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扭转人生》月影乱镜蝶

3、第三章

　　有关贴身丫头这件事，顾青璇确实是有点愁的。
　　愁的当然不是找不到人——临江阁掌管实权的副阁主如果想要一个贴身奴婢，多的是人拼死拼活地贴上来。如果活儿做得好，得到了主人的器重，那表面上的不说，实际上的地位说不定比三四侧支的嫡系子弟还要高出几分呢。如果不是大家族里的人都要面子，说不定都会有几个想攀高枝的把自己的孩子（当然，肯定还是庶女）改头换面，充作丫鬟塞过去。
　　翠巧对于顾青璇来说用着还是很顺手的。可她心里也清楚得很，别看林渊表面上不会多说，实际上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看翠巧那叫一个不顺眼。要不是真心实意地顾及到她顾青璇（这一点她还是要感激一下的），多一秒都不想让翠巧多留。一个主人家，能和一个丫头计较到这个份儿上，也真是挺了不起的。
　　再说，她本人也用开玩笑的语气试探过，连翠巧都没有发觉她的用意。
　　翠巧似乎也察觉到了林渊的不喜（虽然可能不知道不喜欢到了这份儿上），也想着找个机会离开，免得有一天真的被不知不觉地“猝死”。同时到底是女孩子，虽然知道如果真的可以一直留下来，狠狠心赌上一把，也有可能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可还是更想要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嫁个人。
　　俗话说，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临江阁副阁主身边出来的贴身奴婢，如果不要求夫家地位很高，也是可以谋取到正妻的位子的。有副阁主作为靠山，下半辈子自然不用担忧，夫君会给她足够多的体面。翠巧长得还算漂亮，性格够好，会体贴人，也能撒娇说俏皮话讨人喜欢。得到夫君的喜爱，甚至没有妾室碍眼，说不定都是可以做到的。
　　这样的下半辈子，还有什么不够知足的？
　　翠巧明白这些东西，顾青璇自然也明白。如果翠巧想要留下来，也一直踏踏实实地给她做事，她不介意维护着翠巧，给她足够的荣华富贵和人上人的地位。可既然翠巧更想要一段安稳富足的人生，她当然也不会强求她留下来。
　　江湖上的女儿家嫁人会更晚一些，可翠巧虚岁二十了，不是立刻嫁人，至少也应该开始谋划了。如果再拖下去，能选的人家只会越来越少，剩下来的年纪合适的还能有几个好男人？更何况，翠巧这样的身份，就算是嫁人，也不能完全脱离了临江阁的掌控，以免出卖了自己以前得到的消息。这样一来，选择就又少了一些。
　　丫头的婚事还是要由主人家决定的，再得宠的丫头也只能是在主人问到的时候才能发表一点小小的意见。
　　...那归根结底恐怕全是她顾青璇的事。
　　...这件事可以先放下，心里已经有了成算，总比一头雾水好得多。挑个合适的时间，她也会和翠巧开诚公布说一说，翠巧只会感激，不会有任何不满意。
　　所以她也应该处理些正经工作了。
　　“副阁主，我听到他们说您找我...哎呦，我的副阁主，您怎么又开始说风就是雨了？您这是要干嘛？！”听说副阁主找她，尽职尽责的翠巧迅速放下手头的一切工作赶过来。结果一进房间，那个美貌惊人的少女正穿着黑色长衣，束起长发，把眉眼画得更加大气，似乎努力向着雌雄莫辩的方向发展。
　　...不可能的。
　　不存在的。
　　求副阁主你打扮完结以后好好看看镜子，这个打扮一点都不够走心！就副阁主你这张脸蛋，就这种根本没有半点走中性意味纯粹是柔美妩媚方向的容貌，以为单纯穿个中性的衣服就能让人觉得你是个男的吗？！以为别人都是傻的吗？！
　　顾青璇：因为我根本也没准备让别人以为我是个男的啊（微笑）。
　　这个时代目前对于女子还算是很友好的，大家小姐带着丫鬟上街很常见，江湖女侠客带着佩剑出入客栈更不算稀罕事情。既然这样，她完全没有穿男装的意义嘛。就算长得好看引人注目，别人一看到她带着丫头就知道是大家族出身，轻易也不敢太放肆。再说了，就算真的有那种傻子，她顾青璇的武力值也不是摆在那里看的。
