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子歌》tiji

53、那是精灵

　　圣子是知道谁是元凶。一个可爱的、可怜的，想要用教皇的性命做投名状的贵族，他是个疯狂的瑟迦聿教信徒，也是个彻底的尊圣派，他的家族几百年来都致力于推动圣子掌权，对鸩占鹊巢的教皇非常的抵触和厌恶。

　　他也是众多支援以纳琪丝为首的尊圣派无数财物的贵族之一。不，正确来说，是贵族家族之一内的一个成员，一个寄人篱下的堂侄，却拥有一张巧舌如簧的嘴，和狡猾阴险的心，他作为贵族私底下与海盗勾结，大肆的抢劫掳掠积攒了大量的钱财，这样足以被无数次送上绞刑架的恶人，却希望得到圣子的青睐。

　　圣子对他的投诚持以漠视。一个拥有肮脏灵魂的强盗，以为能够通过支持圣子洗掉他灵魂的污秽，毫无代价的让圣神接纳他的灵魂永生，这种思想不就跟当了女表子还想立牌坊一样可笑吗？然而这样的人不少，他的做法是家学渊源，干尽了恶事的所谓‘尊圣派’们，只需要给组织的领头送一些财物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他们私底下借此敛的财物远超过他们付出的部分。

　　那位小贵族只是其中最疯狂的一个罢了，他竟然想出了刺杀教皇的歪招，他还很洋洋得意的，利用他的人脉来告知圣子他这一壮举，可惜他失败了，失败后还被圣子无情的推出去。

　　这位可怜的小贵族叫什么名字，他是如何策划这一切的，圣子对此并不关心，这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想要讨好她的人太多了，他只是做得太愚蠢，却不足以让圣子去记住这个小小的人物。尽管她确实私底下帮这个人扫掉了首尾，如果不是被作为交易推出去，教皇一脉想要抓到元凶还真有些困难呢。

　　可是，被教士们带上来的罪犯，并不是这位小贵族。

　　当绝大多数人在看到被推上来的青年人时，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大殿。他们在放肆的尖叫抒发心中的惊诧后，才后知后觉的捂住了嘴，不让自己继续失礼。心中的震惊没有得到完全的纾解，他们的眼睛一闪不闪的盯着那个被推出来的青年，双眼瞪得大大的，几乎要脱眶而出。

　　教皇抬起头，示意大家冷静。但从大多数人的表情看来，这并不奏效，他们没有停止私底下的惊呼和议论。

　　“那是什么！是人吗？！”

　　“天呐，我们看到了什么！”

　　“伟大的圣神在上，这不是真的！”

　　用锁链捆绑住手脚，被教士粗鲁推到审问台上的青年，他的脸上戴着刑犯的铁面具，全铁的面具挡住了他的脸，只有嘴、眼和鼻子是露出来的，他穿着一件犯人的衣服，最粗糙的没有经过揉搓的麻衣，穿上身上就像是被无数的倒刺不停地扎过挠过，这种衣服本身就是刑罚之一。

　　他看上去没有遭遇太糟糕的待遇，最起码身上没有凝固的血迹，只是太久没有清洗，他的长发像枯草一样凝结，皮肤油腻而沾满了灰尘，这种糟糕的形象不是吓到他人的原因，之所以会引来轰动，是因为他那双暴露在空气中的，长长的尖尖的明显不属于人类的耳朵。

　　瘦削的青年被教士强硬的带上来，在这个过程里，他不停地用从未听过的语言在嘶喊叫嚣着什么，当教士高喊让他跪下时，青年似乎也没有听懂，教士只能够用力的踢他的膝盖强迫他双膝跪地，又一人一边的压着他的手臂，迫使他低头。

　　国王卡鲁三世都吓得惊魂未定了，他在仆人的搀扶下才让自己不要丢脸的软倒在地，他惊魂未定的脸上，皮肤苍白得发青，朝着教皇惊叫道：“冕下！这是是是谁？！”

　　教皇体谅他的心情，这位之前表现得无比虚弱的老人，用他沉稳得不像病人的声线，带着包容的意味回答国王的问题：“陛下，这是刺杀我的元凶，他勾结一群亡命之徒，朝我射出了第一箭。”

