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明》志怪者也

5、深夜（三）

　　摩西将带来的毯子铺在树荫下，树叶落下的心形树叶一层一层的叠在一起，坐上去软软的，身体压在上面还有卡咋卡咋的声响。

　　将毯子铺好，从包里掏出一副眼镜，架在了鼻梁上，就这下午的阳光，靠在树干上，翻看从屋子里带出来的书籍。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心思不在这个上面，翻页的间隔时间都有十多二十分钟。太阳都快落山了也没翻几页。

　　摩西把眼镜拿了下来，将书扣放在地上，将毯子上的一个长颈银瓶上的塞子拔了下来，一大股液体从中飘了出来。停留在空中。

　　摩西用两只手将它们困在手中，透明的液体立刻开始燃烧，爆发的火苗被一层球形的屏障给困住了。它发出的光液渐渐明亮稳定了许多，夜里照明的确是个好东西。

　　用同样的方法，摩西制作了五六个照明用的火球，悬浮在空中，围绕在他身边，照亮周围的黑暗。她的眼睛在黑暗中，看起来更为有神，像是黑夜之中的烛光。或许真的是因为他的瞳孔反射火光的原因。

　　太阳还没完全下山，月亮就迫不及待的在空中露出一点点的影踪来。就算月亮再怎么明亮，也不可能凭借月光看书，就算是三月之中最为明亮的拉（La）也是如此，真不知道古人为什么会有借月读书的记载。或许就只是文人的附庸风雅罢了。

　　夜已经深了，他将书丢在一边，躺在了毯子上，一边吃着盒子里面的点心，一边看着星空。

　　吃着吃着，他发现了一只小鸟越飞越近，黑色的羽毛在月色的照耀下，隐隐约约的，要不是他那硕大无比，身长恐怕有五六米的体型，摩西都有可能就此忽略它了。

　　“真是漂亮的鸟儿啊，不过如果在不改变你的飞行方向的话，撞在结界上，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摩西的心中惋惜道。

　　可是事情却不像他所预料的一样，这鸟儿既没有转变自己的飞翔的方向，也没有撞死在结界坚实的壁垒之上，反而像是结界不存在一样，平缓的穿过号称世界上顶尖的结界术--维特来亚，穿过结界之后也毫不停留，向着中心地区靠近。

　　摩西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一下眼睛，结果发现自己不是眼花了。摩西立刻站了起来，驱使着光球像流星一样，为自己照亮黑暗森林的路。

　　虽然每个森林在白天可能十分的美好，但是夜间的一切，包括突然伸出来的树根也可能让你摔个狗吃屎。摩西不停的是不是的抬头望着天空之中的鸟儿，它的飞行不出任何身响，连风声都没有，却极其迅速。

　　摩西像是瞬移一般，不停的在树枝与树枝之间跳跃，光球的运动速度都有点跟不上他了，他鬼魅一般的移动方式，要不是要随时注意飞鸟的位置，他自己都速度也许会更快一些。

　　鸟儿似乎发现了什么异样，嘶鸣了一身，摩西撞在一堵风墙上，反作用力将他重重的摔在地上，身上没有防御工事真的是失误，刚刚还没好全的腿这时候旧伤复发，比第一次更加严重了，强烈疼痛让他惨叫了出来。

　　光球重重的摔在地上，保护罩破碎，助燃物流了一地，要不是摩西控制着火焰一点一点的熄灭，秋天满地的易燃物，恐怕会引起一场森林大火。

　　摩西在路边捡了一根树枝作为拐杖，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山上的断崖边，看着鸟儿越飞越远，最后降落在一片熟悉的区域。消失在树叶的遮蔽之中。

　　“本来以为是偶然经过的魔兽，结果是先生招来的吗？不过能够穿过维特来亚之壁，或许能够利用一下。”摩西站在维特来亚之壁的一侧，用手摸着壁垒，闭上眼感受着结界特有的波动，“结界完好，那这只鸟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摩西看着结界另一侧的地面，一圈一圈被吃剩下的鸟儿的头骨、蛇褪下的皮和枯朽不堪，沾着蓝色鲜血的的羽毛。这明显的边界，像是处于不同的世界一样。甚至内外的气候差异像是差了一个温度带一样。“或许是它的特殊天赋？”摩西心中想道。

　　如果真的有生物可以穿过罗洁爱尓严密的结界设计，那的确有研究的价值。说明至少这结界不像是它看起来那样牢不可破。

　　第二天的清晨，摩西一如往常的野营一样，看完日出之后，便下山回到了位于山脚下的家里。他看起来很是疲倦，黑眼圈、粘连的头发和衣服上的汗渍，说明他所希望的一个美好的夜晚看来并不是很美好。

　　脚上的伤口还未完全好的情况下，再次受伤让情况更加严重了。利用魔术治疗的过程变得十分的复杂，需要覆盖原先真在运行的医疗术式，这过程之中的疼痛折磨了他一个晚上，到了后半夜才稍微好了一点点。