　　打扮成这样，也是不想要太过张扬，同时也把这个意思表达给别人。
　　有脑子的，看她这么穿着打扮就知道不上来冒昧打扰了；没脑子的...挨了打也只能是他们活该不是。
　　前话说得好，谁让他们没长脑子呢？
　　“换好衣服，不要惊动太多人，悄悄地跟着我出去。”手指在嘴唇上点了点，少女笑眯眯地吩咐着。“啊，不用你担心，阁主那边我也是留了消息的，该完成的该吩咐下去的我都做了，谁也怪罪不下来。”
　　...这根本就不是怪罪不怪罪的问题！以您在临江阁的地位，早就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对您指手画脚了，问题根本不是这个快醒醒啊副阁主！
　　翠巧总觉得脑袋疼。
　　——自己的副阁主，就算是犯了任性的毛病又能怎么样呢？除了由着她来还能做什么？当然是选择原谅她啊。

　　对于云儿来说，她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一天。
　　从小到大，家里的日子一直都不算好过。她一直知道家境贫困，知道父母想要同时把他们兄妹两个养大非常的不容易，所以她一直表现的乖巧懂事。后来父母积劳成疾双双去世，明明向往着自由生活的哥哥撑起了这个家，她就更努力地做针线活，操持家务，让这个家不至于就这么垮了下去。
　　她一直长得很漂亮，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一点，可同时也都知道她是个良家女孩，从来没有期待过凭借自己的美貌达成目的。这些年来，她一直是勤奋的，努力的，端庄稳重的，没有任何人给过她轻佻的评价。
　　可是她现在才惊觉，她忘记了，美貌，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特别是当她，还有她的家庭根本就无法保护她的时候。
　　她平时是很少出门的，那天不过是外出采办些必需的物什，就被那个远近闻名的风流少爷一眼瞧中，百般纠缠。先是问她的名字，又是问她的家庭，还说要纳她为妾。这人早就恶名远扬臭名昭著，她怕得要命，当然不可能答应，好不容易才躲掉了他。
　　明明只是很平常的一天，这件事她也早以为已经过去了。突然，那个少爷带着一大群人找上门来，说是他们父母去世之前就欠了他们家一大笔钱。既然这笔钱还不上，就应该是做女儿的卖身做奴婢把钱还了。
　　哥哥不在家，家里只有她一个柔弱可欺的女孩子，一群人围过来言之凿凿，简直就是把她往死路上逼！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那些面目可憎的家伙依然在那里大放厥词，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恶意。他们抓着她的手臂，把早就已经写好了的卖身契拿到她面前，强迫她签字。她用绝望的眼神看过去，所有平日里受过她的帮助的邻居们不是眼神冷漠乃至与讥讽，就是转头躲开她的目光眼神闪闪躲躲。
　　没有一个人愿意对她伸出援手。
　　...没有人。
　　她的心就这么一点点地凉了下来，身上的每一滴血都渐渐失去温度。
　　冷。
　　真的好冷。
　　冷到她觉得自己仿佛身处地狱。
　　“这里倒真是有够热闹。”喧喧嚷嚷之中，她却突然捕捉到了唯一的不同的声音，明明带着点笑意，声音中却谁都能听得出冷淡的锋芒。
　　周围有一瞬间的安静。
　　几乎是带着心里最后一点不可知的期冀，她抬起头来，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朦胧的泪水里，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纤细的影子。
　　“你是谁呀？不要多管闲事。”公开带着人来的大少爷语气一开始满满的都是恶意，却在看清她的面容时露出震惊的神色。
　　眼前的少女自然是貌美的，可是他震惊的当然不是这个。
　　“副，副阁主？”他支支吾吾地呢喃出声。
