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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洛林侯爵夫人 ...

  •   东方天幕的颜色渐渐变浅,尚在沉睡的万物依稀在微光中显现出它们的轮廓。
      总督府某个房间阴暗的角落里,晨光尚未能穿透亚麻窗帘抵达这里,不过微弱昏黄的烛光弥补了这一不足。灯光勾勒出一个轮廓深沉英俊的脸庞。此时他紧锁着双眉,坚毅的目光透着一丝疑惑,在手中几张信纸上徘徊。
      艾俄洛斯睡不着,翻来覆去将卡妙交给他的两封信读了几遍,依旧没能发现任何新的东西。
      屏风另一面的床上响起一声细微的□□。
      艾俄洛斯忙收起信笺,举着蜡烛走过去。
      床上的人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双目紧闭,可能是因为痛苦而急促地喘息着。
      艾俄洛斯将蜡烛放在桌子上,轻轻托起病人的头,拿起一个枕头让他靠着,然后取来一杯温水慢慢地喂他喝下。做完这些,艾俄洛斯又将手放到病人的额头上,试了一会儿,终于长长吁出一口气来,只是他的眉头仍然紧锁着。他找来一条白手帕,取了一盆温水放在床边,解开病人的睡衣扣子,用手帕蘸了水慢慢擦拭那被汗水浸泡的肌肤。
      也许是因为凉爽的刺激,床上的人又动了一下。
      艾俄洛斯停下动作,密切注视着病人的脸,“卡妙,卡妙……”他轻声呼唤,“你醒了?”
      苍白的脸上长长睫毛投下的阴影抖动了两下,又过了一会儿,浅浅的蓝色从中一点一点洇出来,仿佛乌云裂开露出雨中的晴空,只是这蓝色还带着些许痛苦的迷惘。他看了眼面前焦急而关切的人,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终于脱力似得又闭上眼睛。
      艾俄洛斯拿了一条干毛巾擦拭他的汗水,“你觉得怎么样?身上哪里还不舒服?”
      “……”
      艾俄洛斯知道他现在还没有力气说话,于是为了不让他再次昏睡过去,只好继续说给他听,“你睡了快三天了,卡妙,总算醒过来了……天也已经亮了……厨房里一直煮着你爱吃的粥,你要不要吃一点?……”
      “……米罗呢?”卡妙终于又睁开眼睛,积攒了点力气,问道。
      “按照你的吩咐,他还什么都不知道……”艾俄洛斯突然说不下去了,现在的局势微妙而复杂,连他都不知道该不该说那些话。
      “艾俄洛斯……”卡妙打破沉默,两眼呆滞地望着房顶的某处。
      “?”艾俄洛斯凑到他身边以方便听清他的话。
      “……我还可以活多久?”
      艾俄洛斯一下子怔住了。这个问题卡妙还有其他人曾多次问过他。但是,已经很多年……当他以为这个问题可能永远不会成为一个问题的时候,它却以这样一种残酷的方式降临到他面前,让他手足无措,让他痛彻心扉。此时,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心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你说,我会活到成年……如今,……我已经成年;你还说过……如果内脏出血,连你也……回天乏术,那么……艾俄洛斯,现在……告诉我,还能活多久?”
      “卡妙,你别乱想,你会长命百岁。”艾俄洛斯的声音里有了一丝哽咽。
      卡妙一声冷笑。
      艾俄洛斯忽然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将脸深深地埋进双手中,全身都在压抑着微微抖动。
      一只手搭在他的胳膊上,随即传来卡妙的声音:“别这样,艾俄洛斯……别哭……身为我的医生的你的眼泪会让我认为自己已经……已经……”
      “不,卡妙……”艾俄洛斯握住他的手,“你会没事的。”
      “我想知道,只是……想为我的计划……做一个安排……”
      艾俄洛斯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抬起头看着他。
      卡妙目光中的绝望一闪而过,“我们已经被抛弃,艾俄洛斯,以后只能靠我们自己。”
      “……”
      “……”沉默了一阵,卡妙才继续说下去,听上去更像是喃喃自语,“你还记得吗,那两个男孩的事?”
      “?”
      “那是一个占卜,抑或说……是一个预言……一个男孩来自母亲,一个男孩来自父亲;一个男孩带走我们的荣誉,而另一个男孩带来我们的毁灭……”突然间那双一直了无生气的蓝眸迸发出了灼人的寒光,如同划破阴霾的闪电,“我绝不允许它发生!”

