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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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披了一件外袍，沁恬在绛雪轩漫步。方才澜的话不能说没有给她触动，可是，眼下最紧要的事情不是谈情说爱，她也没有这个精力和时间来和流光卿卿我我。她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自己现在会回到摄政王府？流光和慕容悠向来势同水火，为什么这次流光也会默许自己留在王府？澜虽然给自己讲了当时大致的经过，可是，很多地方她都百思不得其解。彩丝被他们擒住了，现在在哪里？独孤铭和萧毓敏在这出戏里扮的是什么角色？彩丝的法力呢？最重要的是，没有了彩丝的法力，自己要怎样才能返回现代？怎样才能用还魂咒救父母？
不经意地一抬头，看到远处庭院似乎有一个身影一闪而过。是谁？不管是慕容悠还是流光，都不是她目前想见到的人。一个闪身，沁恬索性躲在了假山后面。
良久，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沁恬将外袍拉高，让自己从头到脚全部都包裹在长袍里，探头向外望去。整个绛雪轩静悄悄的，夜色中只有树影婆娑，哪里有人的影子？难道刚才是自己看花了眼？摇摇头，沁恬自嘲地笑了笑。还是回房去吧！在外面这么久，澜会担心的。
刚走上石径，忽然一股强大的力道悄无声息地从身后逼近了她，等到她察觉时人已腾空而起。啊。突然腾云驾雾般的感觉令她不自觉地低呼出声。
流光甩了甩衣袖，转身就要离开。刚才在绛雪轩看到一个人影，见到他来居然还躲开，这么晚了，鬼鬼祟祟地一定没什么好事。此时心头烦闷，除了恬儿外他不想和其他任何人说话，更不愿意碰到其他任何人的身体，是以干脆用掌风将那人扔上楼顶再说，明日一早再派人来询问。至于那人是谁，那又与他何干？反正他没有感应到澜的存在，那就一定不是他的恬儿了。等等，刚才那声低呼，声音虽然低而短促，可他听得明白，那分明是恬儿的声音！那会是恬儿？澜怎么会不在她身边？来不及细想，流光人已发力跃起，赶在沁恬落地之前抢先接住了她，两人一起落在了楼顶的屋脊上。
“恬儿。”在空中沁恬的长袍被吹开，流光此时看得清清楚楚，果然就是恬儿。好险，他险些就伤了他的亲亲恬儿！
“恬儿，没事吧？”
探过脉搏，仔细打量她露在外面的肌肤，还好，没有受伤。流光这才如释重负，紧紧将她抱在怀里：“恬儿，你没事！”
几乎同样的五个字，却是完全不同的语气和心情。从先前的紧张到后来的欣然，沁恬忽然想到了自己刚才的恶梦。原来自己在梦中惦记着他，原来自己早已经动心了啊。澜想必早已察觉到了，所以刚才才会对自己说那么一番话的吧。自己真是笨啊，居然到现在才明白自己的心意。想到这里，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你方才为何出手那么重？”
“对不起，我，我以为不是你。” 没有看到沁恬嘴角的笑容，只听到怀里人儿冷冷的声音，流光以为她还在生气自己刚才的所为，慌忙解释道歉。
“不是我，你就可以随便杀人了？”方才他的力道那么大，对于一个没有武功的人来说已经足够致命。若不是他刚才及时接住了自己，自己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肯定不死至少也是重伤。怎么失去记忆之后的流光，之前的温文尔雅都到哪里去了？这个也能忘记的？
“除了你，天下万物在我眼中都如同粪土。”刚才那个唯唯否否道歉的流光不见了，此时的流光，又恢复了幽冥谷主的狂妄本性，一副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样子，只除了，他的双手仍是牢牢地扶住她的双肩，他不愿意放，也不敢放开。
“我知道。”忍不住的，沁恬的笑意更加明显。原来可以毫无顾忌地去回应是那么美好的一种感觉！此时的她，心中被温馨充满，什么仇恨，什么责任，暂时都抛到了脑后。
“恬儿？”流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恬儿说她知道？她终于接受自己的心意了？他傻呵呵地看着她，一时之间除了傻笑外不知该如何反应。
“真是不公平呢。”只听到面前的佳人轻声抱怨，“为什么漂亮的人连傻笑都可以那么好看？不许笑了！”柔若无骨的手掌轻轻抚上了他的面庞，沁恬玩心忽起，调皮地捏住他的脸颊，捏出一个好看的鬼脸，然后看着自己的杰作得意地笑弯了腰。这个可是刚才那个不可一世的幽冥谷主呢！谁能想象得到他那张绝美的脸庞做鬼脸的样子？
流光这才回过神来，反手握住那只在自己脸上捣蛋的小手，放到嘴边轻轻一吻。沁恬没想到他突然会有这么温柔的举动，脸一下子涨的通红，急忙抽回了手。流光笑了，重又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敢惹天下第一大恶人，就要敢承担可能会有的后果啊。”
靠在流光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觉到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想到他可能会有的惩罚，沁恬只觉得耳根子都在发热，只想赶快逃到一个流光够不着的安全地方去。她红着脸推了推流光，“喂，放开我。”
