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与狐的日常》梨宵

10、姜撞奶

　　姜菀果断地遵循直觉选择拒绝。华岫显得很遗憾。

　　但这是正确的选择。如果她看了那些奇葩中透着恶心的材料，一定不会有胃口吃饭了。

　　第二天一大早，华岫带她到云灵乡的中心，打开箱子开始处理阵法材料。首先是提纯过的金和银，还有各色水晶玛瑙，大块的玉石玉髓，黑曜石，月光石等等。华岫用早年收集的毕方火焰将之熔化成液态，一团光彩夺目的液体在空中不断变幻着颜色。

　　他又取出六颗水晶莲子，颗颗晶莹可爱，将它们投入火中，浓郁的莲花香味升腾而起，莲子化为一团透明的青色水珠，加进之前的液体，那液体就变得清凉起来。

　　然后是忘川河畔的苔藓，晒干磨粉后依旧阴寒刺骨；来自昆仑神木的树心，用太阳神火烧成炭，磨粉；曼陀罗根打成浆汁；还有薰衣草精油和玫瑰精油。这些材料与之前的液体混合后用狐火稍作处理，液体变为粘糊糊的深青色。

　　接下来的材料就有些恶心了。吸血蝙蝠的脑髓晒干磨粉，完整无损的金蝉蜕，深海鲛人的鳞片，魔蛙皮肤上的粘液，千年海蛇的毒液和胆汁，还有章鱼怪的眼球和吸盘。这些东西一加进去，原本的莲花香味不见了，散发出难以言表的腥臭。华岫用毕方火淬炼，那味道变得更加浓郁，液体也变得黑漆漆的。华岫体贴地为被熏得脸色惨绿的姜菀制作一个透明的能去异味的面罩，笑嘻嘻地告诉她:“菀君，这就是您一会儿画阵法要用的墨水哟~”

　　姜菀恶心得直打干呕。然而这还没完。华岫把用桃树枝和姜源腹部细毛制作的毛笔递给她，让她将妖力灌注进去，把“墨水”搅匀。

　　这种感觉诡异极了。妖力延伸进“墨水”，就像电流遇到了超导体，畅快又自在，损耗几近于无。但是阴寒又滑腻的感觉也随着笔墨漫延至全身。她一个激灵，差点将笔甩出去，却生生忍住了。

　　她牙齿“咔咔”地打着颤，继续平稳地输出妖力，“墨水”仿佛巨蟒缓缓游动。慢慢地，它变成漆黑透亮，像一潭不见底的深渊。“墨水”终于调制完成。接下来就只需要顺着华岫事先画好的阵法涂一遍了。

　　笔墨一接触到阵法就有一股力道牵引着姜菀的手动了起来。华岫之前没有让姜菀练习画功，就是因为没必要。难点在于整个过程要源源不断地稳定地输出妖力，不可中断。姜菀坚持到后来已经意识不清，妖力被抽走的感觉从酸软无力变成了一阵阵骨头里泛起的强烈刺痛。身上感觉不到一丝儿的热气。华岫看她眉毛和眼睫毛上都挂上了冰霜，用狐火为她取暖，却几乎没有起作用，那种冷意来自身体内部。她紧紧抓住笔，哪怕手指痉挛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生怕前功尽弃。

　　不知过了多久，来自毛笔的力道突然不见了，姜菀隐约听见华岫说可以了，精神一放松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华岫稳稳地接住她，看到她冻得青白的脸蛋和紫色的嘴唇，怜爱地把她搂紧了些说道:“您做得很好了，好好休息吧。”

　　他抱着姜菀往回飞，姜菀却在途中突然变成一只猫一样大的虎崽，从一堆衣物中掉了下去。华岫一把将她捞上来后干脆把她揣进自己大衣里，这样更暖和。

　　姜菀昏迷了三天。这三天她一直维持着虎崽的模样，多次哀嚎挣扎，有时还会有冰霜一寸寸覆盖全身，可就是醒不过来。华岫为她检查过，知道这算是正常现象，却也一刻不敢离开她。他翻出以前采到的能增加妖力的灵果榨汁一点点喂给她。丹珠也取出蛛丝，在被子上绣上华岫提供的有安抚妖力作用的阵法。换上新被子后，姜菀总算睡得安稳了。