      艾俄洛斯从房间内退出来,轻轻合上房门。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起来。艾俄洛斯揉了揉额角,站在那里等待脚步声主人的出现。
      “艾俄洛斯。”蓝发的青年没想到这个时候走廊上会有人,脚步滞了一下,不过还是马上跑了过来。晨光透过走廊上开着的窗子照上他年轻的脸庞,映着他略带疲惫却精光不减的蓝紫色眸子。
      “艾俄洛斯,”他来到艾俄洛斯身边,急切地问:“卡妙在哪里?”
      艾俄洛斯扫了他一眼,“你的任务完成了吗,米罗中尉?”
      “当然。快告诉我……”
      “你应该先去军部报道,看看穆子爵有什么安排。如果轮到你休假,你可以在太阳升起之后到行政院见总督大人……”
      “艾俄洛斯!”米罗被他的冷淡激怒了,但他急于确认的事让他暂时无法追究艾俄洛斯反常的原因,“告诉我,卡妙在哪里?!”
      艾俄洛斯比米罗略高,他皱着眉看着面前急躁的野兽,在对方彻底失去耐心前才开口:“你说呢?”
      米罗忍住上前殴打面前人的冲动,压低声音说:“他在这里,对不对?他是不是生病了?他为什么不见我?”
      艾俄洛斯苦笑了一下,“你要我先回答哪一个?”
      “卡妙在这里!就在总督府?”
      “你知道了还问。”
      “那么行政院为什么说总督离开了斯考皮洛?”
      “哦,你已经去过行政院了?”艾俄洛斯朝窗外看了一眼,确认了一下时间,顺便在眼前闪过米罗从行政院打听消息时的情景。“卡妙只是心情不爽而已。你知道这种时候还是从公事里脱身几天比较好。”
      “心情不爽?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在这个时间?不要说你不是刚从卡妙房间里出来或是要到他那里去。”
      “当然。昨天我们谈论古希腊哲学到很晚,因此我就留下过夜了。”
      “你……”米罗的眸子变得更加深沉,他心头火气却无处发泄,末了只能扁扁嘴,“他心情不好为什么不肯见我?难道是我得罪他了吗?”
      “这个我并不知道。在你到军部复命后可以亲自去问他。”
      “艾俄洛斯……卡妙真的没有生病?”
      艾俄洛斯侧了侧身让开路,“你可以去确认。”
      米罗激动地走过去,可是手在触上房门的一刹那身后忽然响起艾俄洛斯的声音:“如果说生病的话,不知这几天的失眠算不算呢?也许昨晚兴头太大,他刚刚才睡着呢。”
      米罗任命地叹了口气,转过身,“艾俄洛斯,你说卡妙不高兴,是因为那个什么特使还有他带来的书信的缘故吗?”
      “……也许吧。”艾俄洛斯怔了怔,又加上了一句他自己也觉得无法令人相信的谎话:“毕竟他背井离乡那么多年,会思念家中的母亲和去世的父亲……”

      身体仿佛是火山熔岩之上的一片落叶,被灼热的气流冲动着上下翻滚,每呼吸一次器官就像刀割一下,而关节则像经年累月磨损严重的机器每动一下都会彻骨地疼痛,然而在这高热与疼痛之中他的意识却保持着出奇的清醒,以至于艾俄洛斯刚推门他就立即睁开了眼睛。
      “卡妙,”艾俄洛斯看到他醒着就过来坐在他身边,“穆的急件,从坎瑟湾连夜送过来的。”他把信封的封印拿给卡妙看。
      “……”
      卡妙没有回答,但是他明白卡妙的意思,于是动手拆开了信。信上只写了短短的几句话,他一眼就可以读完。他的脸色变得严峻起来,一直紧锁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西瑞斯岛失守。英国人绕过艾德海拉海峡突袭了西瑞斯。”他停了一下看着卡妙说:“尽管英军抢劫了西瑞斯城后很快就退兵了,但是他们几乎将西瑞斯城夷为平地,西瑞斯岛的防御完全被摧毁,下一次他们必将成为英军的囊中之物。”
      “……”
      “穆的建议是让位于阿卡利亚斯与西瑞斯之间的浦路克斯派军舰过去,但是浦路克斯与西瑞斯却分属不同的军事管辖区。
      “……”
      艾俄洛斯继续分析,“但现在看着来,英国人看上的恐怕是拥有艾德海拉海峡管辖权的伊西斯岛。伊西斯岛是圣米洛斯大检审区的门户,一旦被攻陷,在阿卡利亚斯与英国人之间就只有浦路克斯群岛了……”
      “……”
      “伊西斯的军事总督巴尔丁已派人向阿卡利亚斯求援。但是以二岛的距离来看,如果浦路克斯未出援兵的话,伊西斯此时恐怕已经……”说道这里他停了下来,满含忧虑地看着卡妙。
      卡妙却似满不在乎,或者说是心不在焉,艾俄洛斯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仍然清醒?
