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分迷恋》温虞好好

22、He Dong Ting

　　酒精作祟，倪语有一瞬间觉得自己都要扑过去了，可理智在最后一刻回归。
　　这么多日子没见，贺东庭还以为至少能从她口中听到什么挽留的声音，可他忘了倪语就是有把他气死的本事。

　　她脸颊酡红，抬头看他，手指一下下点着他的胸口，“前男友，你是不是很闲？”
　　“跟踪我干嘛？”

　　贺东庭被她扎成了刺猬，气极反笑，揪着她往身后看了眼，不远处，林宴清正瞪大了眼睛往她这边看，“怎么，职责歧视吗？医生不能来放松下？”

　　能。
　　可太能了。

　　倪语酒量是被古香玉练出来的，她说女孩子以后进入社会，遇上酒局酒量不好可不行。

　　从一杯到一瓶，到后来对酒没感觉，倪语没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技能，而现在，她却觉得奶奶真的有先见之明。
　　她在不满意什么呢？
　　面前她爱着的男人满眼都是对她的关心，她故意忽略掉他发来的消息，冷落他，要跟他分手。
　　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人就是这样，他越是靠近，她就越不想他走近，至少——不是去爱一个愤世嫉俗，想怼天怼地的女人。
　　她骗不了自己，她开始怨恨季延对她的冷漠，对奶奶的无视，包括季简绵，她都做不到心如止水。

　　这么丑陋的她，倪语只想把自己藏起来，再也别被他看到。

　　手腕被他抓着，至今没有松开的想法，倪语转了个圈，冷下声，“你现在可真没意思，分不起？”
　　两相对视，她能感觉到从他眼中迸发出的不解。

　　倪语继续，“贺东庭，你再抓着我，也改变不了我想分手的事实，其实我早想说了，早知道你这么腻，我当初就不会招惹你。跟男神在一起的感觉，真挺累的。”
　　“你是不是觉得很委屈，你觉得你对我那么好我还不知好歹，觉得我渣？”倪语浅笑着，“你把你的爱当成奖励一样丢给我，不管我想不想要，我都得无时无刻地给你回应。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你妈妈看不上我…”

　　贺东庭微愕。

　　话至此，什么都不用再说。

　　于敏会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她，贺东庭心里很清楚，“我可以解决，如果是因为我家人。”

　　“也不全是。”倪语没否认，及时抽身，“最重要还是我的感觉，腻了烦了，人不就是这样，尝过了就觉得没意思了。”

　　所以，他就是那个被她采摘然后当成一次艳遇的经历？

　　耳边嘈杂声不断，贺东庭半晌才回了卡座，闷声不响，要把自己给灌醉。
　　林宴清都服了，刚想上去劝劝，他跑的比谁都快。

　　-
　　这一晚，倪语不知道，贺东庭跟他的父母经历了自成年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争吵。
　　倪语是贺东庭必须坚守的立场，但于敏却无时无刻不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于敏，“你想清楚，你选了她，就等于不要你的亲生父母，天底下有害子女的爸妈吗？贺东庭，你为什么总是要跟我反着来？再长的叛逆期也该有个期限！”
　　她已经同意他做医生，同意他的志向，即便这一切都是被迫，可事到如今她只能接受，但儿媳妇，绝不会是那个小三的女儿！

　　“一个小三能生出来什么好东西？”于敏恨急，拉着贺成光想一起劝他，可跟她同床共枕了几十年的人居然在这个时候甩开了她的手，“贺东庭，你别犯蠢了！”

　　“砰——”有玻璃杯砸向地面的破碎声。

　　于敏第一次见到她的乖儿子动手，贺东庭身上再也没有斯文的气质，只是双眼猩红地盯着她，像黑暗中隐藏的那匹狼。

　　“妈，你以为我对你的反抗只是因为我爱上一个女人？也对，你总是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对我爸是这样，对我也是这样。”他已经分不清在她心中这两个男人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是丈夫和儿子，还是…证明她没有选
　　择错误的胜利品。

　　贺东庭出来以后才发现手被玻璃碎片划伤，伤口不大，可却一直在流血。
　　医护人员对于流血已经有了最本能的免疫反应，他去了家附近的药店，买了酒精跟棉球，又自行评估了伤势，他不用去缝针。
　　坐在外边长廊上把伤口处理好，他居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去哪儿。
　　就算回家，家里也没有等他的那个人了。

　　他知道自己控制心强，这段感情虽然是她说开始的，可他却越陷越深，变成了离不开的那个人，现在可笑的是，她觉得腻了。
　　是想换一款吗？
　　贺东庭颓然地往后倒，脊背重重碰在椅背上，这时从药店走出来一个女人带着个小孩，小男孩胆子很大，多看了他几眼，又跟他妈妈说，“那个哥哥怎么了？”