　　“你也不用怎么努力吧？大量复杂的知识在一瞬间进入你的脑袋，可是会把它撑爆的。就算是你那不怎么强大的灵魂也承担不了这么大的负担吧。”看到摩西一脸疲惫的样子，伊小姐对他说道。

　　“我对我的身体很了解，这方面就不用你操心了。”摩西硬生生的顶了回去。

　　伊小姐皱了眉头，对他说：“好吧，看情况我的考试也需要开始准备了。”她手中提着一个铜壶，看样子是想离开此处了。

　　“等等。”摩西叫住了她。

　　她的脚步停了下来，背对着对他说：“有什么事情吗”

　　“没，就想问问，昨天你听到什么动静了吗？”摩西问道。

　　“难道你昨天在山上干了什么事情？”

　　“没，没。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没有，有什么事情是我应该知道的吗？”

　　“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说完便走向了自己的屋子，将没关上之后，将鞋随便一蹬，衣服一脱便躺在床上了。

　　“昨天那么大的一声鸟叫，伊小姐不可能没有听到啊？难道是先生？”摩西心中思量着，“不管了，一切等睡醒后再说吧。”翻过身子几个呼吸间就睡着了。

　　伊小姐提着铜壶，穿过几个建筑，来到了一个三层的小楼。她推开大门，踏过大厅陶瓷的拼花地板，提起裙子走上螺旋的楼梯，进入先生的书房之后，仪式性的敲了三下门，然后扭动把手进了进去。

　　“先生。”伊小姐发现先生正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风景，阳光掠过他苍白的头发，整个人像是羽化了一般。

　　“伊，早上好。”

　　伊小姐看着墙边的角落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立柱，架着一个鸟杆。一只鸟儿正站在上面。

　　伊小姐看着这三眼的小鸟，不知不觉的觉得被它所吸引。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感觉到她的视线，鸟儿的第三只眼睁开，随后其他两只眼一同睁开看着她。这样的感觉更加强烈了。不自觉的就想靠近它。

　　“伊！”罗洁爱尓叫住了她。

　　“啊？”它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离这只鸟特别近了。她发现这只鸟的眼神，没错，眼神，它的眼神像是正在打量她一眼。“抱歉先生，这只鸟好奇怪啊，叫什么名字啊。”

　　“夜莺。它们的族群叫做夜莺，不过或许这一只有自己独一无二的名字。”

　　仿佛死听到了他的话，这只夜莺翻了一个白眼，然后闭上眼假眠了起来。

　　“夜莺吗？真是个好名字呢。”伊称赞道。在她不注意的瞬间，面上也露出了一丝微笑。罗洁爱尔发现了，却没有告诉她。

　　今天的先生的心情似乎很好，伊小姐看着他的神情，没了以往的神情，仿佛放下了纠结牵挂的事情，解脱了绳索。“真好啊。”伊小姐的内心响起一个声音。

　　“你有什么事吗？伊。”

　　“哦，先生，这是我今天为你泡的红茶。”伊小姐将手中的提壶放在了他的书桌上。“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离开了。”

　　“行吧，你先去忙吧。多谢了伊。”

　　伊听到后，板着个脸便提起门边上的旧的铜壶，晃了一晃，打开书房的门，以一种有规律的步调离开了。

　　“你，很奇怪。”架子上的鸟儿睁开了眼，抬了抬腿，脚上的链子将他绑在这个架子上。“以你这个状态，灵魂早就升格了，人间的任何味道都对于你来说毫无意义了，你居然还让这个小女孩给你泡红茶。”

　　“总得给她找点事情做吧，要不然在这里该有多无聊啊。”罗洁爱尓回答道。

　　“这里本来应该是你一个人的牢笼，将她关在这里的你又有什么资格说这个话。”

　　“外界的环境是什么样子，我想神使应该很明白吧。我这样是为了保护她。神使觉得伊怎么样？”

　　“极其有天赋，不过或许是太有天赋了，她的身体似乎无法保护住她的灵魂。这独特的气息，都要溢出来了。”这可不是正常的事情。要是一般的人，这样程度的灵魂泄露，早就魂飞魄散了。

　　“这真是我说担心的，如果伊现在出现在外界的话，不知会有多少心怀不轨的人窥视她。至少以她现在的实力，并不能解决这些问题。”

　　“或许，神使，你能在我走之后，替我照看一下伊。”

　　“走？难道你终于压制不了你的力量了吗？什么时候晋升成为神明了吗？，我替你传播一下这个消息。”

　　“不，我的意思是说我死去之后。我花了很多年才想明白，我的志向并不在成为一个神明上面，成为一个高高在上的象征偶像，所以也许我会在某个时间选择自我了断。”

　　气氛安静了许久，夜莺的眼睛一直看着他，似乎在思考他说的话是否是真的。而罗洁爱尔也一直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在开始伏案写作了起来。

　　过了许久，夜莺才开口说道：“你还不明白是吗。对于魔法使来说，生与死不是什么必须的事情。对于神明来说，则更是如此。”

　　“嗯，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