就像炸了毛的兔子,瞪着小红眼,见谁都是胡萝卜。
将军轻轻瞟了一眼,小花瓶面上还挂着风轻云淡的微笑,手上的落子却不留退路,无论是给对面还是自己。
嗯……勇气可嘉,棋技菜……
片刻之后,果然万里河山终属楚,兔子哪扛得过久经沙场的老狐狸?昕娘脸上挂着稳稳的笑,心里已经不知道将面前的老狐狸煎炒烹炸了多少次。还只得昧着良心夸赞。
“将军大人不仅文武双全,这棋艺更是精湛啊。”
老狐狸八风不动,云淡风轻地谦虚道:“哪里哪里,是你太菜……”
“……”
昕娘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假笑。
“不过,你这种要钱不要命的打法也是非常独特的,很有玉石俱焚的风范,就是没焚过……”
将军压下眉梢眼角的笑意,故作客观地评价。
“……”
昕娘甚至有点想拿旁边的茶水糊上对面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