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毒》水未央

35、番外：兄弟

　　“我以为你会光明正大地决斗的。”办公桌后面的男子微笑着看着他。男子相貌俊秀，笑容如春风和煦，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更给他添了几分儒雅气质。
　　沈未央爽快地在他递过来的文件上签名，签完后递给了他。
　　签名生效的那一刻，沈未礼就得到了自己一直以来努力想要得到的，但真的得到了，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喜悦。是因为面前的人妥协得太爽快了，还是因为……
　　沈未央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他已经不是沈氏总裁，那么这样桌子的位置就不属于他了。从衣架上取了外套，沈未央向门口走，走到门口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他，“我有一个要求，大哥。”
　　沈未礼忽然觉得心情好了一点，他不介意听听战败者的请求的。“说吧。”
　　“别让她在我的视野中出现。否则，我不保证后果。”说完这句话，沈未央走出了房间，甚是体贴地给他关上了房门。
　　沈未礼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那是沈未央的未婚妻，原定他们的婚礼在三天后举行的，帖子都撒出去了，婚房、教堂都已经准备好了。但是新娘背叛了这场婚礼。
　　沈未礼在办公桌后面坐下，桌椅上还残留着沈未央的温度，放在右手边已经阅读批示的文件上面有他的签名，如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签名温润柔和，却傲骨铮铮。

　　沈未礼想起第一次和沈未央的见面。
　　那年他十五岁，沈未央十二岁。
　　沈未礼的母亲是父亲的情妇，上不了台面见不得光的身份，而他则是私生子。母亲是一个很有心计的女人，单凭她长达十几年的荣宠不衰，单凭只有她一个情妇光明正大地走进了沈家大宅就足以证明。
　　很小的时候，沈未礼就知道他只是母亲争宠的工具和手段。
　　沈家的嫡孙名字叫沈未央，母亲就给他起名叫沈未礼，沈家的嫡孙年幼聪慧多才多艺，他便被母亲送到各种培训班……十五岁那年，沈家老太爷过世了，父亲便不顾所有反对，把母亲和他接进了沈家大宅。沈未礼就是那次见到了沈家的嫡孙，小他三岁的弟弟。
　　第一印象，沈未礼觉得那真是一个漂亮的孩子，他继承了沈家人和他母亲外貌上的优点，尤其那双眼睛，美丽地似乎可以吸人魂魄。
　　没有意料中的针锋相对，在父亲介绍了他的身份之后，那个孩子看着他叫了他一声“大哥”，他的母亲情绪激动地想要怒骂，被他温言温语地劝住了。他扶着母亲回了房间。
　　因为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和平，母亲错误地以为沈家的嫡孙年幼可欺。但沈未礼感觉并不是这样，日子久了，沈未礼发现那并不是平和，而是因为沈未央没有时间和他计较，他很忙，忙着沈家继承人的训练，忙着照顾他的母亲，他温顺地听着父亲的斥责，因为这样不会引起争执，不会浪费他的时间，他叫他“大哥”，是因为表面上的平和让他没有责难的理由。
　　冷漠。
　　是的，那是属于沈未央的冷漠。没有鄙视，只是冷漠，像是对待毫不相干的人。

　　搬进沈家大宅的第三个月，母亲借口他是身家子弟，要求他接受和沈未央同样的训练。他记得当时沈未央看了他一眼，答应了。之前，他虽然对训练辛苦有预料，但真的亲身经历了，才知道沈家继承人训练的苛刻，甚至残酷。
　　从训练开始，他就没有多余时间了，连睡觉的时间都要挤给训练，更别说富裕出来给母亲。多国语言，各种经济论著，谈判的技巧，商机的把握，妥协和寸土必争……
　　他们训练并不在一处，所以一度他认为他是被故意刁难的。
　　那日，一月中一天的休息时间，武道训练时身体上的伤火辣辣地疼着，他一步一挪地从房间出来，想要在庭院里晒晒太阳。他和母亲住的院子并不是正屋，因为那是沈家家住才能够住进去的，目前住在那里的是沈未央和他的母亲。
　　头顶的太阳有些热，他挪进旁边的树荫里，沈家大宅的花园很大，栽种的植物品种也都，有专人打理，显得郁郁葱葱百花竞艳十分茂盛。他有些昏昏欲睡，但身上的伤火辣辣地疼着十分恼人。
　　头顶上的枝叶动了一下，沈未礼一愣，反应迅速地离开原地，虽然沈氏大宅他并不认为会有宵小进来。
　　少年从树上跳下来，是沈未央。沈未礼并不知道花园里的这棵树是沈未央闲暇憩息之处，只是有点惊讶。沈未央看了他一眼，从口袋里取了一个瓶子，对他丢过来，“外敷，对外伤有用。”
　　看着沈未央的背影走远，沈未礼看着手冢的瓶子，上品的羊脂白玉，只这个瓶子恐怕就价值不菲，他拨开瓶塞，闻到瓶子里清雅的药香，挑了一点出来，涂抹在伤口上，果然伤口的疼痛舒缓了许多。

　　根据沈老爷子的遗愿，沈未央十五岁的时候，成为了沈家家住，接掌沈氏。那一年沈未央忙得脚不沾地，沈未礼时常看到他房间的灯光彻夜不息，正是那一年，沈未礼被父亲送到国外读书。
　　两年后，父亲过世，他把母亲接到了国外。沈未央已经在沈氏站稳了脚，毕竟是他的生身之母，他不想母亲仰人鼻息。
　　读书的时候认识了秦淮离，八年后他回国，国内铺天盖地都是对沈未央的赞誉，让他已经沉寂的心又开始熏熏欲动，他不甘心，为什么同是沈氏子弟，沈未央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接掌沈氏，而他永远都要顶着私生子的名头，即使做得再出色他会有人不屑一顾。
　　他蛰伏谋划了四年，重拳出击，沈未央果然如他计划中一败涂地。但拿到了朝思暮想想要得到的，他并没有多么开心，他开始一次一次地想起记忆中的那个夏天，少年从茂密的枝叶间一跃而下，丢给他一瓶治伤的药……

　　“总裁。”秦淮离推门进来，“部门会议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了，现在应该去会议室了。”
　　沈未礼应了一身，起身拿起桌上会议需要的文件，出了房门。
　　沈氏总裁——他开始想象如果他从沈氏总裁这个位置退下来后的悠闲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