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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监督钟衡把药膳喝完,祝深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刚准备离开,却被钟衡叫住了。

      钟衡的声音带着他都没有预料的急促,像是慌张挽留什么似的,语速很快:“我今晚会早点下班。”

      “哦。”祝深耸肩,显然是没有会意,正一脸莫名其妙,不懂这人提前下班为什么要告诉自己。

      见祝深应了一声还要往门外走,钟衡忙叫住他:“祝深。”

      椅子轱辘滚动了两寸,钟衡眼睛紧紧盯着门口。

      祝深回头望他一眼。

      钟衡皱眉。

      他是想叫小拾的,只是这里没有别人在,他也就没有叫这个的资格。

      “一起回去吧。”他说。

      “行啊。”祝深点了点头,径直走到了窗户前,眺望着半个滟城。几场春雨过后,整个城市都抹上了一层翠绿的颜色,即便眼前蒙上了抹灰暗雾霭,他也能想象这层颜色该有多美。

      这是滟城一年中最美好的时节了。

      钟衡拧紧了保温桶的盖子,见到手机发来方姨的信息:

      [深深送的药膳好喝吗?下次还想喝吗?]

      钟衡面无表情地关上了手机,抓起了桌上的报表,他的表情看上去是极冷峻的,可上翘的唇角却早已出卖了他的心。

      祝深抬头看着窗户上映着的钟衡的身影,一时觉得太过熟悉,莫名的心悸死灰复燃,连带着天光都亮了几分,鲜亮的翠绿色重新涌入视野,祝深提着一颗心,用余光勾勒着钟衡身影的轮廓。

      紧接着,他狠狠地皱了一下眉。

      烟瘾又犯了。

      于是祝深熟练地从口袋中拿出烟盒,拨出一支细长的烟来,叼在嘴上,信步推门就往外面走了。

      正在审查报表的钟衡忽然抬头叫住他:“你要去哪?”

      “去抽烟。”

      钟衡放下了报表,对他道:“就在这里抽。”

      “这里?”祝深有些意外:“你有打火机吗?”

      钟衡看他一眼,低声说:“过来。”

      祝深意外地挑眉,倒还真没有见过钟衡抽烟。

      他好奇地走到钟衡的桌边,见钟衡果真从口袋里拿出了打火机。于是祝深勾唇一哂,顺势俯腰,手就搭在了钟衡的椅背上。

      那打火机小小一只,银身黑盖,还雕着浮动的暗纹。

      祝深眨了下眼,眼眸潋滟,顺嘴揶揄:“想不到你还挺讲究。”

      钟衡却没有答他,拇指一划,“啪”地一声,细小的火苗便从火机里窜了出来了。

      又是低头一笑,祝深就就着这个姿势,微微弯腰,头顶的细发轻轻擦过钟衡的脸颊,只那么一瞬,烟头便对上了火光。

      火苗温柔地舔舐着烟头,仿佛是亲昵的一个吻,却又蜻蜓点水,待点着以后,便霍然分开。

      然而烟的主人和火机的主人挨得未免有些太近了,近得就像那火苗与烟头,近得就好像在交错一个若即若离的吻。

      烟被点着了,祝深直起了身子,手也跟着离开了钟衡的椅背。他捏着细长的烟,深吸了一口,吐了出来,顿时烟雾缭绕,他便隔着这么层雾静静地凝视着钟衡。

      不像。他不像。

      祝深提醒自己,生生熄灭了他世界里那骤然亮起的光影。

      钟衡看着祝深抽烟这样娴熟,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对他说:“别老抽烟。”

      祝深反问:“你不也抽么?”

      钟衡修长的食指,往盖上一压,只听很清脆的一声响,打火机的帽子被盖住了:“我没抽。”

      祝深疑惑:“你不抽?”

      “不抽。”钟衡摇头说。

      祝深更加疑惑了:“那你带打火机干嘛?”