      “……由他去吧……”过了好一会儿卡妙才虚弱地说。
      “哎?”
      “让穆自己去处理就够了。”
      “可是,可是……”艾俄洛斯在心里苦笑,穆是管不到阿卡利亚斯之外的军事辖区的,但曙光舰队却拥有保卫整个圣米洛斯甚至整个加勒比海殖民地的义务。穆只是兼领曙光舰队而已,舰队真正的司令官其实是……正是这一点让穆十分头疼,“那么,需要向浦路克斯派兵吧,毕竟……”
      “不用。现在去了也没有用。”
      “什么?卡妙,浦路克斯如果失守,那么英国战舰就要开到坎瑟湾来了!”
      “那又有什么关系?”卡妙漫不经心地像是叹息似的回答了一句,一边用胳膊努力地想撑起身子。
      艾俄洛斯忙扶他起来,一面在他身后垫上几个靠枕让他倚在上面。
      “伊西斯会失守……浦路克斯会失守……阿卡利亚斯也会失守……整个圣米洛斯都会失守……一年,一百年,一万年……那一天总会来临……那又有什么关系?……”
      艾俄洛斯目瞪口呆地望着卡妙,但是卡妙双眸中突然流光溢转,看着他,“……还是说你,艾俄洛斯,不再相信我的能力?”
      艾俄洛斯怔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去,“我明白了。”
      “米罗,……”卡妙忽然说:“回来了吧?”
      “是的。刚才回去复命。你想见他么?”
      “不。让穆安排他出海。”
      “?……可他刚回来!”
      “他不能在斯考皮洛……他会破坏我的计划……”
      “为什么,卡妙?为什么不……”
      “艾俄洛斯!”卡妙厉声打断他,随后是一阵令人窒息的咳嗽,等他稍微舒缓一些才喘息着继续说下去:“你给我听好,米罗不是我们的人!绝对不能让他参与到计划中来!”
      “是!”
      仿佛那几句话耗费了全部的体力一样,卡妙仰头靠在靠枕上大口喘息着。艾俄洛斯看到他憔悴的样子一阵痛心。同时也暗自庆幸年迈的奶娘罗蜜与韦尹一家一同回了法国,否则真不知道她现在会有什么反应。
      艾俄洛斯听到卡妙似乎在喃喃地自言自语:“……公平和正义本不存在……人们所努力的,不过是……活着……”等他抬起头来时,却发现卡妙正在看着他。
      “要我做什么吗?”他忙问。
      “嗯……天亮了吗?”
      艾俄洛斯走到窗边,将厚重的窗帘拉开,晨光立即溢满了整个房间。
      “时间还早,仆人们还没有起床。”
      “艾俄洛斯……麻烦你……找尤莉迪丝来……不要让别人看到……”

      佛尼克斯岛的卡斯特港。
      一个宽敞空旷到不像话的办公室里,几个人或站或坐在椅子上。办公室的中央是一片空地,没有铺地毯,靠墙一侧一张大桌子上堆满了书籍文件,遮住了桌子后面的椅子和睡在上面的人。靠窗还有一张小些的桌椅,桌子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枝盛开的兰花。坐在它旁边的是一个衣着得体举止优雅的年轻人——坎伯兰公爵朱利安梭罗。
      书堆后面的人打了个哈欠,从半睡半醒的状态中复苏过来。“好无聊。”他说。
      “这样子好吗,元帅?”说话的是笔挺地站在对面墙壁前看航海地图的一名军官,“当您的战士们在前线作战,而您非但不身先士卒,反而躲在后方喊‘无聊’。”
      “切,”被称作“元帅”的人一脸不屑地坐起来,“作为统帅,是要运筹帷幄而不是冲锋陷阵,荷恩艾伯斯少校!”
      “哦?那么元帅,接下来您的策略是什么?”
      上将打了个哈欠,又缩了回去,“唔,”他说:“休假。”
      “休假?”
      “呐,不是圣诞节么,兄弟们先放松放松。谁会在这个时候打仗啊?”
      “大概另外那两L也是这么想的。”凯瑟尔荷恩艾伯斯少校讽刺说。
      “另外两L?”
      一直忙于卷宗的朱利安公爵也抬起头来,“就是加勒比‘3L’:洛西、洛林、洛尔卡。加隆你没有听说过吗?”
