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还不是个宝宝了》Jelllyfish

19、实验品

　　苏妙问：“你又听不清了？”

　　“你说什么啊？”

　　苏妙只好大声喊：“可别开玩笑！你又听不清了吗？”

　　小青也切换成喊话模式，“快给我震聋了！怎么回事？”

　　“是不是动作幅度太大？能听清吗？”

　　小青：“妙妈妈你怎么干张嘴不说话？”

　　熊先生：“小青你别闹了，我们还指望一起种花呢。”

　　狗子：“就是。”

　　小青：“你们说啥？你们出声了吗？”

　　苏妙：“完了，你们先在这待着，我带她回去一趟。”

　　小青听不见，一脸茫然。

　　宋蒙：“好，那我领他们种花。”

　　苏妙为小青解释。

　　“我带你回去检查。你们别闹，好好跟着姐姐种花。”

　　宋蒙：“姐姐？”

　　苏妙：“等你有娃再叫妈妈。”

　　“好吧。我的可是新物种！”

　　苏妙再对小青说：“可能是倒着影响恢复了，咱回去做检查，等查好了再来玩。”

　　小青一副失望的样子。

　　“好吧，妙妈妈。”

　　路上，苏妙贴着她耳朵位置问：“你刚手术完有没有不舒服？”

　　小青没问“你说啥”，也没什么反应。

　　“你不是恶作剧吧？这可不好玩。”

　　小青隔了一阵才开口。

　　“妙妈妈，其实我刚醒就有杂音，只是没说。”

　　“为什么不说？”

　　“我想和大家畅快地交流，真的、真的很高兴。虽然耳朵、连脑袋都嗡嗡响着，但我能清晰听到每个人、每位伙伴说了什么，我觉得这样才算融入了他们。”

　　小青的头垂在苏妙手腕处，非常沮丧。

　　“为什么觉得融入不了呢？”

　　“我很早就知道爸爸骗我，他总是骗我，每个人都会有奇怪的反应。中午，你们明明一人接一句说了那么多，也没人看着我，我觉得你们并不是在夸我。”

　　“这件事，你爸爸没发觉吗？”

　　苏妙反而觉得心中的一些情绪释然了，并没有否认她的说法。

　　“没吧。”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呢？”

　　“因为罗爸爸说，你是他见过的最有耐心的妈妈。我爸爸很辛苦，我不应该要求他再为我做这做那。妙妈妈，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有这样的缺陷呢？”

　　小青的眼泪滴在苏妙手臂上，与人类体温相近的温度，或许希望将内心炽热传递出去，也收回一份同样温度的亲情。

　　然而将物种差异视作缺陷的说法，稍微有些刺伤苏妙。

　　或许在积累的谎言与理解中，变得逐渐怀疑自己。

　　不过每个家庭对于孩子的教导方式是不同的，苏妙没办法否认他人作为父母的耐心，只能将自己的理解描述给她。

　　小青这么懂事，知道爸爸爱她就够了吧？

　　“小青，听妙妈妈说。兔子的眼睛看不到很多颜色，狗子做完手术看见了，但兔子并没有觉得这是缺陷，他接受与别人不同的自己，小伙伴们也不会因为这个特点笑他，所以他仍旧过得高兴。每个个体都不同，就像你是绿的，他们有棕色的、白色的、土黄色的，都是稀疏平常的事。”

　　“妙妈妈，你的声音好好听啊，中午的时候都不知道。而且，似乎更容易听清你的声音。”

　　“那可真是奇怪了。等下也让你听听其他人说话。”

　　“好啊好啊。妙妈妈，你说我的耳朵会好吗？”

　　苏妙没有正面回答。

　　她耳朵的情况可能有些复杂，她不能盲目保证。

　　“知道你爸爸为什么辛苦吗？”

　　“这和我的耳朵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他在工作上那么认真，所以手术技术和你罗爸爸不相上下。手术从来不骗人，这一点，你要相信他。至于他没有如实转述的事，你本来就是苗条又漂亮啊！让玉思扬多摸摸他的头，免得他耍滑头。”

　　“哈哈哈，妙妈妈好棒！但是不会越摸越光滑吗？他有两个核桃，我都缠不住。”

　　苏妙哈哈大笑。

　　“你是什么都要缠一下吗？”

　　“也不是，小兔子就不能，我可以缠毛绒绒的熊先生。”

　　“为什么？”

　　“因为缠兔子没什么用，他个子太矮了，看不到什么风景。”

　　“那你想看什么风景？”

　　“我想看妙妈妈脖子上的风景。”

　　“我......我没让孩子待在脖子上过。”

　　“妙妈妈我不会使劲的，妙妈妈你怕我吗？”

　　孩子的沮丧对苏妙通常管用。

　　“好吧，来试试，我可能不太习惯.....”

　　“我不乱动。”

　　“好，那你变成绿丝巾。”

　　苏妙把她放到脖子上，就僵硬了。

　　“那我应该飘起个角吗？”

　　她把头翘起个高度，绷直，还真像丝巾吹在空中。

　　“哈哈哈......”

