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二班》火千九

5、第5章

　　“出了人命得有个交代，学校对外说是排水设备故障导致池水被放干，进而引发意外，说法还算合理，”学弟挠挠头，“所以我琢磨着后头肯定还出别的事了，才会引起学校对泳池的恐慌。可我导员说到这就不说了，估计是怕传到校领导耳朵里吧。”

　　颜怀听得正起劲，闻言只好遗憾转移话题：“就算以前出过事，现在也该是安全的吧？我在这四年从没听泳池出过什么恐怖传闻。”

　　“是啊，”学弟也感叹，“大家都在猜那个赵大当溺水是意外还是在水下遇到什么了，可他人现在还在医院，据说学校只允许他室友去探望，室友回来后三缄其口，肯定是被学校下封口令了。”

　　颜怀想了想：“这个赵大当水性怎么样？”

　　学弟打个响指：“我还真就打听过，我有个老乡是他同学，说他是泡在河里长大的，别看块头那么大，人在水里特别灵活。听说他溺水，熟悉他的人都不信，再结合论坛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帖子，谁还没点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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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怀回宿舍时室友们还没起床，一个个睡得迷瞪的，颜怀把给他们带的早饭往桌上一放，自己轻手轻脚摸到桌边。刚才运动出了一身汗，他得赶紧把保鲜膜撤掉把汗水擦干，汗水也是水，谁知道会不会引得妹子发飙。

　　他拉开抽屉，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白色卡片，边缘处的油点触目惊心——他早上收拾垃圾桶时瞧见那张考试通知上有个一模一样的油点。

　　可那张卡片已经和垃圾一起被他丢到楼下垃圾桶去了。

　　颜怀打开卡片，里头果然是熟悉又磕碜的那行字，这就是昨天那张。他把贺卡往桌上一拍，风风火火冲到楼下垃圾桶，在无数学生诧异的注视下开始狂翻。他扔那袋垃圾位于桶的中部，颜怀很快就找到了，拎出来一瞧，袋子外面脏了点，其他和他扔出来时没有任何变化，系口松松垮垮，不像被打开过。

　　心里隐约有了猜测，颜怀把垃圾倒出来挨个翻，除了那张卡片，什么都没少。

　　把垃圾重新装袋扔进垃圾桶，颜怀揣着沉重的心情以及满身臭味回到宿舍。

　　正在吃饭的室友捂住鼻子：“你身上什么味啊？”

　　另一室友指指他桌子：“那玩意不是扔了吗，你怎么又捡回来了？”

　　颜怀用脏兮兮地手抓起贺卡，明明咬牙切齿却笑嘻嘻地说：“能把字写得这么清新脱俗的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我寻思不见见他多对不起我最后这几天校园生活，你们吃着，我跟它去洗个澡。”

　　等颜怀走了，室友们面面相觑。

　　“他要跟谁去洗澡？”

　　“不会是哪个妹子吧？前两天他不是提到妹子了。”

　　“真有妹子也不可能跑男生宿舍来洗澡。”

　　“那可不一定，”对面宿舍同学像个幽灵似的出现在门口，“如果那个妹子只有颜怀能看见，在男生宿舍洗也没什么嘛。”

　　室友们打着寒颤，用拖鞋狠狠问候了大白天搞封建迷信这位。

　　~

　　颜怀捏着同样混过垃圾桶的贺卡走进单间，把贺卡往脚边一扔，右脚上的保鲜膜一扯，脚往贺卡上一踩，放水。

　　白天洗澡的人少，水温较低，颜怀也不在意，任由凉水淌过脸颊，流过胸腹，一路下滑至脚踝。

　　掌印瞬间变深，颜怀却没感觉到疼。

　　“怎么着，”颜怀挑眉，“你也嫌自己字丑，无地自容了？”

　　手印仿佛失去了灵魂，对他的揶揄毫无反应。

　　颜怀等了一会，手印还是没反应，他试探着问：“你再不动我可就洗澡了。”

　　又过了片刻，门外传来个弱弱的声音：“颜怀，你身边不会真有个别人看不见的妹子吧？”

　　是颜怀的室友。

　　颜怀：“……”

　　他想披上浴巾跟室友解释一下，大伙就剩最后几天相处时光，他可不想跟室友吓出点毛病来。

　　关水，围浴巾，向前半步方便开门。可他的手刚触到门把，脚踝就疼得撕心裂肺，毫无准备地颜怀向前扑倒，脑袋重重撞在门板上，脆弱的防水材料此时坚硬的犹如水泥，颜怀撞得头晕眼花，气都有点喘不上来。

　　糟糕。

　　颜怀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也正是靠着这点执念，他吃力地向右脚看去——因为他的摔倒，两条腿都已贴到单间最里面的墙上，右脚踝殷紫如猪肝，无数黑色发丝正沿着他的右脚疯狂舞动。

　　他再看向地面，那张贺卡正漂浮在少许积水的下水口，晃晃悠悠那样像是在嘲笑他脑子有坑。

　　颜怀苦笑，他还真是脑子有坑，误以为贺卡是手印搞出来的恶作剧，可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贺卡说不定有遏制手印发作的奇效，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手印刚淋水时没有反应。如果他能拿回贺卡，说不定还能捡回一条命，否则今儿八成就出不去了。

　　“妹子，咱俩商量商量，”颜怀粗重地喘着气，“这两天咱相处得挺愉快，你把我弄死了可就找不到像我这么好说话的宿主了。”

