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跋扈》九昭辞

22、第二十二章

　　晚上众人一同在正厅用过饭后，沈氏夫妇两人就回了文澜院。

　　沈氏帮宋怀瑾脱下外衫递到丫鬟手里，随后帮他慢慢揉着肩膀：“累了吧，待会让小厨房准备一碗牛乳，你睡前喝了，能让你睡得更好些。”

　　宋怀瑾拍拍她的手，宠溺地笑了笑：“夫人才辛苦。”

　　沈氏娇嗔他一眼，开口问道：“对了，你今天和二叔家那个孩子聊的怎么样？”

　　说起宋维康，宋怀瑾这般温柔的人也难得皱起了眉：“不瞒夫人说，我瞧着，怕是悬。”

　　沈氏闻言不免惊讶，她知道怀瑾说话素来留一线，那这样说，宋维康这次会试几乎是没有机会了。

　　“何以见得呢？今晚在一起用饭我还觉得是个有礼的好孩子呢。”沈氏想了想，不禁开口辩驳。

　　今日饭桌上的气氛还算融洽，宋维康和宋连沁一人一句说着扬州的事，倒是提起了从小在扬州长大的宋鸿不少兴致。

　　瞧着宋维康说话也不露怯，看着有礼有节的，也不知道怎么得了宋怀瑾这么个评价。

　　宋怀瑾按住她在动作的手，突然把她拉到身前坐在自己的腿上。
　　“怀瑾，丫鬟们还在呢！”沈氏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揽在他怀里。

　　沈氏娇羞地埋在他的胸前，宋怀瑾失笑，挥挥手让伺候的人下去了。

　　“这么怕羞？又不是第一次了。”宋怀瑾把她的脸从怀里挖出来，还不忘逗弄一下，“瞧瞧，这脸红的和胭脂似的。”

　　沈氏脸皮薄，被闹的凶了，作势拍打他几下，故意狠着脸色：“快说！”

　　两人这般一闹，宋怀瑾放松了不少，闻言乖乖把人抱在怀里，同她说道：“二房钱财不愁，将军府的吃食对他们来说也不算是什么稀罕物，所以用饭时你才没感觉。”

　　“可今日是我独自同他说了许久，本意是想探探他的才能到了什么地步，竟发现他对许多基本常识都不知道，我故意露拙给他，他也发现不了错处，着实让我有些失望。”宋怀瑾摇摇头，“还有半个月就是会试，这回二房怕是要失望了。”

　　沈氏有些疑惑：“可是他都过了乡试，怎么会是你说的那样？”

　　宋怀瑾却突然沉默了，沈氏愣了愣，心里明白过来，这定是与朝廷上的事有关了，便也不刨根问底。

　　“对了，今日婆婆拉着我同堂姑娘见了面，我瞧着人还挺文静的，可幼幼却好像不大待见她。”沈氏心思细，宋云抒又做的那般明显，她自然就看出来了，却不大知道里面的名堂。

　　宋怀瑾挑了挑眉：“哦？是吗？幼幼自幼时从扬州回来，就未曾与老家那边的亲族有过太大的交集，按理不应该是这样的态度。”

　　可两人怎么会知道宋云抒那精怪的脑子里都是什么念头？

　　“幼幼也不是那般做事没有缘由的人，不过她既然不说，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去刨根问底。”宋怀瑾知道妹妹的性子，自然是再放心不过了。

　　沈氏依言点点头，两人相视而笑，沈氏从他身上起来：“沐浴的水应该已经热好了，我去看看，你再歇会。”

　　*

　　灼华院

　　宋云抒看着桌子上鼓鼓的一个包袱，还有眼前眉清目秀的姑娘，语气淡淡：“这是什么？”

　　宋连沁笑着上前，将包袱打开：“云抒妹妹，这是一些扬州特有的点心，还有一些小玩意，也不知道能不能入你的眼。”

　　“别，这一句妹妹我可受不起，这些东西你也拿回去，我不需要。”宋云抒是一点面子也没给她留，当着满屋子丫鬟的面就说出这番话来。

　　宋连沁咬着下唇肉，脸上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密密麻麻的羞恼让她脸红不止。

　　“这、这里面也有祖父祖母的心意啊……”宋连沁委屈地皱着眉，慢慢伸出手把那个包袱拿回去。

　　宋云抒神色一顿，在她要把包袱收回去之前，利落地抬手拦住她的动作：“祖父祖母……都还好吗？”

　　幼时住在扬州，祖父祖母就格外疼她，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她，二房的堂兄妹们总是眼红她。

