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重山》春庭葳蕤

4、初见（三）

　　他们追了叶瀚海很久，好在叶瀚海比他们更熟悉望月城，成功逃脱了。谢晰有些心虚，回客栈的途中一直没敢看厉昀晟。
　　不过厉昀晟也没发现叶瀚海是从谢晰的房间翻出来的。
　　“该死的，都敢摸上门来了。”
　　“差一点就能抓住了啊。”
　　“那混蛋怎么会在这里啊？”
　　一行人骂骂咧咧地回到客栈，王守心站在门口，当他看见谢晰时，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谢晰不明所以，走进客栈却发现没离开客栈的修士都仇恨地盯着他。
　　“谢晰！你还敢回来？”
　　“怎么了？”谢晰突然被人用剑指着。
　　王守心跟了进来：“灵秀派来的女修死了……刚刚死的......”
　　“什么？”
　　“在你房里。”
　　谢晰大吃一惊，放眼看去众修士都对他指指点点。
　　“难怪叶瀚海会在这里......”
　　“不是......我什么都没做......”
　　谢晰百口莫辩，被人推搡着来到了自己的房门口。
　　只见那名灵秀派的女修靠在窗边，死不瞑目，她的剑落在一旁，已经折断了，她的双手耷拉在身侧，十指鲜血淋漓。
　　“我们发现她的时候，你们追出去没多久。她的血都还是热的。”一名修士低落地告诉大家。
　　一位老者严肃地走到谢晰面前：“死在你房里，不能不叫人怀疑。”
　　“我刚刚也追出去了，不少人都看见了。而且她不是在发药吗？”谢晰努力保持冷静，他盯着尸体，有些气恼。
　　“叶瀚海刚刚也出现在这里......”
　　谢晰脑海混乱一片，大家也摸不清现在的情况，不约而同都与谢晰保持了一段距离。谢晰有口难辩，无奈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名可怜的女修。
　　“你们看！她的手指头也发黑了！”王守心突然激动地喊道，“和那些灵修一样！”
　　他冲到尸体旁，仔细地看了看女修的双手：“先从手开始黑的......指甲都断了，看来她的剑断了以后，还挣扎了一会儿才死的。”
　　“看，划痕。”站在门边的厉昀晟突然冒了一句话，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木质地板上一道新划出的深深的痕迹。
　　那道痕迹一直延伸到房间的正中央。有人蹲下来一看，发现了断剑的碎屑。
　　“感觉像是被拖到这里然后扔到那里的。”有人说道。
　　王守心扶起女修粗略看了看她的背部点点头：“看样子是的，待会我会好好查看的。”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个圆脸修士站出来说话了：“各位，我有些话要说。我的房间在最里面，这位姐姐发药发到我这儿的时候，大家都跑出了房间，那时候这一层都没人了，我当时心急也想追出去看看，就先跑了出去。经过谢晰房间的时候，他房门是开的，我没发现什么异样，他人也不在，而且大家不是看他一起追叶瀚海了吗？凶手应该不是他。”
　　圆脸修士说完话发现大家都盯着他看，顿时红了脸，声音也小了下去：“大家不都是为了真相才来的吗……”
　　的确，最初的混乱一过，大家也冷静下来了。先前一些认为谢晰是凶手的人也为自己的先入为主道了歉。但仍有些人怀疑：“叶瀚海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要么有他想要的东西，那个扳指；要么有他想见的人。早时候王守心不是也说了，制造事端的人可能不止一个。说不定我们中就有那些人，比如和叶瀚海关系好的谢晰？”
　　谢晰苦笑了一声：“大家怀疑我，我能理解。这样吧，我就呆在这，直到你们查清楚为止好吗？”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大家只能接受新的问题出现。
　　王守心招呼人来帮忙将尸体带到别处，谢晰撇了一眼，又发觉不对。
　　这名女修先前一直戴着一支挂着一个小铃铛的簪子，但现在簪子不见了。
　　掉落在别处了吧。谢晰这么想着，被带离了这间房，只是顺带倒霉的是没做什么就失去了房间的厉昀晟。
