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容（清穿）》青丘一梦

8、敬茶风波

　　明容之后，就是李氏，只见她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身上的衣袍，上前两步跪在了第二级台阶上，柔柔说道：“妾李氏红袖给主母请安，主母喝茶。”
　　明容嘴角一抽，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不过她敢担保，李氏这一出绝对是想要给四福晋一个下马威。
　　果然，四福晋眼中闪过几丝无措，刚要转头看向冬嬷嬷，就见李氏身边的侍女柔儿快步上前，麻利地磕了个头，语带惊慌地说道：“嫡福晋莫怪，我们主子自小在江南长大，乍然入京，一时没回过味儿来，请您别生气。”
　　李氏也好似闯了祸似的，连忙就要往下磕头：“嫡福晋息怒，嫡福晋息怒，爷也说这般极好，不必太在意，这就没太注意，您可千万别生气。”
　　一群戏精。
　　明容在一边听的牙根发酸，嫡福晋一拧眉，她身边的冬嬷嬷这就上前道：“李格格您快起来，您这是做什么？福晋何时说过要怪您了？您可千万别误会。”
　　见李氏面上浮现出浮夸的笑意，这又连忙说道：“再者说了，您如今已经是四爷的妾氏了，都说入乡随俗，您也算是个京城人，可不得把这些习惯都改了，咱们京城满洲贵族可没有主母这叫法，嫡福晋才是真真儿的尊贵呢！”
　　一通话夹枪带棒的，直接就诋毁了李氏的家乡，李氏气得不行，就要顶嘴，却见冬嬷嬷看了一眼明容二人所坐的座位，当下一通“诶呦呦”。
　　“欸呦我的嫡福晋呀，您看温都格格和李格格可不是坐错位置了？这左边乃是尊位，若论起来，温都尔格格出身满洲大族，尊贵比李格格更甚，可不敢该坐在左下首？”
　　四福晋在上面听着，附和地点了点头。
　　又看向明容：“我出嫁前，常听人说温都家有一位掌上明珠，父母疼爱，视如珍宝，被汗阿玛赐婚给四爷，乃是钦点的未来第一侧福晋，怎么竟坐到右边去了？”
　　来了。
　　这位福晋虽有些天真烂漫，但身边的人是真真正正的有用靠谱之人，刚才那一番话说完，嫡福晋就是可进可退可攻可守，不论怎么说，都挑不出毛病，还能给李氏落个面子，何况嫡福晋也勉强算得上是个可塑之才。
　　是个能人。
　　明容微微笑了笑，徐徐说道：“福晋容禀，妾今儿早晨起的迟了些，来的就晚了，来时李格格已坐在左位，妾也不好说什么了。”
　　随后诸般事宜不一一谈论，只是最后李氏到底和明容换了位置，也被冬嬷嬷敲打了一番，脸上带着妆，明容没看出什么，但是却能看见那一双握的越来越紧的拳头。
　　自从阿哥所置了膳房之后，明容的膳食水平有所提高，就如现在，一小碗炖的软烂的柴鱼花生粥，两碟点心，两碟饽饽，两碟酱菜，两碟小菜，另外还有一碗清炖银耳羹并一盅老鸭汤。
　　用了早膳之后，明容出门在院子里溜达了两圈，路过正院是见下人们正在安置东西，这就笑了笑，回头对着水碧吩咐道：“你去点心房，让他们准备一碗燕窝羹，并一碟豆沙卷，一碟红枣糕，等会儿用食盒装好，你亲自带回来。”
　　“欸。”水碧笑着答应了，转身往点心房的方向走。
　　吴苏嬷嬷在后面给明容理了理那浅蓝色的大氅，轻声问道：“主儿真要去？”
　　明容微微笑了笑，看向正房的方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再说她是嫡福晋，如今帮她一把，也算帮我一把。”
　　“主儿说的是。”吴苏嬷嬷把明容大氅帽子上的风毛轻轻拍了拍，唯恐它们那个不听话掉下来，落到了明容的脖子山。
　　明容掐算着福晋歇息的差不多了，水碧也提着一只红木食盒回来了，明容微微笑了笑，抬手让晴儿服侍她穿上了那件水蓝色大氅，抬脚出了屋子。
　　“福晋安。”
　　“妹妹怎么过来了？”四福晋见明容过来，心下一惊，但却还是摆着端庄的样子请明容坐下。
　　明容把手里的小手炉递给了身边跟着的吴苏嬷嬷，对着福晋轻声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一面亲自把红木食盒里的几样小食取了出来，摆在了炕桌上，微微扬了扬下巴，轻声笑道：“永和宫里的膳食口味怕您吃不大惯，这几样点心都是甜口的，燕窝润肺，这几日天气冷，您又好一番折腾，憋再染上了风寒。”
　　一面说着，一面提着裙摆坐到了另一边炕上，又抬手理了理，这才对着福晋微微笑了笑，也不管福晋如何看待那一桌子小食，只是温声道：“妾身受人之托，来与福晋说说宫里的事儿，您要是不嫌弃，就认真听着，要是嫌弃，就只当妾身什么都没说，只是无论如何，这话妾身是要说的。”
　　“有劳妹妹了。”四福晋极为有礼地点了点头，一举一动都带着一些端庄的味道。
　　只是到底还小啊。