　　“受伤了就会痛痛呀。”

　　小男孩意味深长嗯了声，他自以为偷偷在母亲身边耳语：“哦~他失恋了！妈妈你看他，跟我们班的胖子一模一样！”
　　小胖子就是这样，一脸的忧伤。

　　贺东庭视线冷冰冰地看过去，小男孩被他吓得缩在了母亲身后，女人把他护在身边认真解释：“怎么会，哥哥长得帅不是失恋，你多吃胡萝卜就会跟他长得一样。”

　　男孩半信半疑，跟着母亲走了。

　　他还回头看了眼贺东庭，发现对方没再看他，他呼了口气，刚才漂亮哥哥可真吓人。
　　有点像误入妖怪堆里的那个人。

　　-
　　贺东庭没再找倪语，甚至每次想她的时候连一个电话都没打过，号码拨通又很快挂断，他安慰自己她在忙，没听到。
　　周而复始。
　　忙碌的医院里人人都能感觉到团宠心情的变化，可没人想上来问他，不过林宴清周围却多了很多叽叽喳喳的热心人。

　　他繁忙之余还得管贺东庭闲事。

　　被喊出去喝了两次酒，见他身上受了两次伤，然后就见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归到了原来那个机器人状态。
　　林宴清跟小护士聊天，说这就对了，失恋才能让人成长。

　　小护士们中间又在开始对贺东庭抱有幻想。他抽屉里的零食就压根没断过。
　　总是堆满。
　　但她们不知道，贺东庭从不吃零食。

　　直到一个月后的某个周末，贺东庭刚在手术台上忙了整整一晚，林宴清找他有事，又打不通电话，就来医院找他，结果时间错开了十分钟，他去贺东庭家里等着，却发现他的车根本没停在车位上。
　　足足等了半个小时，他才看到贺东庭浑身湿透的从车上下来。
　　狼狈不堪。

　　即便是最熟悉的朋友，见到他这种状态也不知该从哪里开始问起。

　　他跟着贺东庭回了家，等他洗澡，然后又煮了热茶给他。
　　从大学开始，林宴清就觉得自己一定是上辈子欠他什么，为什么他这辈子要做牛做马的来还债呢？
　　好不容易把人等出来，贺东庭没二话，让他先走。

　　林宴清一嗓子把人给喊住：“你刚才去哪了？不打算跟我说说？”

　　贺东庭如鲠在喉。
　　他心都碎了，又该怎么告诉别人？
　　顿了半天，林宴清依然不肯放弃地在等着，他就是有一种预感，贺东庭会这样是因为那个女人。
　　果不其然。

　　贺东庭缓缓转身，坐在了沙发上，怀里抱着抱枕：“我去找她了。”
　　“她过得很好，我看到孟饶买了很多东西去她家里，有吃的喝的，还有一个玩偶的小挂件，你说他们现在在做什么？一起做饭吃？还是一起看电视。”

　　“我其实不太明白，孟饶能做到的，我也可以，可为什么——我总是被丢下的那个人。”

　　林宴清：……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表情。
　　一句话形容就是，爱情是个什么玩意？

　　搞半天他以为他走出来了，其实敢情只是人家在自我折磨。
　　嗯。
　　升华了。
　　不来折磨他了。
　　挺好。

　　好个屁！

　　为什么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若有的话，那天底下的人根本不用经过恋爱就直接配对成功算了！

　　林宴清憋了一肚子的话想骂醒这个蠢男人，可下一秒，一看到他那张脸，就觉得什么话都没了。
　　他走过去，想把他扯起来让他去睡觉。

　　“什么都别想了，想那么多没用。去睡觉吧——我去，你为什么这么烫？”林宴清又拿手背试了下他的温度，烫的吓人。
　　他去找来医药箱，拿体温计给他量体温。

　　“真行，把自己折腾成高烧。烧成傻子看谁还喜欢你。”林宴清烦躁道，他现在就像个气球，一戳就炸了。

　　贺东庭不配合他，想把他弄回房间，林宴清出了一身的汗，毛衣里头都是。
　　他把被子按得紧紧的，“我告诉你，好好睡觉，别乱想！”

　　贺东庭闭着眼，根本没有反抗的意思。
　　他心里空落落的，脑袋里翻来覆去地在检讨，在反思，是不是因为他出差太久所以她生气了？
　　到后来，他都不知道自己睡着以后一直在喊倪语的名字。

　　林宴清骂了句脏话，别想骗老子给你打电话。
　　我巴不得你们快点让彼此解脱！

　　十几分钟后，倪语手机上多了条未读消息，是基本上没怎么聊过天的林宴清发来的。

　　【他要病死了，你不打算来送他一程？】

　　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