　　——他们家世代隶属于临江阁，也是依靠着临江阁，才能在这里拥有这么高的地位。他虽然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这点基本的常识还是知道的，无论在多少人的眼前放肆，遇到临江阁的人该装孙子就装孙子。
　　他们家一向和临江阁还算亲近，所以他也有过机会近距离看过这两位阁主饱受世人赞美的外貌，阁主emmm作为纨绔他完全不想评价，副阁主顾青璇是真的名副其实的貌若天仙，看了一眼就绝对不会忘掉的那种。
　　正因如此，他一眼就认出了面前神色冷淡带着讥讽意味的美人。
　　玉皇大帝啊！
　　他在心里哀嚎了一声，毫不犹豫地露出近乎谄媚的微笑。
　　“副阁主怎么会来这种地方？我实在是不知情，这些废物也没有眼力见，居然让这种不起眼的小事惊扰了副阁主的雅兴，实在是我的不是了。”
　　“是不是不起眼的小事先不用你下定论，惊扰了雅兴倒是肯定的。”少女仍然是那种似是而非的笑意，轻描淡写看他一眼，看得他的腿瞬间就软了。
　　——吓的。
　　“回顾副阁主的话，这件事可不是我们少爷的错啊。”俗话说得好，一个废物少爷的身边总是要有个有一点脑子的手下，万一出了点意外的事也有人周转。
　　不过两句对话，有点眼力的自然都听出来了眼前少女的身份。
　　自家主子这种情况下是靠不住的，就有家养的奴才站了出来，点头哈腰地说着，而这位公子就在一旁连连应声。
　　“是这个死丫头的家里欠我们少爷一大笔钱，还一直说什么没钱还债，还不了债你借什么钱呢？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家少爷也是好心啊，副阁主你看，他们家穷成这个样子，还能养得起一个丫头吗？一张卖身契，所有的债就一笔勾销了，我们少爷也委屈不了这个丫头，让她以后能吃饱穿暖，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
　　没有阻止，顾青璇就这么笑着听，神色没有任何波澜。
　　倒是一旁的翠巧拧起了眉头。
　　...修炼不到家。
　　青璇瞄她一眼，唇角依旧含笑。
　　“说完了吗？”她的声音还是轻轻柔柔的，任谁也无法从她这句话里读出她的想法。但是在发生纠纷的双方的身份贵贱如此有区别的时候，这种态度就已经隐晦地说明了问题，“你这奴才的口舌倒是不错。”
　　“...奴才不敢！”那人一下子就瘫在了地上。
　　“有什么不敢的？我看你什么都很敢。”接话的是已经很不满的翠巧——这丫头骨子里那点慈悲与天真从来没有消失过——这种情况下副阁主当然是不会跟个奴才多计较什么，该开口的当然是她，“副阁主这可是称赞你呢，你收着就是。”
　　带着有点冷淡的笑容，顾青璇缓缓走到那个瘫软在地上的女孩面前，声音重新变得平淡到冷漠，“抬起头来，小丫头。”
　　“...是。”
　　虽然听得有点云里雾里，但是云儿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最后的...可能能作为人活下去的机会。
　　那是一张清丽美好的面容，虽然可能因为生活的艰辛让她太过消瘦虚弱，却遮掩不了这个年纪的女孩渐渐生起的魅力。
　　那双眼睛也很干净。
　　云儿好像被她这么冷淡的审视目光吓住了，整个人轻轻地瑟缩颤抖，可是却咬紧自己的嘴唇，坚持与她对视。
　　...也有点勇气。
　　还不算是完全的废物。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话倒是没错。”少女直起了身子，转回身来，露出了浅浅的笑容，“不过我倒是很喜欢这丫头，那不如算我和你讨个人。这笔钱我来替她还，这丫头我带走，如何？”
　　她不需要听到答案。
　　——可能会有第二个答案吗？
　　这个废物公子虽然愚蠢狠毒，但并不是愚蠢到无可救药，否则也不会把所有的“证据”都准备好，让云儿没有任何逃离这个局的可能。
　　那么，就也不可能为了个女人得罪她。
　　刚刚垂下视线的云儿惶恐地重新抬起头来。一片朦胧的水雾里，那少女纤细的身影都仿佛只是她幻想出来的梦境。
　　...幻想中的，可以拯救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