      加隆洛西将军哑然失笑,“真的耶,我们还真有缘。”
      “那么,另外两位也没有什么动静吗?”朱利安问凯瑟尔。
      “没有。按时间推算,伊西斯岛的求援应该已经到了阿卡利亚斯的军务处,但探瞭的报告是曙光舰队仍未见有任何动作。西班牙人仍在西班牙城没有出动。”
      加隆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西班牙人很显然是想看傲慢的法国人吃瘪。这样一来,克修拉就有足够的时间消化掉伊西斯了……”
      “法国人一定在调兵遣将。对于伊西斯岛的失守他们不可能听之任之。将军,我们必须要立即派兵,在曙光舰队赶到之前巩固战争的胜利并拿下浦路克斯!将军,我,荷恩艾伯斯的第三舰队请战!”
      朱利安也站了起来,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望望他的上司又望望他的同僚。
      “你太心急了,少校。大战迟早会到来,在此之前我的将士们需要足够的休息!”
      “将军,军刀是在战斗中磨砺的,而不是在充满香靡之风的港湾中。”
      “那么,”加隆在椅子上坐正,身体略略前倾,十指相对搁在鼻子上,苍鹰一样的目光从十指上盯住荷恩艾伯斯,“您是不再信任我了,少校?”
      荷恩艾伯斯在这压迫性的目光中后退了几步。
      朱利安忙上前解围,“不过,您的策略是什么呢,长官?”
      加隆站起来,手臂在桌子上一扫,随着一阵“哗啦”的巨响和尘土飞扬,堆满各类文件书籍杂物的桌面终于干净了。他把一个不知从哪里拿来的卷轴压在手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的两个手下,“那么,二位,我们在圣米洛斯地区的最终目标是什么呢?”
      朱利安略一思索,回答:“夺取阿卡利亚斯岛,摧毁曙光舰队。”
      加隆赞赏地一拍手,“正确。那么,公爵,打败曙光舰队的最佳位置在哪里呢?”他压住卷轴的手一扬,一幅圣米洛斯地区的地图展现在他们面前。
      朱利安绕过地上一堆堆的障碍物走到地图前,若有所思。
      “没错。”加隆看出了他的想法和顾虑,微微一笑,用手一指地图中的几个小点,“就是这里,浦路克斯群岛。”
      “浦路克斯群岛?”荷恩艾伯斯不敢相信地喊。
      “确切地说是浦路克斯群岛东北的海域。我们与法国人的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战役将在这里打响,届时我将亲自来掂量掂量这支据说是法国人在加勒比海最好舰队的分量!”
      荷恩艾伯斯撇撇嘴,“在浦路克斯会战我完全同意。但是,长官,首要的一点是我们得突破浦路克斯前面的屏障——伊西斯岛。”
      “我们不是已经突破了吗?”
      “那么,长官,就应该趁此机会将战舰开到浦路克斯去,难道还要等法国人再把伊西斯岛夺回去吗?”
      “凯瑟尔,”朱利安大概明白了统帅的意思,“少校,法国人还没有准备好。”
      “什么?”荷恩艾伯斯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的同僚,“我们要等敌人准备好?”
      “少校。”加隆悠悠地开口:“朱利安的意思是曙光舰队尚未到来。不要忘记,夺取浦路克斯这种易攻难守的地方不是我们的目的。我们是为了打败曙光舰队才到那里去的。”
      “但是浦路克斯距离阿卡利亚斯近而离佛尼克斯远,纵然远洋舰队可以多带物资,但是没有可作依托的港口,何况在浦路克斯之前还有战略要地伊西斯岛。”
      “我说过了,荷恩艾伯斯少校。”加隆不耐烦地摆摆手,“伊西斯已经在我们手里了。克修拉会把它变为我们的战略前线。不用增兵,伊西斯岛是卡,呃,是法国人送给我们的礼物,他们不会要回去的。”
      “为什么?”这下连朱利安也诧异了。
      “这要从很久以前说起。”加隆摆出一副讲故事的架势说起来,“伊西斯岛的巴尔丁总督和浦路克斯群岛的的德库尔西家族实际上是世仇。他们的矛盾比阿卡利亚斯的阿格龙庄园和天英港更要尖锐百倍。所以巴尔丁宁可舍近求远向阿卡利亚斯求助也不会去找浦路克斯的援军。而且浦路克斯也绝不会出兵。对此阿卡利亚斯的穆少将是没有办法的,而在斯考皮洛的总督……如果我是他,”他的眸子中闪过一道寒光,“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键时期,一定会舍弃这两枚互相制约的棋子中的一枚!”