　　国王更吃惊了，他当然知道教皇被刺杀，这次的审判他也知晓跟刺杀事件有关，在此之前他只认为教皇是小题大做，不过是一群刺客，何必特地到大观殿上审判。现在他知道大错特错了，但他并没有马上就相信。

　　“那双耳朵是真的吗？”

　　说实话，比起刺客的身份，国王和其他人更在意的是这个问题，尤其是贵族们，教皇的死活他们并不是特别的关心，他们更多在意的是会否影响到自己的利益。

　　现在，这群尽管免不了尸位素餐，却也是接受过正统贵族教育的贵族们，他们都目光灼灼的看向了国王，等待国王为他们揭开真相。

　　教皇没有回话，他只是朝国王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国王连忙命自己身边的骑士长上前，骑士长接受了国王的命令，神色严肃的骑士长迈着大步走向审判台，他的步伐有些凌乱，甚至几次不小心差点滑到，这些表现比他的面色更能够体会他真正的心情。

　　这位骑士长深吸一口气，弯腰伸出手去摸青年的耳朵，青年是要反抗的，他虚弱的反抗在骑士长面前不值一提，很轻易的就扯住了他的左耳。他伸手摸了一圈，又粗鲁的强扯着，引来青年的痛呼和听不懂的咒骂，这些都被无视掉，他的两只耳朵被骑士长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遍，上手检查了一遍，过了良久，久到让人觉得难以呼吸的时间后，骑士长直起腰杆，他扫过全场一圈，复杂的目光停留在同样心情复杂的国王身上。

　　“是真的。”骑士长咽了下口水，嘶哑着嗓音，高声喊道，“他的耳朵，是真实的！”

　　又是一番惊天动地的尖叫，比起之前的惊慌，这里面的声音更夹杂着恐惧的意味。

　　“是精灵！那是精灵！”一道声音在殿内，像利剑一样刺穿了其他人的呼叫，也刺进了所有人的耳朵。

　　青年的身份，得到了证实。

　　尽管瑟迦聿教的创教历史，和有关于创教过程的文献，都葬送在一场大火之中，那段遗失的历史因为文化的封闭，至今还未能揭开并完善。然而，八大异族曾经纵横大陆，将人类视为奴隶野兽的历史，在民间也有流传。

　　其中最为人所知的，是龙、精灵、矮人、巨人、兽人……有关于人类与异族们的故事，被编成了各种各样的带着黑暗色彩的童话，将一个个年幼的儿童哄睡入梦乡。在如今，异族已经成为他们嘴中传唱的传说，很多人认为那是虚构的，也有人认为那是真实存在的……

　　无论持以哪种意见，都没有人愿意童话里的异族们出现在现实之中。当青年的耳朵与童话故事中描述的长耳朵一致的事情被证实后，也是人心动荡的时刻。

　　有些人嘴里还大叫着童话里说起过的精灵屠杀人类的内容，更多的是在哭叫着恶魔重现人间，大家会被恶魔吃掉的话语。

　　他们带着强烈负面情绪的杂乱呼叫，跪在审判台的精灵显然是被他们的失控吓住了，竟然瑟瑟发抖起来。这看在圣子眼里，觉得这只精灵有些可怜。

　　并不能体会那些人的心情的圣子，她抓起右手的人高权杖，敲向了地面，她连续敲击了三下，殿内才恢复了平静。他们终于想起了自己待的地方，强忍着保持镇定和安静，但是人群里晕倒的身影越来越多，也没有人提出将他们送出去。

　　圣子看向了从头到尾冷眼旁观的教皇。

　　“劳勒这么老了。”圣子说了一句和现状无关的话。

　　她还明显带着些微惊讶。

　　这不能怪她，谁让圣子从下马车到方才，都未曾仔细看过教皇，如今不知道是发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她第一次认真的观察起教皇的脸。

　　皱纹变多了，老年斑增加了，眼底浮肿，目光略微浑浊，脖子上的皮耸拉发皱，连腰杆都不像以前一样挺直。教皇看起来，已经有了符合他真实年龄的外貌，而这些，也促成了圣子下意识的那声感慨。

　　圣子不是第一次说起教皇老了，但她是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这位教皇已经苍老，不复第一次见面时的精神、骄傲、健壮。

　　她抿了抿唇，眼神轻轻闪烁了一下，这点变化被教皇深深看在眼里，他只是像以往一样朝圣子露出慈爱的笑容，像是安抚自己的孙辈那样轻柔的说到：“人总有老的一天，劳勒老了，尊尚也长大了。”

