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双人余不是鱼

16、豆浆与糖

　　晚上睡觉前，舟习惯性拿出笔记本查看。
　　第五张纸页现了新的文字。
　　【就算放干血液，刻在身体里的基因依旧更改不了。】
　　舟钝钝看了笔记本半晌。
　　这样血腥的话语，让她不由往不好的发展方向想。
　　难道未来离家出走的她，被父母找回去了？
　　带着茫然和不可觉察的些许喜悦，舟躺上床，循环默数着一只羊一条狗和一个猎人，比往常迟了半小时，才沉沉陷入睡梦。
　　————
　　睁开了眼，舟感觉胳膊一阵酸麻，那滋味就像是千根银针齐齐一同扎在上面扭转拧拨，舟捏着胳膊肉促进血液循环，麻意退却了些，她慢慢抬起头，入目首先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的林的睡颜。
　　舟拿出手机确认时间。
　　距离上次穿越只过去一晚而已。
　　舟甩了甩胳膊，起身去找来护士给林测体温。
　　结果得出，热度虽然没昨天进医院时那么高，但林仍然在发着低烧。
　　护士说：“今天大概还是要挂一天点滴。”
　　舟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送走护士，舟点开支付软件看了余额，估摸应该够缴费，她就开始玩起手机游戏。
　　玩着玩着，一关游戏眼看就要打破新纪录，她突然退出游戏，调出微信大号，把黑名单里父母的两个号解除拉黑，看了他们的朋友圈。
　　曲彦的朋友圈一如既往发的都是工作的事情。
　　慢慢往下拉，又看到了秦琳……她亲爱的母亲，昨天晚上七点钟左右发了一张自拍照片，像是和学生在外面聚餐，看背景应当是在一家海底捞火锅店，好些个人围着饭桌，一张张脸上笑容洋溢，还有人手里比着一个大大的耶，气氛其乐融融。
　　舟兀地冷笑一声。
　　重新把两人拉回黑名单。
　　林醒的时候，舟还在玩游戏，瞧见她醒了，脸色还有些苍白，舟说了句：“你还在发低烧，今天大概还要挂药水。”
　　林点头表示知道了。
　　舟看时间已经到八点多，便收起手机，问林：“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出去吃早餐，顺便给你带一份回来。”
　　林：“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吧。”
　　舟站起身伸了个大懒腰，听闻她如此说，顿时纠结地皱了眉，有些踌躇地说：“我是打算去吃顿热火锅暖暖身，那样辣的食物，你也要吃么？不过就算你要吃，我也不好打包带回来给你呀……”

　　林默了。

　　大清早吃火锅，这口味挺重。
　　而且。
　　九月份的天气温度，貌似并没有寒冷到需要暖身的程度吧。

　　心里门儿清舟百分百是故意这么讲的，半晌，林才回：“医院旁边一般都有早点铺子，你就买一份包子和豆浆好了。”
　　舟：“包子要什么馅儿的？”
　　林：“红豆沙的吧。”
　　舟：“豆浆呢？”
　　林：“豆浆有馅？”
　　舟扬起眉梢，笑得如沐春风：“它是没馅儿，但它分加糖和不加糖的原味，你难道不知道吗？”
　　林闷闷憋出一句：“我要加糖的。”
　　舟点头出了门。
　　病房内林松口气，突然门外面轻飘飘传进来一句“自言自语”，挺大声，咬字极其清晰：“这么喜欢吃甜食，还是真小孩子口味啊。”
　　林：“……”
　　———
　　买了早餐，回到病房的时候，林已经在挂点滴，舟瞧了她手上扎的输液针，倒是主动帮忙打开装着包子的餐盒盖子，然后心细地找来一本杂志垫在林身前的被子上，这才把餐盒递过去。

　　舟坐到椅子上，自在悠然地吃包子时，林忽然出声语气幽幽问了句：“喜欢吃甜食是小孩子口味？”