　　苏妙依旧僵硬，想笑又努力减小摇晃幅度。

　　“妙妈妈你放松一点。”

　　“我、我怕你掉下去。”

　　“我要是能掉下去，就没法在树上睡觉了。你蹦两下试试？”

　　“真能蹦吗？”

　　苏妙钉在地上问话。

　　“当然，快蹦！”

　　“好......”

　　苏妙蹦起几厘米。

　　“妙妈妈你这样体育会不及格的。”

　　“你还知道体育？”

　　“我们有体育课啊！好好蹦。”

　　“好吧......”

　　苏妙这次有了些诚意。

　　“这样行了吗？”

　　“行了！你看我松都没松。”

　　苏妙走姿正常了。

　　“回去我要开导开导你爸爸。”

　　“开导他们什么？”

　　“开导他......把你妈妈接来！”

　　“我妈妈上班，我哥哥要上学的......”

　　看她的样子，似乎也想让他们来。

　　“你哥哥多大了？”

　　“十五岁。他比我高好多哦......感觉他的头发越剪越短了，会不会也变成光头啊？”

　　“哈哈哈，暂时不会，他还年轻。你们经常聊天吗？”

　　“对啊，他们说这周就来看我和爸爸的新家。妙妈妈我悄悄告诉你：妈妈要是知道爸爸骗我，会把他收拾得很惨的，你千万别告诉妈妈。”

　　“怎么，你爸爸还会收拾你吗？”

　　“唉，可不是吗。我日后犯错，妙妈妈收留我好不好？”

　　“好！日后我也去摸你爸爸的光头，别告诉他哦。”

　　“哈哈哈，不说！保证不说！”

　　到实验区后，小青被送到体检室做检查。

　　植入的听觉小零件很清晰地显示在屏幕上，同样清晰的，还有她原本的听觉结构。

　　罗哲盯了一阵子说：“居然移位了，嵌入前儿没连接咋滴？”

　　苏妙为这口音多看他一眼。

　　“不啊，我和小慈一人检查一遍呢。难道是干细胞的事儿？”

　　“给干细胞做培养吧。要是干细胞活性不够，那是真的糟糕。”

　　苏妙问：“你们遇到过类似的事吗？”

　　罗哲：“遇着过，之前被提到的斑马，就是干细胞失效的，他没继续搁实验区待着，提前送走养老了。”

　　苏妙听口音的恍惚中，差点忘记自己要问啥。

　　“那对干细胞进行基因修复呢？”

　　罗哲说：“目前没有这么有价值的实验个体。而且干细胞修复后可能没有那么听话，甚至会对原来的细胞产生排斥反应，那才更麻烦。”

　　苏妙：“那小青，如果干细胞失效，也会被送走吗？”

　　法海说：“如果她乐意，可以留下，就不能再做改良手术了。”

　　罗哲：“你能纠正下口音不？我都被你带跑了！”

　　法海：“哈哈哈，这叫魔力。你知道我原来的地方不......”

　　苏妙打断，“停停停，我有点不会说话了。”

　　她不想在讨论正事的时候听笑话，小青的事也没实际进展呢。
　　“钱大哥，我有话对你说，是关于小青的。”

　　法海说：“这么严肃啊？那老大帮我盯一下。”

　　罗哲：“嗯。苏妙我先提醒你，为孩子们操心是负责的表现，但他们始终是实验‘品’，不要混淆对他们的感情，他们是动物，你是人类。”

　　他把那个字咬得近乎冷血。

　　苏妙：“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只是在不违反人类规则的前提下，尽量对他们好点。他们的生命和使命都是人给的，给了就要负责，因为我们是人，承受的自然比动物要多。”

　　罗哲看她走出去，觉得她还是没听懂。

　　可能人太善良，也不是什么好事。

　　法海随苏妙去了隔壁。

　　法海说：“小青她，压根没这么快和别人亲近过，她乐意待在别人脖子上当项链，证明她贼稀罕这个人。”

　　苏妙听他的口音还是想笑，为谈正事硬生生憋了回去。

　　“所以她大概和我说了些你都不知道的事。她说醒来就觉得脑袋里嗡嗡响，没告诉你们。她说这样才能融入小伙伴。她还说，知道你中午说的话是骗她，她很早就知道你骗她。”

　　法海有一刻错愕。

　　“她为什么不揭穿我。”

　　“她说你太累了，不想再要求你为她做什么，还哭了，问我她为什么有这样的缺陷。”

　　法海嗤笑，“动物和人类的游戏，还是动物当真了。再怎么亲近，她还是蛇。我的认知是这么告诉我的。”

　　在他说完下句话以前，苏妙觉得，这场谈话注定毫无意义。

　　法海说：“以前、以前我是这么想的，觉得她不可能真正感知人的感情。还好，这是我的第一只培养动物，也还来得及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