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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然而别说是炮了,钟衡连人都没有出现。

      祝深对此倒也不意外。现在钟家就只剩下钟衡这根苗了,打理着偌大的集团,想来就很忙。

      有人忙,有人却闲得很。

      闲人祝深晚上睡不着觉,正惬意地躺在后院的椅子上看着星星。

      小颜知他不喜嘈杂,照着他的喜好,专程给他定了这套度假酒店。数十栋别墅沿着山坡蜿蜒分布,从空中俯瞰,灯影在夜雾中飘渺绰约,像是天上的星盘被拨乱,散落到了半山,勾连起一脉流光。

      祝深穿着一身雪白的睡袍,浅色的头发被夜风吹得稍有些凌乱,在空寂的后院竟无端显得有些寂寥。

      看了一会儿星星,祝深推椅站起身来,舔了舔唇,他的烟瘾好像犯了。

      旁边桌上的烟盒里只剩下两支烟,他叼着其中一支,到处找着火机。祝深这丢三落四的毛病由来已久,寻遍后院未果,只好走进室内继续找寻。

      路过客厅时,祝深看见监视着门口的显示器上有一团黑乎乎的影子在徘徊,他眉头一皱,凑近了些再一辨认,发现外头的人竟是钟衡。

      ——看样子,已经来了很久了。

      祝深把门打开,外面的人显然一愣,露出了一丝错愕的表情。

      “钟衡?”祝深一怔。

      钟衡披着一身月光站在了门口,影子被拉得老长,他低声应道:“嗯。”

      不知道是不是外面的风太冷,钟衡的声音微微有些哑。

      祝深愣在了门口,还以为钟衡只是嘴上说说,不会来了呢。

      钟衡看他一眼:“还没睡?”

      “睡不着。”祝深叼着烟的嘴含糊不清地:“来了怎么不敲门啊?”

      钟衡没有说话。

      凌晨十二点半,流动的夜风蹿腾在了两人之间,于心波处掀起一阵细小的涟漪。

      他这一不说话,整个人看起来就十分沉冷,像是一块寒冰杵在了门口,祝深下意识地就拢了拢睡袍,手心在自己的手臂上轻轻地摩挲了一下。

      “我来迟了。”钟衡凝眸望他一眼,然后走了进来。

      祝深见他拖着箱子,不由得侧身相让,两人低头擦肩的刹那,祝深更觉寒气逼人了。

      钟衡仍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三件套西装,头发梳得板正,也许是一路上舟车劳顿没顾得上整理,已有几缕微微垂在了他的额间,但却并不妨碍他一身精英干练的气质。

      祝深耸了耸肩,表示并不在意,比起这个,他还有更在意的事:“你有打火机么?”

      钟衡脚步一顿,“没有。”

      祝深看上去十分失望,却仍没有将烟从嘴里摘下,像是没骨头似的,将身体嵌进了柔软的沙发之中。

      钟衡把外套挂在了衣架上,转过身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翘起了长腿,又瞥了眼没骨头似的祝深,沉声问他:“这两个月过得好么?”

      祝深被他这一眼扫来,变得有些心虚,只觉钟衡不愧是商业谈判的老手,一句话就不动声色地把刀子递到了自己的面前。

      说来,两人这婚已结了近两月了。

      他们是元旦那天结婚的,因为长辈们说要讨一个辞旧迎新的彩头。

      婚礼当天,滟城上流圈的人齐来相贺,排场很大,大抵算得上是滟城近二十年来最奢靡的婚礼了。当时媒体们铺天盖地地推文发博直播进展,全民关注,都在祝福这对登对的新人。

      谁知某个新人在婚宴快结束的当晚撑不住那繁复磨人的排场,换了身衣服,订了最快的航班,出逃一般地躲到了这里来。

      祝深觉得自己这事做得确实不大地道,他这一跑,嗅觉灵敏的媒体偷/拍到他的机场图,当晚就发新闻质疑两人情变。钟祝两家紧急发表声明给他擦屁|股,说他这是要去D国筹备画展,话里话外给他操着敬业艺术家的人设。

