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二班》火千九

24、第24章

　　别看九弓山和九弓市同名，实际九弓山离九弓市近百公里，颜怀和左元白起了个大早，可等他们扛着大包小包辗转来到九弓山下时已是上午十点。太阳在当空耀武扬威，将两个还未正式进山的年轻人晒成了萝卜干。

　　颜怀死鱼样儿往道边阴凉处一坐：“什么都算到了，就是忘把伞带过来。”

　　两人负重都不轻，加上山里树木林立气温偏低，颜怀找熟人借了两件厚实的雨衣，自然就把不实用的伞给淘汰了。万万没想到这还没进山，伞的遮阳作用就这么凸显了出来。

　　左元白从挎包最下面挖出两个充电小风扇，一个夹在自己的书包带上，冲着脸猛吹，另一个被他塞给了颜怀。

　　颜怀如获至宝：“想不到你还准备了这个救命的宝贝。”

　　左元白沉着脸：“一个学妹硬塞给我的。”

　　颜怀诧异了：“学妹为什么给你塞风扇？”

　　左元白瞅瞅颜怀，目光里带刀子。

　　颜怀缩缩脖子：学妹给你塞东西也能赖到我头上？

　　这事赖不赖颜怀，左元白也说不好，因为大学四年一直都有学妹给他塞礼物，他为此修炼出一身高冷本领见礼就拒，久而久之也就很少有人乱打他主意了。可最近这几天不管他走到哪都会有学妹羞涩地给他塞东西，还说是旧货市场的小姐妹推荐的，他都来不及拒绝，送礼的人就跑没影了。

　　小姐妹不用问，肯定是送了他们一兜零食的妹子，可左元白闹不明白那姑娘怎么跟别人说的，为什么别人送什么都成双成对，比如这对小风扇，正好能拼成爱心的形状。

　　“实习结束后，你把这些东西都给我还回去。”左元白面如锅底。

　　颜怀嘻嘻哈哈，抱着小风扇享受片刻清凉。

　　不过休息总是短暂，两人不可能等太阳落山再进山，只好打起精神再次踏上征程。

　　九弓山地广峰缓，爬起来并不累，前半段到处都是人工修葺的痕迹，走累了随时都有小凉亭方便行人歇脚。颜怀和左元白一面研究目标地点一面前行，日暮时才悲催地发现他们只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找个背风的地方住一宿吧，”颜怀站在高处向远方张望，目光所及之处，人工痕迹逐渐减少，想来情人树的位置已经算是山里原始风貌了，“前面没有路，再往里走就得咱们自己辨别方向了。”

　　左元白看看手机，信号栏光溜溜的，不过指南针功能还可以正常使用。

　　两人把帐篷扎在人工与天然的交界处，进可直入深山，退可原路返回。

　　帐篷附近有口光秃秃的井，看样子年头不短了，颜怀蹲在井边研究着怎么能取点水出来。九弓山内水系丰富，因而他们此行没有带太多水，那玩意又沉又占地方，带几瓶以备不时之需就足够了。

　　左元白把重要的物资塞进帐篷，然后去捡拾树枝放在远离树木草丛的空旷处，按照书里教的方法架起柴堆，点火。

　　“咳咳咳，”颜怀被浓烟呛得差点掉井里，他捂着鼻子扭回头，云里雾里寻找只闻其咳嗽声却不见其人的左元白，“白，你还活着吗？”

　　左元白仗着先前火场里积累的丰富经验，第一时间用沾水的毛巾捂住自己的口鼻，循着颜怀的声音逃出来，可那张白净的脸已经黑成炭了。

　　颜怀看他这样，哭笑不得，想斥责两句吧，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只好等烟散得差不多了再和左元白一道去查看冒烟的原因。

　　“你这树枝太潮了，”颜怀一摸柴火就知道了，“不过这也不怪你，这个季节山里很难有全干的树杈。”

　　左元白闷不吭声蹲在旁边挨个摸柴火，他特意避开那些湿|漉漉的枝叶，却没料到这些摸起来很干燥的树枝其实也都包含大量水分，一点火就冒烟。

　　颜怀拍拍他：“今晚不生火了，明天咱们出发时就开始捡，中午找个太阳好的地儿晒干，这样晚上就有干柴了。”