　　三天后。

　　“？”姜菀一跤跌进被子里，一脸懵逼。

　　醒来后她下意识地想爬下床，可她现在是四条腿，一脚踩进软乎乎的被子里跌了一跤，还打了个滚。

　　这时姜菀才注意到自己好像变了样，全身的毛都炸起来了。“啊嗷！嗷呜~”她连滚带爬地下了床，往梳妆台前一凑，看到自己如今是何等尊容。脑袋如她猜想一般，又圆又大，看着很是可爱，四条粗粗的小短腿和圆滚滚的身子胖乎乎的也很萌呢~才怪！短腿和水桶一样的腰身给她带来严重打击，再可爱也不能挽救她受伤的心灵。

　　姜菀伤心得啊呜几声，重新爬上床，钻进被窝里使劲儿打滚。丹珠敲门进屋，坐在床下，对着被子下面鼓起的一团柔声问道:“菀君？”

　　“嗷？”被子里钻出一个圆圆的小脑袋。

　　丹珠:“您现在感觉怎样？”

　　“啊嗷~”我不好，我为什么这么胖！

　　姜菀原本就是杏眼，如今更是圆溜溜水润润的。丹珠萌得肝颤，心里不断呐喊:“这是你的君主，你的王，不能吸，不能吸~我要控制住自己~”

　　丹珠脸颊晕红，小声说道:“您现在变成的妖怪幼崽的模样，会保持一段时间，它是解开封印的一个重要阶段。经过这个阶段，您的妖力会大幅度增长，对妖力的控制和运用也会到达新的高度。”

　　“嗷呜。”好吧，知道了！姜菀伸出肉肉的爪子，把下巴垫在上面。“啊嗷，啊呜？”华岫在哪里？

　　“他在厨房里做吃的。”

　　华岫把新鲜的水牛奶倒进锅里用小火熬煮，然后取出老姜用刨丝器擦成姜蓉。他要做的是姜撞奶。

　　姜蓉放在纱布里拧出汁水用碗盛好，等到奶在锅边开始起泡，即大约70℃的时候，把奶往碗里一倒，奶与姜汁一接触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了。凝固完成后，华岫又浇了一小勺金黄的蜂蜜，姜撞奶就做好了！

　　他立刻把它带到姜菀的房间。它被装在深褐色的瓷碗中，有点像白玉色的豆腐，却又比豆腐更加细腻嫩滑。它还冒着热气，散发出浓郁的奶香和生姜的清爽气息。勺子搁在上面略微下陷，一碰就颤颤巍巍的。

　　“嗷嗷。”姜菀被他抱在怀里，昂起头，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

　　华岫挖了一勺递到姜菀嘴边。

　　姜菀啊呜一口，极致的美味在舌上绽放。水牛奶的醇厚中和了生姜的辛味，却没有抹消姜特有的植物的清香。口感又嫩又滑，轻轻一抿就化了。

　　这就是姜撞奶的迷人之处了。它做法简单，步骤少，要做好却必须注意细节。姜汁要现做的，水牛奶也要新鲜全脂的。温度不对，就凝固不好。奶与姜汁还要比例适当才能结合得恰到好处。奶给多了，全是奶味，生姜的清爽凸显不出来；姜汁多了，辛味又压不住。

　　“嗷嗷嗷~”把碗给我，我自己吃。

　　华岫从善如流地把碗递给姜菀，让她把头埋进去啃。

　　蜂蜜的丝丝甜味旋转于唇齿间，凝脂般的奶块儿舌尖弹跳，在齿间破碎后驯服地滑下喉咙。姜菀幸福又恋恋不舍地把它吃完，眯着眼发出“咕噜噜”的舒适叫声，任由丹珠为她梳毛，华岫帮她洗脸揉肚子。

　　姜菀还没注意到，她变成虎崽后，虽然没有丧失记忆，思维和行动方式却完全幼稚化了。华岫像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从照顾幼菀的过程中得到了满满的幸福感，自然不会提醒她，丹珠得了华岫允许也不会去多嘴。无法避免的事情完全没有必要告诉菀君让她徒增烦恼，才不是为了吸猫呢~

　　今天也是快乐（吸猫）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