      这下钟衡却答不上来了。

      是啊,他带着干嘛呢。

      钟衡看着手心的打火机,自嘲了笑了一声。

      打火机是他从D国回来以后就买了的,每天随身带着,既盼着能用到,又希望用不到。

      也没纠结太久,祝深的手机响起,终结掉这场不尴不尬的对话。祝深离开了钟衡的桌子,走到窗户前,推开了一小扇窗,一边抽烟一边接起了电话。

      “吴绪。”

      听祝深叫着电话那头的人的名字,一瞬间,钟衡把头抬了起来,手中的笔顺着光滑的办公桌一路滚落在地,捂住了声音,闷死在脚边的地毯上。

      祝深被耳畔的聒噪分走了注意力,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不过是发了条消息给吴绪说自己要旅游的事,吴绪马上就打电话过来了,代理人可谓是当得尽职又尽责。

      可代理人心里也苦,他这才刚给祝深擦了画展的屁|股,还以为祝深能消停几天闭门造画了,哪能想到这人又要飞去他国浪了。

      笑骂着聊了几句,祝深的神情终于放松了下来,他又转过身来坐在了沙发上,一手端着烟灰缸,一手握着手机,十分轻松自在的样子。

      钟衡的余光瞥见祝深这样的神情,不知为什么,心里忽而就有些憋闷,佯作聚精会神地继续看着报表,可那上面的数字他却一个也看不进去了。

      祝深还在和吴绪打电话,吴绪显然还是支持祝深出去玩的,问他:“是和钟衡吗?”

      “嗯。”

      吴绪笑了:“太好了!”

      “好什么?”

      “祝深你不知道,你们在一起后,你的画又变得生动鲜活了。”

      “最近又看文艺片了?说的话那么骚。”祝深皱眉:“少说骚话,好好卖画。”

      吴绪哈哈大笑:“那也得有东西卖才行啊,得亏我不止代理你一个画家,不然我迟早没饭吃。”

      “你在嫌我?”

      “小的不敢。”吴绪卑微道:“那就祝你床上恩爱,灵感不断,旅途愉快吧!”

      “行了挂了。”污言秽语他可真是听不下去了。

      可仔细一想,似乎真是这样。

      自从画完《废墟》以后,祝深就没有再画出过什么像样的东西了。去年年底的时候,长辈们攒局,让他和钟衡相亲,之后他倒又画了几幅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有时候他都能清晰感知那些久违的颜色又重新占据了他的视线,他害怕稍纵即逝,不敢闭上眼睛,连眨眼都小心翼翼,只想拼命留住哪怕一丁点儿的色彩。

      世界灰暗,总该偿他一点亮。

      这些年他也尝试过很多方法,色彩在他脑海中不过只是昙花一现罢了。他那是心理病,四周灰暗暗一片与他的情绪有关,医生说他得学会自己释怀。

      爱丽丝对他说:“就像你们中国人说的,心病要用心药医。”

      “少和吴绪学着讲骚话。”祝深一笑,他这病还没治出什么结果来,主治医生和代理人倒是快要开花结果了。

      说来也很奇怪,和钟衡重新接触以后,他倒是偶尔能看到颜色了。就连爱丽丝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对他说:“也许你可以尝试和他多接触一下。”

      祝深乖乖遵医嘱,遵着遵着就和这人结婚了。

      祝深一笑,然而笑意却未达眼底,转过头,他凝眸看着钟衡。

      “钟衡。”祝深轻轻唤着他的名字。

      钟衡无声地回看着他,似是在等他把话说完。

      “我其实挺期待我们出去玩的。”祝深的眼波似乎划出了一个勾人的弧度,扬起下巴轻声问:“你呢?”

      钟衡喉结一紧,嗓音却有意压低:“嗯。”

      “‘嗯’是什么意思?”祝深摁灭了手中的那支烟,脸上的笑容朝他绽开了,“你这是期待还是不期待?喜欢还是不喜欢?”

      笑,也像一把钩子。

      都不用饵,早就有人等待数年,心甘情愿,只为上他的钩。

      当然是——

      “喜欢。”钟衡说。

      但绝不仅仅是喜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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