“不行。”流光的声音里调笑的味道很明显，“好不容易才抱到你，我可不会放手。要么你自己挣开？”
“好！” 沁恬赌气地回答，深吸一口气就准备自己挣开。要凭她的功夫，就算再练一百年肯定也挣开不脱流光的怀抱，只不过，她就不信流光会眼睁睁地看着她脱力还不放手？
“不要！”果然，她还没有使力呢，流光就慌忙地松开了手。“你试着慢慢调息，看看有没有岔了内息？”早就知道她的性子了，自己刚才怎么还那样说话？唉，真是被欢喜冲昏了头。眼下她的身子可经不起任何的意外，唉，千万不要有事才好啊。
岔了内息？沁恬敏感地捕捉到了流光方才话里的破绽。她明明是毫无内力的，灵力也完全被慕容悠封印，怎么会岔了内息？流光为什么会这么说？这几天来她一直就觉得很不对，他们一定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
要说吗？流光心中不断挣扎。她那样的性子，若是知道了会有怎样的反应，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何况，她的身子又。。。唉。可是，她迟早还是会知道的啊。越是晚知道真相，对她的身体刺激越是大。
“流光！” 沁恬再次催促，声音里不满的意味更浓。明明是和她有关的事，她是最有权利知道的那个人，偏偏他们还都要瞒着她！
“恬儿，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但你听了以后不要激动。”算了，豁出去了，自己也曾经应承过她，永远都不会骗她的。
“好。” 沁恬马上就答应了他。
“还有，不管事情如何变化，我对你的心意，是不会变的。”他最担心的，就是她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之后会再次拒绝自己。他要让她知道，他根本不在意这些，真的！不管她是谁的妻子，或是谁的母亲，这都不能阻止他喜欢她！
“你快说啊！”流光越是这么郑重其事，她的心情就越是紧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最近几日来，你有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不妥？”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流光只好先问她自己的感觉。也许她已经察觉到了呢？
“没有。” 沁恬随口回答，想了想又补充道：“哦，好像有一点消化不良，呃，就是胃口不太好，胃涨气，还有就是容易觉得疲倦。”
嗯。虽然没有完全听明白她说的话，流光还是点了点头。“接下来，你的感觉会越来越多，会头晕，会想吐，会行动不便，直至。。。”他又停了下来，观望着她的脸色。她向来聪明，会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了吗？
“直至什么？” 沁恬听得一头雾水，“你的医术那么高明，就连你也没法医吗？”
唉，她还是没听懂。也难怪，谁会一下子就想到那个方面去呢？暗叹一声，流光勉强笑道，“这个不是病，我没法医啊。”
“不是病？”那是什么？沁恬看着流光有点尴尬的神色，欲言又止的表情，突然明白了什么，冷冷地重复道：“直至什么？你说。”
“直至，。。。最后，生产。”艰难地，流光终于选了一个最容易说出口的词来。看她的样子，应该是猜到了吧？
沁恬一个踉跄，差点就要摔倒。自从那晚以后，她一直就在强迫自己忘掉那件事，她也已经做的很成功，差一点，差一点她就可以完全忘掉这件事，完全若无其事地和慕容悠，和澜，和流光相处了。她也不是没有想到过怀孕的可能性，可是，当时的情况那么危险，等她安顿下来想到要事后补救，也早已过了补救的有效期了。她只能用那天并不是危险期来安慰自己不会有事。可是，没想到啊。。。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沁恬无力地靠在流光的怀里，喃喃自语。这下她应该怎么做？本已经极简单的一件事，回古代学会还魂咒就可以立刻返回现代，没想到，她现在在这里越陷越深，和这里的纠缠也越来越复杂。她，还能和从前一样轻易言去么？她还能那么潇洒自如地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么？
“恬儿？”见她久久未出声，流光有点担心地轻唤。
接触到流光关切的目光，沁恬勉强给了他一个微笑，“我没事。慕容悠也知道了吧？”御医都来给她看过病了，他不知道才怪呢。只是，不知他的反应如何？这下他更不会轻易放自己走了。怎样才能避开他的耳目逃走呢？
“他。。。”流光一时语塞。告诉她慕容悠不要这个孩子？“别担心，不管他如何，我都会护住这个孩子的。”这是恬儿的孩子，无论如何他都要保住他！
哦？他也不想要这个孩子？那正好合她的心意。这个孩子并非两个人爱的结晶，来得又那么不是时候，就算勉强让他来到这个世上，生活在慕容悠这样的人身边，也不会幸福的。“不，不用，在这一点上我倒是和他意见一致。你帮我拿掉他，流光。”
话才说完，下腹的一阵绞痛让她一声闷哼，痛得弯下了腰，浑身冷汗。
