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欺身》夜舞流萤

6、第六章

　　田娃子饿的有点晕。
　　这么些银子，买十筐鸡蛋也够了。绿衫公子又咧嘴笑，“银子都归你，但得麻烦你帮我把这鸡蛋送回去。”
　　那人在前面走，田娃子只得挎上篮子在后面跟着，眼见那人又买下两只活鸡，转到集上另一角回来，手里居然又牵了一头羊，看田娃子张大嘴巴看他，弯起眼睛一笑，“还得麻烦小哥，帮我牵着。”
　　娃子依言过去，没想到那羊原本还温顺，见他伸手突然咩咩乱叫，四只蹄子扑腾起来挣扎，一时居然没法制住。绿衫公子眉头一皱，暗自磨了磨牙，转而又嘻嘻的笑，“它倒是不怕我，反而怕你呢。”

　　七拐八拐又走了一程，这绿衫公子住的颇偏僻，终于到了，只是个普通院落，外面看去还有几分破败。
　　把羊栓好，田娃子把装鸡蛋的篮子撂到地上，摸摸怀里的银子，扑了扑衣上的灰，道了声谢，便要告辞。
　　那公子转过身来，堵在门口，一手扶住门廊将他拦住，两眼微眯，“怎就急着走？小哥辛苦走这一趟，好歹也喝口水。”
　　田娃子抬头看他，这人生的极是好看，眉眼纤细，唇红齿白，他只在画里看过这么漂亮的人，这会儿盯着那张脸，不由得就发了痴。
　　忙左右摇了摇头，今天换得这许多银子，趁的天还早，可以转回集上去，这么想着，摸摸怀里的银钱，心里对这好看又好心的公子更是感激，作了个揖，一脸诚恳，“谢过公子，我还得快点儿赶去买米。”
　　那公子也没再拦着，放他走了。

　　田娃子一边走，心里还在高兴，他今天真是运气，遇上这么个大好人。他走的快，没留神身后院子里的动静，那两只活鸡，还没来得及叫上一叫，就被囫囵吞了，剩下那头羊被拴着，咩咩的挣扎，可也只是多喘了两口气儿。临时找来的破败院子，被溅了一墙的血。

　　田娃子一进门就招呼他爹，娃子爹瞧见他肩上的米袋子便问，“哪来的钱？”“鸡蛋换的。”“鸡蛋哪来的？”“张婶子给的。”娃子爹低头吭哧半天没出声。
　　娃子爹是个本分人，死了老婆，家又穷，后半辈子就打算这么过下去了。张婶里里外外的帮他，纵使他心眼实，倒也瞧出了几分意思，奈何他老实的过了头，在这样的事情上本没主意，又惧怕村里人的闲话，只好任由这层窗户纸隔着，壮不起那个胆子去捅。
　　父子二人吃过饭，娃子爹拿出一大捆花布来。他白天在城里的绸缎庄揽了个搬运的活，完了工，店主将那些零头全打赏了他。不是什么好料子，又沾上了灰土，娃子爹手里拎着这捆东西，叫上田娃子，“走，到你婶子那转转。”
　　还是不好一个人去给她送东西，于是叫上他儿子一起，田娃子倒是个好孩子，踢啦着鞋跟着，老远就奔进张婶的院子。
　　张婶正拿着个簸箕盛着粗糠给母鸡喂食，几只鸡围在她脚边吃得欢，没想娃子一进来，都散开了，有几只惊叫着扑棱棱飞的老高，扬起满院子的灰。
　　张婶嗔怪，“你也不小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毛躁，”抬头看见后面进来的娃子爹，便放下簸箕，“今天可有生意？”
　　娃子爹摸着后脑勺，琢磨着怎么谢谢她那篮子鸡蛋，无奈嘴拙，半天才把手里的破布朝她手里一塞，“这个，老板打赏的，都给你吧。”
　　张婶脸上那两块胭脂红被天边的晚霞映的愈发红艳，低了一会子头，又抬起眼睛对上娃子爹，“这破东烂西的，能做个什么！”嘴里虽这么说，手上将那料子展开抖了抖，喃喃的，“这也太花了点……”

　　田娃子看着老远躲着他的母鸡，索性跑开来，追的几只鸡满院子飞，一边闹腾还一边咂舌，原来鸡也能飞的这么高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