　　谢晰被关在了一间狭小的杂物间，他随身的包裹已经被检查过了，都是一些杂物，没什么值得一提的。
　　今夜注定无眠，越来越多问题出现，充斥在谢晰的脑子里。
　　摘星阁？很早就出现的一个门派了吧？李家？留青灯？
　　谢晰突然想起来他藏着的那些从义庄里的尸体身上发现的银针。
　　很显然今夜一直有人关注着他的动向，知道叶瀚海的来访，也能在他离开后潜入进来，很可能就是为了这些针。
　　什么人呢？
　　谢晰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叶瀚海。怀疑一直都存在，但他仍然选择相信叶瀚海。
　　“唉，真是一场豪赌啊……”
　　谢晰叹了口气，随后从怀中摸出包着银针的布，取出里面的银针。
　　银针尾部的小球似乎别有玄机，谢晰摸不透这是什么东西，想了想或许只能拿到以工艺锻造出名的杜家去看看了，当然前提得是自己这次能安然无恙地回到龙山灵宫。
　　谢晰彻夜未眠，但一夜没睡的不止他一个。
　　一干人等在客栈的院子里冒着严寒受了一夜。王守心也连夜检查了女修的尸体，一大早就将人聚集到一起，准备说出自己的发现。
　　院里很冷，大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讨论着，客栈老板愁眉苦脸地蹲在角落，看着这一院子的修士唉声叹气。
　　谢晰被带到院子里，王守心还没从偏房里出来，这时却有个修士急急忙忙地冲进来：“昨天有个从月关赶回来的修士死在半路上了！”
　　大家还未来得及吃惊，一支箭射中了店老板，店老板一声未发就死了。
　　随后就是一阵箭雨，谢晰匆忙拔剑抵挡，朝屋内躲去。那种心寒的感觉突然又出现了，谢晰发现一个修士沉着脸朝他靠近，握着剑的手满是新鲜的抓痕。
　　一瞬间像是有什么点通了谢晰的心窍，谢晰恍然大悟，看来他也同叶瀚海一样被人当作了棋子，如果是他谢晰杀了同道，那么众修士便有留在这家客栈不去关心其他事的理由了，毕竟来此的人都不是同一门派世家，心思各异，发生大事为了避嫌很难分开行动。而留住所有人，是为了方便屠杀。箭雨之后冲进来了不少黑衣人，谢晰明白了，其实他拿不拿走那些针都无所谓，在幕后黑手的眼里，他们都是要死的，这些针可以在他死后被取走。
　　谢晰一到望月就去义庄，此前他并未与任何人提过这样的打算，而那个假装是义庄的看守的那个老头能灵活应对，说明从一开始就有人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他。如果叶瀚海没说谎，很有可能就是摘星阁了。
　　眼前的修士根本算不得谢晰的对手，谢晰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他，便想去救其他人。谁知这次前来的修士中混杂了不少居心叵测之人，一干人不仅要应对黑衣人，还要分辨着哪些是自己人，那边还有个武力值低下到处抱头鼠窜的王守心拖着一个奇怪的箱子乱喊着救命。
　　谢晰费力地冲向王守心，想要帮他一把，一支狠戾的箭却朝他面门冲来，谢晰匆匆躲闪，仍被擦破了脸，顿时一股火辣辣的感觉。
　　“休想作乱。”厉昀晟挡在了王守心身前，谢晰刚想解释，有人喊了一声“他们放火了”，谢晰抬头一望，四处冒起了浓浓黑烟。
　　再不走就不能走了，那群人就是要这里所有人都死。
　　谢晰咬咬牙，不作任何解释，快速冲到了临着望月河的窗边，纵身跳下。
　　寒冬腊月，望月河早就结了冰。谢晰才刚刚在冰面上打了个滚，守在外边的黑衣人就射出了箭。
　　谢晰连忙起身，沿着河岸奔逃，此时若御剑飞行无疑是做他人的靶子，谢晰双足一点，飞到了河岸上，躲进了巷子里。
　　此时望月城外的破庙里，昨夜才刚刚逃命的叶瀚海才歇息了没一会就惊醒了。
　　他坐在破庙的墙角，揉了揉脸，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昨天给谢晰看的铁片。
　　“李家，唉……岂止是为了李家啊……师傅啊……玉寒宫怕是如你所料也遭殃了啊……”
　　他发了会儿呆，然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拎起佩剑走出破庙准备去探探今天的情况，谁知一眼望见望月城中那火光冲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