　　万千发丝犹如钢针，齐刷刷刺进他的脚踝，就像颜怀平时戳手印那样。

　　颜怀眼前一黑，脑子里炸开无数银花，神智被如此绚烂的景色所迷，飘飘忽忽游离而去。

　　发丝对他的反应不太满意，又齐刷刷拔|出来，疼得颜怀不得不清醒过来。

　　“妹子你也太不地道了，”颜怀说话都带颤音了，“别人用刑都用凉水泼，哪有你这么干……”

　　他的话音未落，莲蓬头喷出的水突然转了个方向，正浇他脸上，那叫个透心凉。

　　颜怀：“……”明白了，妹子就是在整他。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颜怀在地板上蛄蛹半天，挑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我已经在砧板上躺好了，让你的菜刀剁得更猛烈些吧。”

　　他如此直接地放弃抵抗，搞得手印有点不知所措，暂时没了动静。

　　“你不动手，我可就动手了。”颜怀呲牙一乐，左脚脚趾夹着贺卡在右脚前晃了晃。

　　~

　　等在单间门口的室友见颜怀一脸惨白地出来，有点胆战心惊，“你这不会是被妹子榨干了吧？”

　　他边说边探头探脑向单间里张望，里头空空荡荡，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颜怀一手扶门一手抓着贺卡，有气无力地瞪他：“知道我脚软还不赶紧扶我一把，怕我把你也榨干是怎么地？”

　　室友看他右脚不敢沾地，急忙把他架回宿舍。

　　“这也没崴啊，”室友们围着他的脚研究半天，看他的眼神更怪异了，“颜怀，你不会真被看不见的妹子缠上了吧？”

　　“你见过妹子缠人专挑脚下手的吗？”颜怀靠在床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贺卡上的水迹，“又是对门那小子给你们吹得耳边风吧，上回说我心理创伤，害我钱包大出血，这回怎么着？非得让我去庙里拜拜？要是你们再这么听他的，我都怀疑你们是不是暗恋人家，要不我跟对面宿舍商量商量，我俩换换床位，满足你们这帮痴汉求而不得的心？”

　　室友们急忙摆手，跟那小子住一宿舍容易吓出精神病。

　　颜怀擦完贺卡外头，准备打开擦擦里头，可他打开贺卡发现里面很干净，连个水印都没有，笔记也没有丝毫晕染。

　　“嘿，”颜怀在那行字上弹了弹，“七年二班，你到底是个什么大宝贝？”

　　他打开电脑进入校园论坛，搜了一圈都没发现，只好发帖：有人知道七年二班是干嘛的吗？

　　下面回复很热烈——

　　七年二班不就是初一吗，咱学校要开初中分部了？

　　按大一大二这个规律，七年应该是研究生。

　　医学院有六年制，要是考试挂科太多还得留级一年，那不就是七年了吗。

　　原来七年二班是医学院挂科重修班2333

　　本医学院学生郑重辟谣：我院学子向来成绩优异，从未有过蹲级留校的前例。

　　@本医学院学生郑重辟谣：前例不影响后例，说不定今年就有没毕业的呢。

　　颜怀看到这里，心里也有点疑惑，九弓大学对学术要求很高，想水一水就毕业几乎不可能。但学校也不会过分为难本科生，修够学分就给毕业证和学位证。医学院六年制学科是把实习时间也算在教学内了，前面有挂科的完全可以利用实习空档拿到学分，何况医学院招生要求很高，每年考进来的都是尖子生，他们的挂科率是整个九弓大学里最低的。真弄出个七年级蹲班生，这不是砸自家的招牌吗。

　　再说他一个管理学院的，蹲级也蹲不到医学院去吧。

　　除开医学院，其他学院留级生统称大五，这让五年制本科生们很不爽却也无可奈何。

　　网上等了半天也没个结果，颜怀转入线下，开始给通讯录里已经毕业的师哥师姐们发骚扰信息。大多数人都回“不知道”，只有一位毕业三年的学长回复道：

　　七年二班我听说过，十几年前招过人。

　　这位学长以前家住九弓大学附近，小时候常来学校玩，初一时，他无意中听几个打篮球的大学生说起七年二班，那时候大伙管初一叫七年级，他又正好在二班，所以顺嘴说自己就是七年二班的学生。

　　学长：我后来才弄清楚他们说得七年二班跟我说得不是一回事，他们那一届有个学霸收到过七年二班的考试通知。

　　颜怀精神一震，对上了。

　　可学长接下来发的信息却让颜怀有点肝颤：当时大伙都很好奇七年二班是干嘛的，为什么是二班而不是一班。学霸也很好奇，就说等他弄清楚怎么回事再跟大伙说。人们没能等到他的消息，因为那年毕业典礼的前两天，学霸在南门外的小巷子里被人捅死了。

　　颜怀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右脚踝，南门外的小巷他早有耳闻，被同学们戏谑地称为“地狱小巷”，位置算不得偏僻却很少有人愿从那里走，说是早些年有不少人死在里头。别看巷子在校园外面，却比校内许多灵异地点还出名，很多大一新生听得第一个关于九弓大学的恐怖传闻便是地狱小巷。

　　学长：你干嘛问这么？难道你也收到七年二班的入学通知了？

　　颜怀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嗯，我收到了。

　　学长：……

　　学长：兄弟，保重吧。

　　颜怀：……

　　学长：学霸出事以后，学校里都说七年二班是只有死人才能去的地方，学霸是因为收到那封入学考试通知才死的。真真假假无从辨别，但这么多年来我再没听过七年二班招人的消息。要不你在学校里打听一下，如果不是你一个人收到入学通知，好歹也有人跟你做个伴。

　　颜怀扯扯嘴角，黄泉路上做个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