　　明明是正常的对话，通过回音石清晰地传进了他人的耳朵，奇异的，所有人的心情都在这一刻平复下来，他们因为精灵的事情而产生的各种情绪，都被压制了下去。

　　被压制掉的情绪，用另外一种心情代替了。

　　他们都像之前受到惊吓的那只精灵一样，也受到了惊吓般，抖动着脸上的肌肉暗自发抖。

　　没有人认为圣子与教皇的对话，只是如表面意思般的抒发着感慨，能够有资格待在这座大殿里的人，本身就拥有足够的政治敏感度，他们从中感觉到了让人颤栗的，未知的危险。

　　造成这一切的两个人，漠视他们的情绪。圣子对着慈祥又亲近的教皇回以一个不露齿的，完美到让人挑不出一点错的微笑。

　　她的双眼也因为这个带着宽容和善意的微笑而轻轻地眯起来，她那如阳光般纯粹的浅金色的眼眸，中央闪烁的紫色的微光，也被挤到最深处，看不见了。

　　“吾望满足你，劳勒。”

　　在他人眼中，圣子与教皇似乎是无声地做出了什么交易，在最后圣子应承了，只有彼此才知道他们真正的意思。

　　但是，如果让他们去选择的话，大概很多人都宁愿自己听不到吧。明明不清楚其中的深意，他们却本能的抗拒自己旁观。

　　有时候，无知是一种奢望。

　　圣子站起身，她习惯性的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手一空，才想起来她的权戒们都遗失了，新的权戒还在制作中。

　　她的手在脖颈处虚虚的抓了一下，才垂下来，迈步缓缓地走向台阶前。所有人在这时候都弯下腰，不敢去看她的眼睛，目光停留在她的嘴唇上。

　　当圣子要发言时，所有人都需要恭敬地倾听。

　　在这座明明站满了人，却安静得像空殿的大观殿内，过了好一会才响起了圣子的声音。

　　“刺杀十九代教皇劳勒二世，台下的未知名精灵，吾望以瑟迦聿教第七十七代圣子的身份审判你，死刑。”

　　她微微偏头，垂下眼帘，看向了教皇，目光从他苍白的脸上游离，接而道：“第十九代教皇，劳勒二世，因病禅位，禅位大典日期由大言祭司辛妮为首，十位大主教一同商议。”

　　本是从容淡定的教皇，听到这番话时猛地抬起头，目光直直的看向了圣子的眼睛，他的脸色本就苍白，如今更是苍白得像枯萎的百合，透着难言的青色。

　　因为太过震惊了，教皇紧抿的双唇松开，愣愣的虚张着，眼眸中透着衰老的浑浊之气一扫而空，犀利而又程亮。

　　他看着圣子，伟大的圣子看着他的目光，柔和中带着些微探究的趣味，这些情绪快速的淡化，深邃的眼眸静静的望进了他的心底。

　　那双眼睛，好似在告诉教皇，她早已看穿了他的计划。让他无所遁形。

　　圣子并不觉得教皇会妥协，只是她的速度更快，以约雅为首的圣军们，不需要圣子的吩咐，早在圣子方才的那番话落地时，就机醒的悄悄围住了教皇，在暗号传递下去后，外面的圣军也都统统发难，朝着教皇的教士们发动攻击。

　　从关闭的殿门外，传来了金属碰撞的声音，和□□被砍刺的痛呼，军人充满士气的呼喝声。

　　与外面的喧哗不同，殿内寂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造成这一切的圣子，还带着不变的笑容，自然地朝着面色铁青的教皇说道：“劳勒说了，一个罪人，足够了。”

　　一个罪人，足以平息教皇的怒火。你所想要的战火，现在还不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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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下章会解释，但为了让大家今晚别睡不着，还是说一下：
教皇，想先发制人，推出精灵吸引众人眼球，进入军备装备，准备迎接乱世的战火
如果让教皇得逞，他这个位置铁定坐得牢牢地，谁也别想把他扯下来
但是，圣子直接，非常直接的，把他撸下来
教皇表示，一脸懵逼
教皇：这不合规矩！
圣子：吾望就是规矩。
约雅：……说好的让我们来呢？您自己搞定是什么鬼？