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重山》春庭葳蕤

1、序章

　　人们总说世事无常，谢晰心想也就那么回事。直到他天未亮便从温暖的被窝里被赶起来，乘夜冒着大雪离开龙山，马不停蹄地去往边城望月，才有那么点世事无常的感觉。
　　御剑飞行的话，从龙山到临近北境的望月，算上休息的时间大概要六天左右，谢晰还是独身前往，无聊的很。路途上就琢磨起他前往望月的原因了。
　　望月城往北一百多里便是月关，月关之外就是神秘莫测的北境。北境有很多奇花异草、珍禽异兽，有宝贝自然有人想要，慢慢靠近月关的地方就有了一座小城——望月。但北境之外，也有许多魔修，大约三十多年前，天下爆发了魔修与灵修的战争，足足持续了十多年才结束，之后境内的魔修大多都被驱逐到了北境，由各个修仙门派与世家商讨决定，各个门派世家一同出钱出力封锁月关，仅限有狩猎令的修士出去。正是因为如此，二十年多来，月关一直没出过什么大事，但是最近却发生了一件令所有人神经紧绷的大事。
　　在月关轮休回到望月城的二十六名修士，全部死于非命。
　　谢晰想起了自己师傅——龙山灵宫派掌门尚止提起这件事时的凝重表情。
　　“此事非同小可，若处理不当，少不得一场大乱。为师思来想去，还是让你去最稳妥。”
　　“只有我一个人去吗？”
　　“为了相互监督，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混乱，各家各派只派一人前往调查。想来离得近的都到了。”
　　根据传回来的消息，二十六名修士死状奇惨无比，凶手像是怕人不死一样，在人死后还补了好多剑，硬是将尸体破坏得稀烂。
　　谢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想还好现在还是寒冬腊月，等他到了，尸体不至于腐烂发臭。
　　等到他匆匆赶到望月，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带到了义庄。
　　“赶紧看看吧，都快烂了。”守着义庄的老人家捂着口鼻嫌恶地瞥了眼昏暗的房间，飞快地离开了这里。
　　谢晰老远就闻到熏天的臭气了，他很诧异，摸出一块手帕捂着口鼻走了进去。屋内很阴森，谢晰小心翼翼地掀开最外边的一具尸体，这一眼真是让谢晰终身难忘。
　　谢晰印着头皮看完了二十六具尸体，走出义庄的时候他仿佛从地府回到了人间。
　　守义庄的老人家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等他。谢晰快步走了过去：“现在不是还在十二月吗？怎么尸体烂的这么快。”
　　现在可是河水都结冰的时候，距离发现尸体，也才十五天左右，按理说不应该烂的这么快的。那些尸体说不出来的诡异除了不合常理的腐烂程度，还有通体发黑这一奇怪的现象。
　　老人家撇撇嘴，扭过头不看谢晰：“这些我哪懂，前些天来了个郎中，说了些什么，那些人就跟炸锅了似的，不然你去问问他吧。”
　　郎中？谢晰摸了摸下巴，心想大概是药王谷的修士来了。
　　“连药王谷的人都来了……”
　　“公子你说啥？”
　　“没什么。”
　　谢晰连连摆手，问了其他修士的住处，打算和大家凑到一起，更方便查探此事。
　　“你沿着望月河往北走，就可以看见这儿最大最好的客栈，那些人都住那里。”
　　谢晰刚要道谢告辞，突然萌生起一个怪念头：“老人家，望月经常死人吗？”
　　老人家一愣，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这里自有一套规矩，坏了规矩让人打死了，可不关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事。”
　　“好。多谢了。”
　　谢晰道谢后按老人家说的往河边走，没走几步却突然心生寒意，他扭过头一看，方才那个守义庄的老人家已经回到义庄边上的小屋里了，没有一个人在附近。
　　谢晰皱了皱眉头，快步离开了这里。
　　望月毕竟偏远，就算是这里最好的客栈，在谢晰眼里看来也有些普通。一踏进店里，谢晰就看见一群修士扎堆坐一起争论不休。谢晰的出现倒是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喊了句：“灵宫派的？”
　　谢晰看了看自己身上灰扑扑的衣服，心想天底下也只有灵宫派的会把衣服全做成灰色的了。
　　“正是。在下灵宫派谢晰。”谢晰走到他们边上，“敢问各位也是为了那二十六个人来的？”
　　众人都点了头。
　　“方才我已经先去过义庄粗略看了看，暂时没什么收获。各位早来了这么些天，不知有没有什么消息？”
　　一个人“噗嗤”笑了一下，对着谢晰说道：“不愧是大门派来的人啊，做事这般认真，你看你这风尘仆仆的样子，还是先去洗漱一番吧！反正现在大家也没什么别的事要做。”这番话惹得大家忍不住发笑，谢晰挠挠头，正想往柜台走去，却又被人叫住。
　　“谢公子，这里店门小，房间不够，我们己经凑钱包下了这家店，两人一间，你若不介意就在这里挤挤吧！也方便一起讨论讨论。”
　　“哦，好啊。”
　　“你可有认识的人？”
　　谢晰放眼望去，要么是脸熟人不熟，要么就根本不认识。
　　角落里坐了个正在静静擦弓的人，谢晰仔细一看却是灵宫派的死对头南山派的人，再仔细一看，是自己的死对头厉昀晟。
　　当年群英会打到最后就是和这个人成了对手，厉昀晟也是个厉害人物，谢晰险胜他，成了那年群英会的第一。
　　厉昀晟当年还放话说迟早打赢他。
　　“哦！谢晰你肯定认得厉昀晟！你当年和他在群英会和他打最后一场呢！”
　　“刚好厉公子那个屋还只有他一个人，你就和他一起吧？厉公子你没意见吧？”
　　目光齐聚厉昀晟身上，谢晰有些头疼，期盼着厉昀晟拒绝，但厉昀晟神色淡漠，认认真真地擦着那把弓，丢了句“随便”。
　　谢晰内心哀嚎一声。
　　一个小修士拍了拍谢晰：“那我带你去吧！”
　　“......有劳。”谢晰回头看了看厉昀晟，却发现厉昀晟也在看他，用那种阴森森的眼神。
　　谢晰又想起了一些事，比如厉昀晟最宝贝那张弓，又比如当年群英会他险些踹坏厉昀晟的弓，还有厉昀晟差点拿剑劈死他......
　　啊......不会好过了呢。
　　且不说个人恩怨，看刚刚那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最初各家各派为了防止多生事端的想法似乎没能达成。从到望月城开始，谢晰一直就有种不安的感觉，说不出来的烦躁。
　　但愿此行平安吧。
　　谢晰深呼吸一口气，这般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