“恬儿！”流光左臂圈住了她，右手抵在她的小腹上，缓缓将自己的内力传递过去，用自己霸道的功力强行压住了她体内不断翻腾的气血。
“你的身子大异常人。”见她终于止住了疼痛，流光这才停止运功，心疼地帮她擦拭着额角的汗水。“这孩子，留下固然极是危险，但若不要他，亦是同样危险。”她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任何失血的可能性，无论是流产还是生产，对她来说都可能致命。正是明白了这一点，慕容悠才被迫放弃了不要这个孩子的打算。真要到了那一天，只有他们三大高手联手才有可能保住她的性命，这就是他让她留在王府的原因。光凭他和澜二人之力，实在是无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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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
离国虽地处蛮荒，比不得大陈的富足繁华，但国都瑶州还是颇受到汉文化的影响，书院的吟诵，乐院的丝竹，集市的繁华，都已不比都珵逊色多少。唯有瑶州郊外的一片竹林，故老相传竹林里住了个以人为食的山妖，当地百姓都不敢接近，是以至今仍是冷冷清清，人迹罕至。
那一定不是普通的竹林。且不说每根竹子都有碗口那么粗细，而且一年四季都郁郁葱葱，从不落叶，光是整个竹林的排列，真正的高人一看就明白，这排列看似平淡无奇，其实都是按照奇门五行的方位，衍生出多种变化。普通的人，就算是在里面转上一年也转不出这个竹林。
竹林中的深处，隐着三间石屋。从窗户中可以看到，屋子摆设相当简陋，当中那间屋子里甚至就只有一张矮几，几上点着一炉檀香，几旁摆着两个蒲团。蒲团上各坐着一个人，右面那个锦衣的年轻人正是慕容悠。左面是一个身穿粗布僧袍，白须白眉的老僧，低目双垂，显然正自闭目入定。
良久，那老僧吁了口气，缓缓睁开眼来，见到面前的慕容悠，似乎也不感到惊奇，开口道：“佛家有三大忌，贪，嗔，痴。怎么到了今日你还不能放下？”
“身在欲界，又如何能摆脱七情六欲？弟子此来别无他求，只求大师成全一段姻缘。”
老僧道：“姻缘自有天定。”
慕容悠道：“只为天意难违，但求大师佛法化解。”
老僧又道：“境由心生，化解在已。”
慕容悠应道：“此事非人力可为，弟子法力有限，恳请大师指点。”
老僧点点头，并不言语，双目一闭，又入了定。慕容悠也不敢再出声打搅，苦笑一声，抬眼看向窗外。视线所及都是绿色，只觉绿荫森森，幽静无比，令人烦俗尽消，连他都心情略宽。眼看卿卿就要临盆，他也越来越担心。空竹大师是他最后一个希望，若连空竹大师都没办法，他真不知要如何是好了。
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好不容易等到空竹又睁开眼睛，缓缓说道：“一切都是因果注定。你前世因她而死，她今生也要因你而死。因果循环，佛祖亦不可避免。”
“上天有好生之德，还请大师大发慈悲！”连空竹大师都这么说，难道卿卿真的就没救了？
“你本是千年狐妖，只是为了了因果，还孽债才来的人世间。只有了结了这段孽缘，你才能修成正果，永享仙乐。”
“若一定要用她的性命来换取正果，弟子宁愿永远沉沦人世！”
唉，孽障啊。空竹大师叹息一声，说了一句令慕容悠目瞪口呆的话，然后闭上眼睛，任凭慕容悠如何恳请，他再也不说一个字。
深夜，摄政王府。慕容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他索性起身下床，披了一件披风走到庭院散步。白天空竹大师说的话始终在他耳边萦绕，莫非让她拥有彩丝的功力真的是能令她不死的唯一办法？幽冥谷主之前也曾这样说过，可是，一旦拥有了足够和他抗衡的灵力，她还会心甘情愿地为他留下吗？他抬头看着高悬的明月，想起了师父曾说过自己的一句话：‘轻烟半掩孤星’。星入人间，乃不世出之奇才，可是，难道自己真的永远只能是一颗孤星，永远不能有亲人朋友吗？这么多年来，他早已习惯了掩饰自己的感情，习惯了游戏人间，因为他知道，唯有不在意，才不会伤害到身边的人，才不会伤心生离死别。可是，他也是人啊。他也梦想有一天能和正常人一样生活，渴望有一天能拥有心爱的人啊。卿卿的出现，就像是上天赐给他的甘露，赐给他这个在沙漠中就快要渴死了的旅人的礼物。当那甘露离他越来越近的时候，他实在克制不住地拥有了她，并将她强行留在了自己身边。他满心欢喜地以为，他可以从此摆脱孤独的日子，虽然她暂时还没有喜欢上他，但他有信心，他的诚意一定可以打动她，一定可以让她对他死心塌地。没想到，这反而害了她啊。宿命再次应验，接近他的人都没有好结果。可是，要放手吗？不，他真的舍不得啊。想到今后没有她的日子，再也看不到她的浅笑，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甚至再也感应不到她的气息，他就难过得几乎无法呼吸。她是他那个阴翳世界的唯一一点光亮，叫他如何能放手？这真是：
世态浮云见惯，未解别样浓情。心波已乱意难平，清夜悠悠谁共？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 2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