      “可是,伊西斯岛是守在浦路克斯群岛之前的一道屏障。现在浦路克斯即将成为前线了。”
      “你太看重伊西斯的位置了,凯瑟尔。它不过是一个岛屿而已,处于圣米洛斯地区的最外缘,纵然它拥有艾德海拉海峡,但海峡不是唯一通向浦路克斯的唯一的路,只要稍微好一些的舰队就可以绕过它,也不过是多走一些路而已。如果他们之前那么认为过,那么这次对西瑞斯岛的闪电攻击应该会让他们清醒过来了。”
      “那么我们怎么办,将军?在这儿等吗?”
      “对。法国人不会让我们再攻下浦路克斯了。他们之所以按兵不动是因为他们相信浦路克斯的守军能抗下我们的第一轮攻击。我们一旦发动攻击,阿卡利亚斯就会派援兵过来。我们需要等他们全部的力量齐集后再开战。这场战役只是试探虚实,我需要尽量真实的资料。胜负都在其次,伤亡也不会很大,对方想必也是这么想,所以他们才会将伊西斯岛拱手相让,好让我们有一个战略栖息地。”
      “您是说他们拱手相让?”荷恩艾伯斯不满地说。
      “是的。但也不排除法国人要诱我们孤军深入的想法,毕竟对于伊西斯岛及其周围海域他们比我们了解得要多得多。而且,如果战胜,伊西斯岛随时可以收回。”
      “这不是太危险了吗,将军?为什么我们不趁他们尚未准备好时先歼灭他们一部分主力?”
      “这的确很冒险。”朱利安公爵也说。
      加隆洛西上将笑起来,海蓝色狭长的眼睛因为兴奋而发出嗜血的光芒,“我需要异常有震撼力的战役。只有能够唤起人类最原始野性的厮杀才值得一搏,也才有足够的威慑力……你一定也是这样想的吧,朱利安?”他看着年轻公爵微笑的蓝眼睛说。

      阿卡利亚斯的军事总督安东尼穆从航海图上抬起头来,用手揉了揉酸涩疼痛的眼睛,他已经两天多没合过眼了,此时太阳穴正突突地跳着,脑袋里仿佛一窝马蜂在那里安了家。
      他伸手拉铃叫跟班,然后自己摇摇晃晃地走到一旁的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自己惨不忍睹的形象,打算在去见自己手下的将领们之前先好歹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
      身后响起开门的声音,接着是窸窸窣窣的走路声。
      “贡特朗,去打盆水来。”他有气无力地吩咐,突然他停住了动作,从镜子里看到了来人,“艾……艾丝美拉达?”他转过身,看到少女真实地站在他面前。
      艾丝美拉达只穿了一件黑色粗麻布的罩裙,用褐色丝带打成的蝴蝶结在肩头系住,黄金色的头发从中间分开流淌到洁白如酥的肩膀上,被一串廉价的白珍珠轻轻拢着。
      “小姐,您怎么会在这里出现?”穆环顾了下四周,确定是在自己坎瑟湾的军事办公室里。
      艾丝美拉达行了个屈膝礼,“先生,是总管先生让我来的。您差他出去办事,他无法来照料您的生活,因此让我过来服侍您。”
      “是吗?”穆微笑着向她走来,虽然满脸疲惫,可他的笑容依然像春风一样温柔无邪,他围着少女踱着步子,紫水晶样的眸子温柔地审视着她。
      少女登时紧张起来,心脏扑扑地像要跳出胸膛,头也深深地低下。
      “管家先生一定是关心则乱,否则他怎么会忘了坎瑟湾不允许女士们进入的禁令?”穆依旧笑咪咪地说,在少女的面前站住,“小姐,告诉我您来这里的真实目的。”
      “先……先生,”艾丝美拉达抬起那双湖绿色的大眼睛,惶恐而又真诚地看着穆,“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是我央求管家先生的,……是我……是我求他让我来,您……”她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低下头去,“您很久没有回家了……”
      少女的神情纯真而无辜,不像是在说谎。穆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艾丝美拉达,您就像是未涉尘世的山百合,回去吧,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少女脸又红了,她再次行了一个屈膝礼,退了出去。
      穆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个孩子,仿佛对自己有什么特殊的情愫。
      艾丝美拉达与门外一个年轻军官擦肩而过。年轻人面色窘迫地看了少女一眼,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紫龙。”穆看到他的副官面色古怪地站在门外,心里有些纳闷。
      “啊,长官。”紫龙帕斯卡尔忙行了一个军礼,一面小心地打量着凌乱的办公室,心里想着他辛勤的上司是该有个女人帮忙操持一下了。
      穆在镜子面前手忙脚乱地打理自己的形象,并没有注意到副手反常的动作。
      “战报已经批复,在桌子右侧。”
      “是,长官。大清早来打扰您,其实是因为……特使大人刚刚到了军务部。”
      “特使大人……嗯……嗯?特使大人?”脑袋中一团乱麻的军事总督总算反应过来,“哪个特使大人?”