      而原本并无举办画展意愿的祝深只好从了两家的意思,在这里办了一场画展。

      祝深的手尴尬地四处乱摸,终于在沙发缝里摸出一个压瘪了的火柴盒子——万幸,里面还有最后一支火柴。

      他终于放松了下来,嘴角也挂上了浅浅笑意,“呲”地一声,划亮了火柴棍,点燃了嘴里叼着的那支烟。

      那烟细细长长的,纤长白皙的二指夹着,像极了女士烟。祝深深吸了一口,将烟从他的嘴中取出,尼古丁使他的头脑迅速地镇定了下来,他偏了偏脑袋,终于把视线投向身边的钟衡。

      两人坐得不算远,却也不近。祝深慵懒地眯眼看着钟衡,嘴巴一抬,徐徐地朝他吐了一口气,吐出来的烟圈便虚虚地在空中绕了一圈,渐渐地朝钟衡那边散去。

      迷蒙的白雾里,一张殷红的唇若隐若现。

      往下,是他清晰平直的锁骨,在未被遮掩完全的浴袍之中敞开了一片惑人的风光。

      祝深指尖的烟缓慢地燃烧着,见钟衡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似乎一定想从他嘴里听到什么。

      想起刚才的问题他还没有回答,祝深又吐了个烟圈,镇定答他:“还不错。”

      钟衡便不再和他说话了,从包里拿出电脑,放到了膝上开始工作。

      戴上了金边眼镜,钟衡开始专注地看着屏幕。他的十指不停地在键盘上敲击着,一时间这静谧的房子便只剩下键盘的敲击声,还有邮件的提示音。

      祝深不紧不慢地抽着烟,转头看着钟衡认真工作的样子,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倒是很想问问钟衡,在哪里办公不是办,非要坐十几个钟头的飞机来D国干嘛?

      一支烟吸完,祝深伸了个懒腰,刚要离开令他浑身不自在的客厅,就听身边一直沉默的人开了口:“要睡了?”

      “早着呢。”祝深笑。

      还不到一点钟,祝深一贯失眠,天亮睡觉都是常事,何况吸了支烟的他反而更加精神了。

      他不睡,可钟衡是要睡的。祝深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给钟衡安排房间,于是他扬手一指,指着自己房间隔壁的那间道:“待会你就睡在那里吧。”

      钟衡顺着他的手看了过去,点了点头,表示心中有数,移回目光时看到小几上摆着的几个盛满了菜肴却未被人动过的餐盘,问祝深:“没吃晚饭?”

      祝深在这边的一日三餐都是小颜负责的,小颜会在饭点张罗好祝深可能喜欢吃的东西送过来。但祝深的胃不好,又爱挑食,能合他胃口的东西实在不多。譬如今晚,这些东西他就一口都没有动。

      “我不饿。”

      钟衡又看了他一眼。

      祝深被钟衡这一眼审视得不大舒服,却见钟衡摘下了眼镜,合上了笔电,走到了厨房。

      祝深也跟着走了过去,暗暗猜想这人是不是饿了?

      也是,他的飞机晚点了四个多小时,也该是饿了。但这里着实没有什么能拿出来招待他的东西。

      祝深不会开伙,所以他住的这套度假酒店里也没有什么食材。

      钟衡翻遍橱柜和冰箱,能用的也只有长条的意大利面还有几个鸡蛋。

      只见他解开了袖口,将袖子卷到了手肘,露出了肌肉线条优美的手臂,绷着淡青色的筋,像是蕴着极大的力量似的。

      祝深一愣:“你要下厨?”

      钟衡薄唇轻启,对他说:“去拿两个碗来。”

      祝深耸了耸肩,乖乖照做。

      见他赤足踩在地板上,钟衡又说:“穿上鞋。”

      祝深回头望他一眼,见他脸色确实不好,也不跟他反着来了,走去玄关趿拉了双白毛拖鞋,又弯腰从碗柜里拿了两个碗给他。

      只见钟衡接过了碗,与水槽的锅子放在一处冲洗。待洗干净了以后,他把水煮开,洒了一点食盐,又抓了一把长条面下了进去。

      ——是挂面的煮法,但意大利面却比挂面煮的时间稍长些。钟衡耐心地拿长汤勺在里面搅拌,等到面快熟的时候,打了两个鸡蛋进去。待面熟透后,钟衡把面连汤带着荷包蛋分别捞到了两个碗中。

      香喷喷,直冒着热气。

      祝深没想到钟衡的夜宵居然还算上了他的一份,刚要拒绝,却见钟衡把叉子递给了他,声音有些哑:“陪我吃。”

      祝深挑了下眉,没有拒绝。

      不知是惑于钟衡的声音还是惑于钟衡说这话时的语气,习惯独处的祝深竟鬼使神差地坐到了饭厅里,和钟衡共着一张桌子吃面。

      他本着给远道而来的人一个面子的想法,将这中不中洋不洋的面尝上一口,哪知刚尝一口,便觉得意外地好吃。

      钟衡微微侧头看着祝深的表情,见他开始动第二口的筷子时,脸色稍霁,自己也开始吃了。

      吃到第三口时,祝深终忍不住:“钟衡,你下面真好吃!”

