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欺身》夜舞流萤

40、第三十九章 魂销

　　暗夜凄迷，无星无月，树静风止。

　　田娃子魂魄离体，徘徊一遭，此刻已完全没了方向，只游游荡荡，却是不肯回头。心内执着一个所在，又辨不清到底是何方，迷惘无措，混沌无依，只渴求在这一片空蒙的黑暗里，能有人给他指引。

　　昏昏然中犹然忆起，某一个相似的暗夜，他似乎也这般独自徘徊。是了，是那一晚，他被接引着，走向一片阴冷的墓地。也便是由那一刻，走向了这一场无果的情缘。

　　如今，他仍然用这种方式，为这场情缘画下句点。

　　世间之事，果然是强求不得。不仅回想，他这一生，或许早已被注定，就是用来偿还，用来救赎。这不过是一个过程，是被他的前世设定的过程，而他根本就没有被赋予权力，为自己要求一个结果的权利。

　　周围仍旧是黑漆漆一片，漂浮的灵魂没有依托，无知无觉，可心内仍盘旋着莫名的情绪，酸楚，苦涩，不甘。

　　暗夜中漂浮起点点萤火，安静的盘旋，无声的闪烁，沉静迷离，有如梦境。是谁在寂静中吟唱着挽歌，神秘的旋律，祭奠喧嚣过后的寂寞。

　　田娃子看着前方那个依稀可辨的背影。他安静的呆在那里，似乎在等待他的到来。他知道那是月浓，虽然看不清楚，他仍然可以在心里描绘出他每一个细节，他的发梢，他的指尖，曾经阴鸷的双眸，如何为他泛起温柔。

　　距离越来越近，近到触手可及，才发觉，那是一团雾气，只虚浮的笼在空气中，化出一个淡淡的影子。

　　“原来你一直坐在这里，安静的等我。一直等到把自己变成了一团空气，却仍然等着。”

　　“如果我的爱，会让你走到这样的境地，我宁愿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连面目都模糊不清，看不出他是何表情。田娃子伸出手，准确的拉住了他的衣袖，虽然手中握着的仅仅是虚无。

　　看着那团雾气又淡了几分，田娃子毫无办法。

　　如此消散于无形，从此这天地间再没有月浓的存在，而他却只能无能为力，做着徒然的挽留。

　　终于明白碧落如此痛恨他的原因，因为他此刻，同样的痛恨自己。

　　想要大哭，就像每次他的眼泪都会换来对方的安慰，可是这一次，行不通了。自己果然是自私的吧，以为爱必然要全心全意，是自己的不满足和一味索取，才换来如今的痛彻骨髓。

　　而现在，是非对错早已无关紧要，他只能看着他最重要的人慢慢消逝。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即使我立即死去，也没办法追随你。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你恨我吧，月浓，你恨我吧，我这么愚蠢……”

　　“呵呵，你这个傻瓜。这不过是我自己的选择。”熟悉的声音在虚空中微弱的浮现，是时间留给月浓的最后一瞬，“我曾经遗憾，如果你的前世，能做到你的十之一二，我们便不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渐渐的，我终于明白，你与他，终究是两个不同的存在。傻娃儿，我愧疚的是，无法给你一个完整的自己，如今，我做到了，从此月浓只属于你……前缘散尽……千年相守……将于此终……我月浓的心，只停留你一人……”

　　声音越来越淡，终于归于静谧。那一团雾气也消散殆尽，只化作一缕清风，裹住田娃子周身，做最后一次抚慰。

　　空中有什么落了下来，一滴，打在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