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曲》小蛋黄儿

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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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德被人从酒馆里架了出来，失去支撑的那一秒，他便贴着斑驳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

　　今晚他饮了太多的酒，身上除了酒味还有呕吐物难闻的味道，他拼着最后的力气想抓住眼前逐渐远去的幻影，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求、求求你们，”他醉得口齿不清，“看、看在上、上帝的面上，求、求求、求你们告诉我，他、他……还好吗？”

　　没有人回应他。

　　热闹全被关在逼仄的小酒馆里，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流窜的流浪猫和他面面相觑。

　　兰德又吐了一次，胃里灼烧难耐，他几乎要趴在了地上。

　　他扶着墙哆嗦着站起来，枯瘦的手指紧紧地扣着那块要掉不掉的深蓝色墙皮。
　　被驱逐到维也纳的这两年里，窘困的生活不仅耗尽了他的灵感，更是掏空了他的健康，他现在如同一具没有攻击力的僵尸。

　　可这些都不是最糟糕的，比起刚才听到的消息，生活的苦难在兰德心里不值一提。

　　兰德锤着自己的太阳穴，试图从作祟的酒精里拽出一丝清明，艰难地回忆起酒馆里那两个同乡人的对话。

　　他们也醉了，大着舌头胡言乱语，渐渐聊起了一个月前罗马发生的那场暴乱。平民因不堪贵族的压迫，举起了抗争的火把，一夜之间便将昔日趾高气昂的上流社会烧成了一捧灰。

　　“我离开的时候拉斐尔公爵的府邸的大火可真壮观，就好像整个罗马城的天空都要被烧红了一样。”其中一个人是这样形容的。

　　“哦老伙计，那你可真没有眼福，”另一个人幸灾乐祸，“他们家那个不可一世的继承人被抓到的时候，还穿着燕尾服在听音乐会哩，我敢打赌这世上绝没有比这更滑稽的场景了。”

　　两个人抱团笑着，猩黄的牙齿和他们的笑声一样令人厌恶。

　　兰德头痛欲裂，他仿佛被人把脑袋按进了面前的那杯威士忌里，听力瞬间产生了障碍，他听不见罗马，听不到大火，也听不到笑声。

　　他眼前开始模糊，但却清晰地看到了艾维斯伯爵的背影。

　　艾维斯伯爵穿着得体的黑色燕尾服，领口暗红条纹的领结显得他面容更加清俊。他被那群粗鄙的野蛮人抓住时，刚听了整夜的音乐会。

　　他站起身挣开桎梏，整了整被抓皱的衣袖，又理了理他漂亮的金发，才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那群蛮夫叫嚣着跟在他身后，倒像极了他的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