　　但自从回了京，宋云抒反而很少回扬州了，一来路远日长，蕙阳郡主舍不得女儿，二来宋云抒平日里要去学院，暑日里又懒怠，又因着以前的事，几乎不曾再回去。

　　宋连沁知道自己说对了话，一见有戏，忙道：“祖父祖母平日里总是和我们念叨你，小时候祖父祖母就最疼你，你不在，他们的精神头都差了许多。”

　　宋云抒闻言皱了皱眉，示意清秋把包袱收下，又将屋里的人都带了下去。
　　屋子里便只有宋云抒和宋连沁两人。

　　“我知道你在这个节骨眼上入京的心思，但是我警告你，别打着将军府的名号去做些损人利己的事儿。”

　　宋云抒连个正眼都不给她，莲花纹亮银盅里的冰糖雪梨散出甜糯的香味，她拿起调羹慢悠悠地戳个稀烂。

　　“京都里可比扬州那复杂得多，什么话能说，什么事能做都想想清楚，别人不会说你是扬州二房的宋连沁，只会说是柱国将军府的堂姑娘，你最好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否则，你就别怪我不客气……”

　　“叮铃”一声，宋云抒手一松，调羹就被砸在光滑的银盅口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宋连沁心头一跳，觉得自己今日还是鲁莽了些，她讪笑一声：“云抒妹妹说笑了，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也是将军府的亲族，怎么会做那损人不利己的事？”

　　“其实，我今夜来是想问你，听说过一段日子就是定国公府老夫人七十大寿寿筵，不知道去那般尊贵的地方，有没有什么是我需要注意的？这……我也不好去打扰郡主娘娘。”

　　宋云抒好笑地抬眼看了看她。
　　“谁说你会去？”

　　*

　　宋连沁走后，宋云抒嫌恶地看着那盅冰糖雪梨，落玉盯着姑娘的脸色，忙让小丫鬟给端了出去。

　　“时候不早了，姑娘快歇下吧，别为其他不值得的人伤神。”落玉虽不知姑娘为何那般态度对二房的连沁姑娘，但是既然姑娘这么做了，就一定是有原因的，她只要支持姑娘就好了。

　　宋云抒轻笑一声，她这两个丫鬟，倒是真的懂她。

　　“对了姑娘，明日瑶仙阁的人会来咱们府里给您和连沁姑娘量身，郡主的意思说是加急给您和连沁姑娘做套衣服，为定国公老夫人寿筵做准备。”

　　“啧。”宋云抒不耐，却也没办法，“母亲就是爱操心这些事儿，弄的身子老不好，到时候我若还没起，就让瑶仙阁的人去厢房等着。”

　　既然宋连沁住在将军府，怎么会不带她去参加寿筵，不然就是明明地让将军府给别人落下话柄了。
　　宋云抒那样说，不过是捉弄她一番。

　　宋云抒是将军府唯一的姑娘，又是县主，店里本就有她的衣裳尺寸，只是她这个年纪的姑娘身子长得快，所以蕙阳郡主就让她和宋连沁一起再量一次。

　　宋云抒早上起来，瑶仙阁的人早已经等着她了，来人不敢得罪这位颇受宠爱的县主，一系列动作轻手轻脚，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软着身子任她们量完，又随意点了布料和衣裳款式，宋云抒就将人打发到拾芳阁去了。

　　今天的太阳格外暖和，约摸到了午时，宋云抒用过午饭，就让人搬了摇椅去院子里，她自己则在小厨房给大黄准备吃的。

　　大黄这些日子精神头好些了，在草丛里踏着碎步，慢悠悠追着蝴蝶，有时被草叶挠得鼻子痒，打个震天响的喷嚏，让灼华院的丫鬟们都笑得不行。

　　“姑娘，大黄吃不了这么多，您可别撑着大黄了。”落玉瞧着饭钵里满满的吃食，无奈地提醒道。

　　宋云抒恍若未闻，得意地挑了挑眉：“我们大黄最爱吃我给它准备的，谁说它吃不完，你们就好好瞧着吧。”

　　众人笑出来，随着宋云抒走出小厨房。
　　宋云抒边走边将大黄的吃食用筷子搅拌好，抬眼一看——

　　“住手！”

　　“倏”地一声，一支匕首直直破空而来，插向大黄与宋连沁双手之间的空隙！

　　宋连沁吓得心尖猛跳，眼睛睁得和铜铃一般大，缩回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血色。

　　宋云抒大步跑过去，碰碰大黄让它去旁边玩，随后目光凌厉地看着院子里的小丫鬟：“谁允许你们让她进我的院子！谁允许她靠近大黄！都不想活了？”

　　灼华院的小丫鬟们哪见过这样的阵仗，都吓得哆嗦着身子不敢说话。

　　宋云抒眉目冷冽，转过头居高临下地盯着宋连沁：“你忘了当年你做的那些事了？还敢碰我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