　　左元白闷闷地点头，背影说不出的落寞与忧愁。

　　颜怀看得直乐，这是掌握了全部理论知识的学霸在实验课上翻车的典型表现。其实学霸就是心眼小心气高，要是渣成他这样早就翻车成自然了，哪还会跟霜打茄子似的沮丧。

　　学渣学渣，百炼成钢，经得起风霜，扛得住机枪。

　　颜怀端起那口暂时没有用武之地的小锅回到井边，发挥他百折不挠的精神、变换不同的姿势，一次又一次尝试打水。

　　此时日已落山，余晖却仍能照亮半边天。夕阳之下，山风柔和得仿佛年轻母亲抚摸幼童的手，久久也没能将那环绕在附近的浓烟吹散。

　　颜怀被烟呛得眯起了眼，两手快速倒腾着系在锅上的绳子。他能感觉到锅已升至井口，还和井壁产生了碰撞，可他没有听见丝毫金属与石壁摩擦的声响。他好奇地将眼睛睁大些——

　　被他从井里拉出来的哪是讨来的小破锅，那分明是一颗人头！

　　“啊。”突如其来的视觉冲击所产生的杀伤力是巨大的，颜怀大叫一声仰面摔倒。

　　在帐篷里翻找晚饭吃食的左元白闻声立刻跑出来，边问“怎么了”边扶颜怀起来。

　　颜怀表情十分痛苦：“别，别动。”

　　左元白紧张起来，他快速打量颜怀全身，没有血迹也没有明显伤痕，再结合颜怀倒在地上的姿势……

　　“摔到尾椎了？”他问。

　　颜怀眼泛泪花：“我的尾巴大概离我而去了。”

　　左元白：“……还有心思胡说八道，至少没把脑子摔出去。”

　　颜怀扁着嘴：“我摔得是屁股，怎么可能把脑子摔出去。”

　　左元白一个公主抱帮颜怀脱离了那块无比眷恋他尾椎的石子：“我认为二者没区别。”

　　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人公主抱的颜怀紧张地勾住左元白的脖子，一声不敢坑：你说没分别就没分别吧，别把我扔下去来个二次伤害就成。再摔一回，他的脑子没准真会摔出去。

　　左元白把颜怀抱到平地上，先让他站会儿，自己去取棉被，把地上铺得软软的，再扶着颜怀趴上去。

　　颜怀试着摸摸尾椎，疼得直抽气。

　　左元白眉头紧锁：“要不我背你连夜下山去医院看看吧，万一骨折不是闹着玩的。”

　　颜怀摆摆手：“咱就这么走了，装备得全扔这儿，你觉得秦右那个老狐狸会再给咱们一笔钱吗？再说这些东西可都是咱俩用脸换来的，能换一次，还能换第二次？”

　　左元白板起脸教训他：“装备重要还是身体重要？”

　　“实习课最重要，”颜怀挤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你不怕七年二班不给你毕业啊？”

　　左元白想都没想：“什么都比不上人命，如果七年二班要凌驾于同伴安危之上，毕不毕业还重要吗。”

　　颜怀有些惊讶：“不愧是班长，境界就是高。”

　　左元白在他脑门上轻拍一下：“别贫了，趁天还没全黑，我们下山。”

　　他伸手要架起颜怀，被颜怀强行按住了：“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摔成这样吗。”

　　左元白皱眉：“为什么？”

　　颜怀指指井边：“你看看我捞上来的是什么。”

　　左元白去得快回来得快，手里拎着的正是水洒出大半的小锅。

　　“锅？”颜怀想起来，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势，疼得快哭了，“怎么是锅呢，我刚刚明明看见的是人头。”

　　左元白一愣：“人头？”可他手里拿的左看右看都是锅啊。

　　颜怀挣扎着从左元白手里接过小锅，里里外外看个遍。锅还是下井前的模样，两边系着他亲手绑上去的绳子。

　　左元白：“会不会是看错了？”这里被他弄得烟雾缭绕，眼花看错的概率很高。

　　颜怀捧着小锅环顾四周，喃喃地说：“希望是我看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