      “呃,长官,就是前几天刚到斯考皮洛,现在住在总督府的杰洛斯弗洛格大人。他说来视察军务。”
      “那个家伙……”穆停下手中的动作,冷笑了一下,“他知道军刀怎么拿么?”
      紫龙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

      “唉……”走在前面的穆忽然没来由地一声长叹,“为了一个女人,值得么?”
      “呃?”跟在后面的副军事总督一头雾水,并不曾料到自己的上司是个多愁善感的人。
      穆紫水晶样的眸子瞟了一眼紫龙,及时制止了副手心中有害的幻想,“我是说卡妙总督。”
      “哎?”紫龙心中更疑惑了。
      “总督离开斯考皮洛或是生病了或是心情不爽等等的传闻,不都是源于那个什么特使大人带来的书信么?”
      紫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虽然是两封信,据说是来自路易陛下和侯爵夫人,可是归根结底都是出自同一个人,一个女人。”
      “……”
      “洛林侯爵夫人。”
      “……可是,长官,夫人不是总督的母亲吗?她的家书应当充满了温情才对,难道是引发了总督大人的思乡之情?”
      “在外人看来或许是如此。但是,紫龙哟,”穆又带上他春风般的微笑,好心地点拨他生性淳厚老实的属下,“对于传言,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侯爵夫人可不是个普通女子。”
      “可是……”
      “你是想说他们是母子吧?紫龙,贵族家族中的血缘不是我们所能理解的。这位侯爵夫人与我们的总督大人之间的关系,不是像表面看上去那样温情脉脉。他们虽是母子,却代表了不同人的利益,他们之间与其说是亲情倒不如说是相互利用或是为了某些共同的利益而暂时地合作呢。一旦这种维系合作的理由没有了……”他看着远方若有所思,“而我们的总督阁下却偏偏又是个重感情的人,唉……”
      紫龙虽然未能完全理解穆的意思,心情却也莫名其妙地忧伤起来。但是穆的脸突然间放大到他的面前,“我是在好心提醒你以后不要不明不白地卷入到这些是非里。但是,紫龙哟,”穆依旧笑得满面春风,可紫龙却觉得他的眉尖眼角都闪耀着阴险的光芒,“刚才我们说什么来着?”
      “啊?呃……哦”紫龙怔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我们刚才……一直在说……特使大人来,要求视察军务的事,长官。”
      “啊,是啊是啊。”穆点头,笑咪咪地像一只狐狸,“我们快点走吧,让特使大人久等可不好。”

      清晨的阳光洒满了美丽的加勒比海,海面上微风徐徐,能见度极高。
      米诺斯凡海辛爵士伸了一个懒腰走到甲板上,美好的天气让他心情愉快,他已经盘算着早餐的内容了。
      水手老比尔身后跟着一个人走到米诺斯身边。
      “爵士先生,”老水手鞠了一躬说:“阿路贝里希先生回来了。”
      米诺斯微笑着看向他身后头发凌乱衣着邋遢的红发男人,“欢迎回来,亲爱的阿路贝里希。”
      阿路贝里希行了一礼,“爵士,幸不辱命。”
      “啊,真的吗?真是难以置信!”米诺斯有些夸张地说:“您不是在哄我开心?”
      阿路贝里希弯着腰恭谦地问:“您不相信我?”
      “怎么会?我只是怀疑,您这幅形象能进得了行政院的大门?”
      “当然不是这幅形象,先生。我还是稍微打理了一下的。不过,也没有进行政院的大门。”
      米诺斯一双眼睛在过长的刘海儿后骨碌碌转了几圈,说:“过程我就不打听了。东西带来了吗?”
      阿路贝里希从怀里拿出一个用布包裹的硬皮本子,双手递过去,“阿卡利亚斯的贸易特许令。您要的是这个吧?”
      “是这个。谢谢。”
      “我很疑惑,爵士。”
      “疑惑什么?”米诺斯把特许令拿在手里反复地看。
      “现在拿到这东西不是太晚了吗?而且还是用那么重要的情报去换。”
      “晚?”米诺斯停下手中的动作,眼睛从后面瞥了一眼一脸谄媚的阿路贝里希。
      “再过几个月恐怕就作废了。与其花大力气拿法国人的特许令还不如与英国人搞好关系。还是您有把握法国人一定会打赢。”
      “法国人不是英国人的对手,我亲爱的阿路贝里希,别忘了那位英军统帅的绰号——‘永远不败的海飞龙’。”
      “那么,您为什么……?”