      钟衡一怔,叉子与碗沿轻轻碰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他侧头看着祝深。

      祝深见钟衡没有答话,瞬间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口误了,抿了口汤,没再说话。

      气氛瞬间就变得尴尬起来。

      祝深胃小,又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但见到钟衡还没有离席,所以他也不好离开,只好没话找话问:“你呢,这两个月过得怎么样?”

      问完,他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没心没肺了。

      婚宴那天,他大摇大摆地走了,同是婚宴主角的钟衡大抵不会太好过。

      一时间外面纷纷猜测他们婚变,质疑祝深变心,报纸上登着的多半都是贬损祝深的话,可钟衡却极维护他,一向都不爱搭理记者的他,竟语气严厉地对记者说:“祝深的行程无须向你交代,只要他喜欢,去哪里都可以。”

      一向冷面示人的钟衡冷冷说出这句话时,竟让人们察出了几分甜意。一时间舆论又反转了,大家不关心祝深去哪里,只关心夫夫俩什么时候能合体。

      无数人翘首以盼,就等着这对新婚夫夫的糖。

      祝深看见小颜传来的这段采访时,心底还是十分感激钟衡仗义的。

      尽管他知道两人是利益共同体,钟衡说这些也不是为的他,但还是发消息与钟衡说了一句谢谢。

      他记得,当时那边显示钟衡正在输入,然而显示着显示着,那边的消息便就此沉寂了。

      他也就只好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那天,我没有想到会被媒体拍到。”时隔两个月,祝深第一次与钟衡提起这件事,声音里还带着一两分歉意。

      钟衡伸手松了松领带,轻轻地“嗯”了他一声,算是作答。

      祝深猜他可能是在生气。印象中钟衡一直就是这样,打从高中认识他那会儿起他就是沉默寡言的。

      只是现在的钟衡比高中看起来还要更加冷淡沉闷,让人难以靠近。轻描淡写地将你瞥上一眼,你就要疑心自己是不是哪里开罪他了。

      良久,只听钟衡轻轻唤着祝深的名字。

      祝深看向他。

      钟衡缓缓开口:“即便和我结婚了,你依然是自由的。”

      祝深的心骤然一紧。

      这句话他是第二次听钟衡说起了。

      第一次是在两人领证的第二天,补签婚后协议的时候。

      他俩这婚事两家长辈们是乐见其成的,尤其钟家,只剩下他这么一个孙子了,自然是要找家世匹配的。

      放眼滟城上流圈,要说家世最好的,左右出不了如意山上祝钟薄傅这四家,而这四家里,适龄的未婚的偏就只有祝深一个人。

      两人早在半年多前就被长辈们撮合着相了场亲,只不过那时他们还没有合拢到一起去。

      但是后来,不知怎么就想通了。

      钟衡是钟家的私生子,早几年才被他爷爷钟老爷子临危受命带进钟氏做接/班人的。他因自己私生子的身份在钟氏处处掣肘,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后援。而祝深已经对爱情死心,便索性遂了祖父意。

      无爱一身轻,趁着那晚大脑被酒精麻痹,两人便算是一拍即合了,定下来两年的结婚协议。

      这两年内,钟衡倚仗祝家的扶持得到股权,在家族站稳脚跟。而祝深有了挂名的丈夫,也算是能让祖父放心了。

      婚后两人各过各的,互不干涉对方,只在有需要的时候合体做戏给别人看。

      餐桌上的吊灯光下,祝深撑着脑袋看向钟衡,唇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对他道:“钟衡,你也是自由的。”

      钟衡眼眸深邃,没有答话。

      收拾完了餐具,他问祝深打算什么时候回滟城。

      祝深认真思考起了自己的行程,他随口一问:“你想我回国么?”

      钟衡只说:“祖父希望你能回滟城。”

      钟老爷子近年来身子骨不大好,把集团的事情都交给了钟衡,现在身为半个钟家人,祝深是理应去探望探望他的。

      于是祝深一笑:“应该的。”

      钟衡有些意外,刚要说话,就听他说:“我们的婚不就是结给长辈们看的么。”

      钟老爷子满意了,才能放心将股份都给钟衡。

      祝老爷子满意了,才不至将祝深逼得那么紧。

      钟衡抿紧了唇线,眸光深如寒潭,声音也冷得像冰:“你说得对。”

  • 作者有话要说:  记住这个声音冰冷的衡,以后他就不冰了……
    ***
    现在在实习,每天都加班到很晚,只能请存稿君帮忙发啦
    手头还是削微有那么点存稿,姑且能苟一苟日更的(就看我能苟多久,希望能苟到完结吧/我在想屁吃!
    那么发文时间我们就约在九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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