　　舟对上林的视线，发现对方正在看她拿在手上的那个咬了半口露出了馅儿的红豆包。

　　气氛稍微有点儿尴尬。

　　舟清清嗓子，道：“对啊，我那句话就是在自娱自乐自我调侃呢，我是在自嘲，主美该不会误认为我说得是您吧？”

　　她的小眼神分外奇怪。
　　宛若是在说，哎呦，你这人怎么这么自恋呀。
　　特欠儿。

　　反击彻底失败，林撇开目光，端起豆浆喝了一口，然后她就发现不对劲，太甜了，甜的特别过分，而且喝进嘴里的那一口豆浆好似还有沙子……不对，应该是糖。

　　举起豆浆杯，对着光仔细看了看，果然，纸杯子一小半以下都沉着未融化的砂糖颗粒物。

　　林看向舟：“为什么加了这么多糖？”
　　舟：“啊，主美你那杯是我的，拿错了。”
　　说完，就把自己那杯没喝的递过去。
　　林：“这杯我已经喝过了，不用换了。”
　　舟连连摇头：“那可不行呀，你的不够甜，我不要。”

　　直接抢走林手里的豆浆，交换完，舟想起来什么，又把杯子递到林面前：“还请动动手把吸管儿拿回去吧。”

　　这话说完，她还解释：“也不是我嫌弃你，实在是你现在感冒了，我怕被传染。”

　　语气那叫一个复杂。
　　不仅谨慎又小心，还特别认真。

　　“……”

　　只是简单吃一顿早饭，就能把人气好几回，这事儿也只有舟才做得到。

　　无语良久，林问：“曲轻舟，你真的不是故意想着法子惹我生气吗？”

　　舟深深叹息一声，眼眉间好似凝着化解不开地哀伤，脆弱又倦怠。

　　“我借住在你家，是寄人篱下，要仰你鼻息，是离家在外的游子，处处都如履薄冰，我现今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又怎可能故意想法儿惹你生气呢。”

　　她说得话，言辞文雅押韵，神情哀切隐忍，语调转着弯似是戏台落幕前的咏叹。
　　这般模样。
　　大约就只差以袖遮面，无声落泪了。

　　弄得林幼薇都开始反思自己这些天是不是怠慢了这位可怜的借宿人。

　　不过，可惜某人接下来又多余加戏。

　　舟看着林似乎是信了，于是添补上一句话：“所以，如果林主美觉得我有时候是故意在气你，我可以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回答你——那都是你的错觉。”

　　她的话总结起来便是——
　　不承认。
　　问就是错觉！

　　哪怕知道言外之意就是这么个意思，林也是拿打着十二分认真耍无赖的曲轻舟没办法，只好拔出豆浆杯里的吸管，默默喝起对方主动端过来的另一杯豆浆。

　　两个人各自安然吃着喝着，刚刚还一时有些热闹气儿的病房徒然寂静下来，但寂静又不是那种孤凉的冷清，反而是，舒心惬意的宁静。

　　舟咬掉最后一口红豆包，眯了眯眼睛。

　　不知道为何，许是看到林被自己逗弄得表情变了又变，比听小品儿评书还要更为有效地能使得心情变得愉快，又或许是自己找了一个看着顺眼有那么点儿秀色可餐意思的人陪着吃了餐饭，有种诡异地满足感，她因为秦琳朋友圈那张照片而堵在心头的那一口憋屈气，连带着趴床边睡一晚上身体的酸麻痛和疲惫，忽地都悄然烟消云散了。

　　看到舟毫无压力地喝着那杯甜得能腻死人的豆浆，林忍不住问：“你不觉得甜得过分吗？”

　　舟咬着塑料吸管，想了想，含混不清地嘟囔：“我在早餐店尝了味道，觉得太寡淡才加糖的，当时还不觉得太甜，现在…好像是变得更甜了。”

　　林没有错过被她轻描淡写带过的字眼，耳尖儿稍稍染了红，愣愣问：“那杯豆浆，给我之前你就喝过了？”

　　“啊？”舟也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