　　明容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面上却还是微笑着说道：“如今阿哥所里一共住了九位阿哥，就是大阿哥、三阿哥、咱们爷、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和十一阿哥，大阿哥嫡福晋是伊尔根觉罗福晋，三阿哥嫡福晋是董鄂福晋，这些您都该是知道的。”
　　“是，我在家时听人说起过。”四福晋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
　　明容抿唇一笑，继续说道：“咱们住的院儿是两进式的，进门影壁过后那间屋子是爷的书房，等闲不让进，过了垂花门，就是东西厢房，妾身住在东边第一间，晨起请安的李格格住在西边第一间，后边罩房里住着的是咱们爷的教养宫女宋氏，等会儿就该给您来请安了。”
　　明容微微顿了顿，又道：“您住的正房是三正四耳的格局的，爷以前大多时候歇在前头书房旁的一间屋子里，如今如何，一贯不知，阿哥所里有新添的膳房和原本就有的点心房，您若是想要吃什么用什么，只管从那边取了就是。”
　　“我知道了。”四福晋微微点了点头。
　　“剩下得不过是些寻常事，总归也都是些寻常事，只是有人不放心，再三叮嘱妾身与您说一说。”明容微微笑了笑，继续道：“宫中份例发放您身边的冬嬷嬷是该很纯熟的，剩下的各项事宜妾身与您说也不合规矩，总归人家吩咐的事都做完了，妾身也该功成身退了。”
　　一面笑着起身与四福晋行了一礼，四福晋练道不敢当，一面拉着明容的手笑道：“好妹妹，您可帮了我大忙了。”一面又道：“我这儿又两匹云锦，瞧着很和妹妹，就让妹妹带回去裁衣可好？”
　　明容含笑应了，一面躬身道了告退。
　　等人走了，四福晋方才看向了冬嬷嬷，面上带上了几分疑惑：“嬷嬷，您说这温都氏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冬嬷嬷一愣，仔细思索了一番，方才温声说道：“温都格格的母亲出身佟佳氏，与孝懿仁皇后很是亲厚，常常带着温都格格进宫请安，孝懿仁皇后也会留温都格格在宫中小住，故而温都格格也算得上是再承乾宫长大的，与咱们四爷自然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
　　“温都格格性情宽和大度这是宫中人人都知道的，今日这样，一来，也想福晋表明了她并没有争宠献媚拉帮结派之心，只想安然度日，想来是个聪明人，二来，这般事情都能交给她做，想来四爷是很信任温都格格的。奴才本以为她是想过来和您彰显彰显能耐，但细听她的言语，又觉着好似没那意思。”
　　冬嬷嬷略顿了顿，又道：“温都格格身边跟着的那个嬷嬷，奴才仔细看了，好像是原本太后娘娘身边的一位掌事嬷嬷，奴才原本跟在皇后主子身边，也见过那位几次，只是后来放出宫去，再没音讯，没想是给温都家做了教养嬷嬷。”
　　“我知道了。”四福晋揉了揉帕子，轻轻点了点头。
　　冬嬷嬷笑着看向了四福晋，安慰道：“主子今日已经做得很好了，端庄持重，有大家风范。”
　　“那就好。”四福晋点了点头，又道：“马上就是年节了，宫中事多，我又是第一次掌管内务，还得嬷嬷多家帮我。”
　　“这是自然的。”冬嬷嬷微笑着答应了，一面看见了桌上的几样小点，笑道：“这几样点心等会奴才叫人来看一看，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燕窝滋补，豆沙与红枣都是补气养血的好东西，也算是补补身子，这几日天冷，奴才还真怕您折腾病了。温都尔格格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动手，您要是不放心，奴才就另外吩咐人去点心房取了来。”
　　“不必麻烦了。”四福晋微微摇了摇头，对着冬嬷嬷说道：“我头疼的很，想歇会儿。”
　　“是。”冬嬷嬷点头答应了，一面命人取了安息香来焚上，一面亲自扶着福晋到了那边的寝室，为她宽了外衣服侍躺下。
　　正屋里的帐子一放，院子里的众人就都知道福晋谢客了，明容这边也兴致勃勃地听着水碧带回来的消息。
　　“四福晋今儿一早就跟四爷赶着去了乾清宫请安，然后去永和宫，进了永和宫哪成想德妃娘娘还没起身，就在外面站等了好久，等进去又请了安敬了茶，站着服侍德妃娘娘用了早膳，只用了半碗汤，出来时脚步已是不稳，又到毓庆宫给几位爷点烟，见过了几位福晋，想来这才面色如此不好呢。”
　　明容听了，正用茶杯盖子撇着茶叶沫子的手一顿，转头看向吴苏嬷嬷，“嬷嬷怎么看？”
　　吴苏嬷嬷垂了垂眼，低声道：“只怕德妃娘娘想坏了嫡福晋的身子。”
　　“那就是了。”嗅着一屋子的茶香，明容取下帕子挡了挡鼻子，对着晴儿吩咐道：“我看梅园的梅花开的正好，你去折些回来，熏熏屋子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