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破之直道相思【重修】》庭中何奇树

15、三年之约-上（已修改）

　　萧家的迎客大厅颇为古朴庄严，虽然比不得云岚宗宗门大殿的巍峨耸立，但也有乌坦城一方豪强的底气在。

　　门前两根三丈高的石柱支撑着勾心斗角的房檐。正中间的门楣挂着偌大的木质匾额，上面刻着端正方古的“萧家”二字。字迹遒劲有力，只是字迹边缘隐隐有细小裂纹，尽显岁月沧桑。

　　一块匾额就能看出家族兴衰荣耀。

　　真正的显赫宗门根本就不会用灵木当做匾额。云岚宗的宗门匾额材质是三才青岚石，初代宗主云破天在远古遗迹中寻得的至坚至宝。即使沧海桑田，非异火无以留下任何划痕。

　　纳兰俨然仰望着匾额上的“萧家”二字，心想道：这就是萧家，仅仅是萧家。

　　曾经能翻云覆雨的斗帝遗族——萧族，被抽尽全部的斗帝血脉又因为遭遇魂天帝的突袭而灰飞烟灭。

　　最底层的裔民残喘延息，随着家族历史的湮灭，逐渐龟缩到小小乌坦城。他们忘记他们的显赫祖上来历，变成在弱肉强食的斗气大陆中苦苦煎熬的一部分。

　　曾经一度名震大陆的远古萧族的痕迹，已经荡然无存！

　　萧炎昂首走进门内，一束束的微弱阳光洒在他的背上，脸庞稚嫩，但身姿挺拔。

　　纳兰俨然在后面失神地注视着萧炎的背影，远古萧族的痕迹哪里荡然无存？千百年的家族落寞，只需要出一个不世天才就能逆转陨落的命运！

　　他一眼扫去门内纷乱人群，如观众生之相——云岚宗的骄纵子弟，怒容满面的萧战族长，面带嘲讽的三长老，神色各异的萧家人。还有坐在角落从容观书的少女，远远观之淡雅如莲。

　　薰儿，斗破第一女主角。

　　是他谬误了。薰儿的存在提醒了他，即使萧家龟缩在这乌坦城，即使萧家人已经忘记自己的来历，但血脉里依然也流淌着远古八族亘古久存的斗争。

　　古族、萧族、魂族，还有陀舍古玉！

　　一切都将在这里开始。
　　*
　　走入门内，萧炎穿过所有人或诧异或轻蔑的目光，来到父亲萧战面前。

　　“孩儿萧炎，见过父亲。”少年沉毅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话音情绪滴水不漏。

　　“快起来吧，炎儿。”萧战连忙伸出手扶起萧炎，把住自家孩子单薄的手臂时，一瞬间愤怒的面容多出无限心酸。

　　命运无常！他的儿子曾经也是天纵奇才，如今竟然遭女方退婚羞辱！

　　目光越过自家孩子，看着大殿中来退婚的云岚宗子弟，萧战心底愈发愤怒。

　　那是一个身穿月白袍服模样骄纵的年轻人，年龄在二十左右。相貌英俊身材挺拔，其胸口处所绘的五颗金星，这代表着青年的实力：五星斗者。

　　青年实力不俗，刚才就是他在这儿大放厥词，后面还跟着苦笑不止的葛叶，显然引起众人喧哗的退婚之事是这名青年主导。

　　"你就是萧家萧炎，久仰大名！"青年脸上的轻蔑难掩。他嘴上说着久仰大名，却连个拱手的礼数都不愿意做，话中的嘲讽一览无余，“想必萧炎少爷刚才已经听到我与令尊大人的谈话，少宗主退婚一事还拜托您多担待——”

　　“就凭你？”萧炎的话音古井无波，眼神却如寒冰利刃，“也配替你们少宗主上门？”

　　青年眼中的轻蔑消失，霎时涨红了脸，刚要张口吐出一大段侮辱之词。

　　“葛叶，这是怎么回事？！”一道声音清朗而语气严厉的呵斥直指大厅里实力最高的人，让所有人为之一惊。

　　众人这才发现萧炎后面还跟着一个人。只见这人身着男装清俊如玉，小小年纪就可以呵斥责问实力是大斗师的云岚宗长老。

　　“少宗主，五天前你与云韵宗主飞鸽传书，云韵宗主知道你与萧炎已经商议好婚约作废的事，便依照你的意愿派内门弟子蒙济携带退婚礼来萧家正式退婚。”葛叶赔笑道。

　　葛叶毕恭毕敬的一句“少宗主”将所有人的目光再度转到纳兰俨然身上。

　　大家顿时错愕，原来事件主角竟然悉数在场，而且竟然之前就自作主张地商议婚事。

　　名叫蒙济的青年也认出自家身穿男装的少宗主，目光立马变得热切起来，全然集中在纳兰俨然身上，露出殷切之意，好像凭借自己承担的退婚任务就应该得到眼前人的垂青。

　　与之不同，萧炎看向纳兰俨然的目光不带一丝热意，"婚约作废？依照你的意愿？"他压低声音，垂下眼角讽刺一笑。

　　纳兰俨然心中一慌。

　　“这就是你给我的保证？说好的不公开，然后让宗门的人堂而皇之地登门退婚，辱我父亲颜面？”萧炎怒极暴呵，“嘴上说着’等到有朝一日再公开’，原来有朝一日就是今日。”

　　萧炎的目光里全是尖锐的讽刺，而讽刺下的怒意丝毫不减。直直地向此事件的另一个中心人物袭去。

　　他明明要求老师不要声张，怎么老师还会派人来退婚？难道信件被人动了手脚吗？纳兰俨然紧咬舌尖，甚至不敢直视萧炎的眼神，也错过了压在萧炎眼底一瞬而过的痛楚。

　　“你怎么会高攀不起？是我萧炎高攀不起才对！你纳兰嫣然是云岚宗少宗主，何等高贵？是我萧炎自惭形秽才对！你想什么时候退婚，就应任凭你心意做主！何必这几日惺惺作态地在我面前劝说斡旋？亏我还真的——”准备放手，这几个字差一点便脱口而出。萧炎紧闭双眼，过往的画面在他脑中一一浮现，最后轰然倒塌。

　　他未尽之语是如此的急切，又被强行止住。几乎所有人都在那一瞬间读懂了萧炎话语里恨与痛，模糊而浓烈。话意之深，却又让身处局外的人无法言说。

　　特别是薰儿，从容淡雅的少女蓦然抬头望向自己的萧炎哥哥，眼神里的惊愕演变成不安。

　　纳兰俨然也猛地望向萧炎，他的目光复杂而虔诚，“我并没有惺惺作态，那晚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没有婚约，我们还可以是朋友、是兄弟，维护两家的利益和关系并不一定需要婚约，它的存在阻碍着你我。我确实告知过我的老师你我商议的结果，但是我也请老师保密。”

　　“派人退婚这件事与我无关，我无意于伤害萧伯父的颜面。”纳兰俨然低声为自己辩护，自嘲道，“登门退婚好不容易！我又何必千里迢迢易装来到这里，大费周章地与你结交。”

　　两人都想着短短几日所发生的一切，对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最后都想起了喝酒的月夜。

　　然而共同的记忆，同样的月色，他们的想法却如此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