      “您说晚了,我亲爱的阿路贝里希?不,一点都不晚。也许再过几个月它会是废纸一张,但在此之前它的价值将会无限增大……”
      “可是,用那些情报去换。您怕他们打不起来或是不能两败俱伤吗?”
      米诺斯作状地叹了一口气,唇角含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您总是太善良,阿路贝里希。我们荷兰人都是自由的,我们既不属于法国人也不属于英国人。我们和他们只有生意上的关系。对于他们,我们永远谈不上出卖或者是背叛。”
      “您说得太对了,爵士。我们只有一个上帝,那就是利润……如今,我们要去哪里?”
      米诺斯将特许令收到怀里,“去马赛!我们去见一个人,阿路贝里希,也许你听说过他,苏兰特奥尔科特。”

      阿卡利亚斯东北部的小镇雷若,以它的自由和美味而闻名。这里虽然距离斯考皮洛不远——如果骑快马,只有不到半天的路程——但是由于丛林阻隔,这里实际上已是帕斯卡尔家的地界。远离了以严苛著称的天英港,这个小镇,只要有钱的人,帕斯卡尔老爷都欢迎。
      雷若位于佐迪埃克山区最北端,因出售山里出产的美味水果和野味而著名。阿格龙庄园上独有的香水菠萝也只有在这里才能买得到,而且可以一直持续到来年的二月。周围村镇上的厨娘仆役经常在此购买食物,而这里也不缺风骚的娘们和买醉的水手。帕斯卡尔家自有规矩,不需要那些讨厌的卫兵们来啰嗦。
      奥路菲坐在松软的沙滩上擦拭着他心爱的小竖琴。碧绿的海水在离他脚不远的地方亲吻着砂地。太阳在海面上显得很低,不时有渔船在这个浅水的小海港进进出出。他的身后不时传来一阵阵嬉笑打骂声。
      这里的确是天堂!如果没有他身边传来难听的胡琴声和不远处那几双盯着他的竖琴的贪婪的目光的话。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要走开的意思。
      达迪一步三摇地走到他身边坐下,冲天的酒气让他皱起眉。
      “真他妈的爽!”达迪低声吼着:“那些娘们真够味!”
      “……”
      “要是阿布……要是他也来就好了。”那个人的名字在奥路菲的逼视下生生咽了回去,“他有那么多点子,够兄弟们乐的!”
      达迪在奥路菲身边倒下,奥路菲懒得理他,抱着竖琴往一侧挪了挪,继续擦拭。
      旁边难听的胡琴声终于告一段落。
      “米莱娜,我们该走了。”
      忽然一个清越婉转的声音响了起来,像夜莺的歌声,让天生对音质敏感的奥路菲浑身一震,不由自主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他们的身后已围了好些女人。那些女人站在那里听胡琴,眼睛却不住地瞟向这边,看到奥路菲望过去,立即或羞涩地避开或大胆地挑逗起来。但是奥路菲却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的目光被人群中的一个少女吸引了过去。
      那个少女看上去有十七八岁的样子,拥有爱琴海阳光一样耀眼的金发和云朵一样洁白柔软的肌肤,她的细长的眼睛像晴朗的天空一样清澈透明,而小巧的嘴唇像是深山里熟透的樱桃一样温润可爱。她抬起头,正对上奥路菲的目光,脸上一红,忙低下头去。
      尽管奥路菲对女色不感兴趣,却也忍不住向她多看了几眼。
      “阿波罗之子奥路菲,”达迪醉醺醺地说:“来一曲吧,你看那么多姑娘,都在看着咱们呐。”
      有几个大胆的女人已经向他们走过来。
      奥路菲看着那名姑娘,那名姑娘也羞涩地向他微微一笑。
      奥路菲忽然感觉一股异样的泉流流过心灵,将他的灵魂濯洗得一尘不染。姑娘的金发如同阳光下美丽的瀑布散发出神圣的光芒。他将小竖琴放在腿上靠着胸膛,闭上眼睛,但那神圣的光芒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炽烈。他把手指放在琴弦上,手指立即像有神的指引一样动起来,将灵魂深处的深情源源不断地输送到琴弦上。
      他感到惊讶,这是他以前从未弹过的音符,仿佛是一直沉睡在心底的情愫,终于无可遏止地苏醒过来。
      他感到灵魂经过荡涤,变得轻盈无比,仿佛脱去了世俗的罪恶与羁绊,在天使的指引之下向着苍穹深处飞去。他发现自己坐在伊甸园内,周围绿树成荫,清泉潺潺,百鸟争鸣,所有的动物都来到他的脚下,倾听他的琴声,他看到金发的夏娃坐在自己身边,羞涩地微笑着,递过来一只青苹果。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和满足。
      他发现自己躺在芳草萋萋的草甸上,白云朵朵从他头顶飘过,蓝天上日夜星辰如梭穿过,他的身边点缀着比星辰还多的花朵,空气里氤氲着青草的香味,金发的公主睡在他的身边,通体碧绿的小蛇游荡在草丛中,他感到幸福的忧伤如同不断的流水。
      他发现自己在日落的长河边,夕阳的余晖把天地染成血红,头戴橄榄枝的女祭司的白裙如同浸透了金红的鲜血。河边上泛起亮晶晶的碎浪,如同心爱的竖琴破碎的亮片。古老的神庙已成废墟,日月星辰徒劳地穿梭。他感到彻骨的悲伤和令人绝望的孤独,悲哀如同时间长河永无止境……
      但是他的幻境忽然被一声抽泣打断。奥路菲又重新回到人类的世界。脸上一片湿润,他抹了一把发现满是泪水。他像初生的婴儿一样迷茫地向四周看了看,渐渐的,他的灵魂回到了体内。
      周围的人都被他迷人的音乐所感染,脸上都笼罩着哀伤忧愁的神色,此时随着琴声的停止也都清醒过来,纷纷离去。只有那个少女在哭泣,悲伤得不能自已。
      “她一定也看到那些景象了。”奥路菲想,“她多么像幻境里的夏娃和公主。”他对自己的想法自嘲地摇摇头。
      达迪也从音乐造成的迷濛的幻境中清醒过来,他拍拍奥路菲的肩膀,说:“嗨,伙计,从来没有听到你弹出这样美妙的琴声,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奥路菲一愣,“名字?”
      这时他听到那姑娘身边的女人说:“我们走吧,尤莉迪丝,快去快回,别让那个没耐性的等急了。”
      “尤莉迪丝……”他望着姑娘离去的方向喃喃低语。
      达迪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怎么?看上那姑娘了?”
      奥路菲果然抱着他的琴站起来,对达迪低声说:“她们是总督府的人。”
      “呃?有可能啊,总督府的厨娘也经常坐车来这里买东西的。”
      “达迪。”奥路菲目光灼灼地望着他的伙伴,“直觉告诉我必须跟着她们。”
      “呃,我明白,明白……”达迪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跟上奥路菲。

      “的确如您所料,她已经被盯上了。”
      “……”
      “不过您为什么会料到?这分明是可能性极其微小的事件。”
      “我猜的。不过……偶然也有其必然性,那些哲学家们不是总这样说。”

      “船长~~~船长!船长!船长!”
      巴尔安从甲板上一路狂奔而下,钻进船长室,在“海马”号新船长米罗的耳边大喊。
      米罗从桌子上勉强抬起蓬乱的蓝紫色脑袋,问:“发现海盗了?”
      “没……”
      蓝紫色脑袋“叭”一下又落回桌面,不满地嘟囔:“那你鬼叫什么?”
      “兄弟们刚烤了鱼,我这不是叫你来吃吗?”
      “鱼,鱼,鱼,整天都是鱼!要是有新鲜水果或鲜牛奶汤什么的再来找我……”
      少年不满地抱怨,“船上哪有这些东西?“
      桌面上已响起了呼噜声。
      巴尔安耸耸肩,“见不到海盗至于这么颓废么?而且,不过是才出海大半天而已嘛。”

      “卡妙!”艾俄洛斯迎面抓住疾行而来的人,“你要去哪里?”
      黑夜无星,潮冷的空气中酝酿着点点细雨。卡妙全身裹在黑色的长披风里,脸色显得更加苍白,一双眼睛却更加锐利灼热。他挣开艾俄洛斯的钳制,对马夫下令:“备马!”
      后院里一片混乱,每个人都得了命令行色匆匆。刚从外面回来的艾俄洛斯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混乱场面。
      他转而拦住跟着卡妙的管家,“辰巳,发生了什么事?”
      “特使大人已经在军务部一整天了,那边据说已是人仰马翻,穆大人恐怕招架不住……”
      艾俄洛斯不等他说完就冲过去拉住刚从马棚里拉出的骏马,“等一下!”他说:“卡妙你坐车去!你还不能骑马!”
      剑光一闪,艾俄洛斯抓着的缰绳已被砍断,卡妙翻身上马,向他展开一个冷酷的微笑,“放心,艾俄洛斯,我不会有事!但是,已经没有时间了!”
      黑色西班牙骏马箭一般地冲向无边的黑夜。飞扬的石青色也很快融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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